入口处的地面上，“INTIM”几个字母的灯牌早就不亮了，这原本可能是这座建筑的名字，希白想着。

“你说你从……森林里来，估计该知道的都不知道，那我从头说起吧。”

希白不知道，费澈内心几乎已经认定了她的身份，毕竟这段时间颠覆他认知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游戏女神在现实中活过来了这种事，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起初，人类并不在意那几个荒谬的天文学家的言论。

近一个世纪前，在地球资源几乎枯竭以后，地面上的人将目光投向了宇宙，确切来说是太阳系。

太阳系中各大资源的储量之大，相对地球资源以亿级计，没有任何一个首脑会放弃对宇宙资源的竞争。

于是一场宇宙军备的竞争开始了。

那时候，曾有几个天文学家发出警告，要求人类对宇宙深处保持“缄默”。人类制造并发出的无衰减信号，很有可能被外星文明截获，然后为自己招致无法想象的毁灭打击。

但是沉浸在竞争中的各国没有人能听到这句警告，而在无意之间，有一个或者不止一个国家，研制并使用了那种信号。

结果在军备还没有成型之前，异变就开始了。

先是地球的磁场和引力出现问题，但是因为波动并不算大，在人类的可控范围内，所以并没有引起公众的重视。

然后是生物。就像地震等自然灾害来临前的前兆，很多生物都会对此作出提前的预警动作，但是这次不同。

许多生物都……变异了。

它们变得更加暴躁和有攻击性，试图攻击人类和人类城市，并且快速进化出了更具有威胁性的牙齿和利爪。

到最后甚至脱离了原本的生物形态，成为了新的物种，被称为异兽。

很多专家讨论这一现象，最后得出了生物被核污染的结果，错过了最佳的预警时机。

人们隐约察觉了异样，但是为了维系社会稳定，专家都对这些异常作出了看上去合理的解释，以确保社会正常运行，社畜能够……正常上班。

直到真相被摆到面前的那一刻。

“你看，那个方向上是不是有一个黑点。”说到这里的时候，费澈和希白已经走到了商场入口，在进入废墟之前，他转过身，手指指向了天空中的一点。

希白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确实看到了一小片在空中的阴影。并不是黑点，更像是一个黑化的月亮。

但它并没有按照天体的运行规律移动。

“它虽然在好几光年之外，但是已经可以被肉眼捕捉了。有人说，或许外星文明向我们发射了一个黑洞。”费澈故作轻松地说。

“黑洞并不一定是黑色的。”希白下意识回答，随后连自己都愣了愣。

费澈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反正人类要完了。”

这轮不祥的黑色月亮出现在一个月前，人类终于后知后觉。

引力和磁场的变化越加剧烈，人类通讯和交通几乎瘫痪；生物变异愈发加快，异兽变得更加狂躁，为了从人类手中争夺最后的生存资源。

人类一瞬间从盛世被丢入了末日。

“所以你们才不玩游戏了。”希白突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所以在她的世界里，玩家才全都消失了。

“游戏？”费澈哑然失笑，“现在连最基本的通讯都要去临时搭建的各个信息交流中心，每次都只能传输点文字信息，游戏那种东西——”费澈摊了摊手，“我氪金这么多，估计这辈子都别想要回来了。”

“走吧，赶紧找点有用的东西。赶在天黑之前回去。”

“天黑之后会发生什么吗？”

“嗯，一种巨型的变异蝙蝠会在天黑后出现，很渗人的。”

“白天不出来吗？”

“白天？白天估计都在洞穴里吧，虽然变异了，但是保留了一些基本的特性。”

“不过按照现在生物的进化速度，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商场废墟的入口，身影渐渐没入黑暗之中。

这座商场的上层建筑已经完全沦为了山一样的废墟堆，但是好在往下延伸的通道尚且保留完好。

费澈防寒服的右肩上有一盏探照灯，他走在希白前面 ，靠着仅有的光线小心翼翼绕过破碎的钢筋和碎石，往下走去。

灯光落在了一地碎玻璃上，反射出幽暗的光，倒塌了一半的玻璃墙上“B2”两个字摇摇欲坠。

“我记得这层应该有个超市，那时候疏散通知发得很匆忙，超市里应该还有很多没被带走的物资。”

费澈弯腰，小心翼翼绕过一处倾倒的柱子。

希白环顾着四周，试图想象复原它原本的模样，却很难做到。

她对这个世界感到陌生，不论是末日之前，还是末日之后。

她捡起脚边一个尚且完好的环形金属，想象不出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找到了，在这边！”

费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在这近乎密闭的空间中激起了一小圈回音。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生物被惊扰，细微的苏醒反应被希白捕捉。

她用极快的速度往费澈所在的地方赶去。

此时的费澈身处这个废墟的一角，角落里满地的碎玻璃中，有不少密封罐尚且幸存，他也不挑，把看上去完好的全都收了起来。

“运气也太好了，我本来都做好了白跑一趟的打算……”费澈沉浸在收集物资的快乐中，没有注意到离他头顶很近的天花板上，无数裂开的缝隙中，一双又一双的暗黄色的眼睛直勾勾注视着他。

“费澈。”希白站在他不远处叫了他的名字，同时戒备地看向那些暗处的不明生物，眼神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你身上有背包吗？我有点拿不下了，不对，你没有……”费澈费劲地将装不下的罐头叠在一起抱起来直起身，终于发觉了不对。

他的头顶忽然响起尖锐的啸叫声，而希白的目光也紧紧盯着那个方向。

“是……什么？”希白颤抖着声音问道。

在这种时候，希白居然还真的认真想了想回答他：“你说的，喜欢居住在洞穴里的，变异巨型蝙蝠？”

这是属于自己送上门来了。

下一秒，比费澈见过的鸡还大一圈的变异蝙蝠纷纷俯冲向了他。

利爪落在他的防寒服上，脆弱的布料被划烂，眼看着就要刺进他的皮肤。

到了这种时候费澈也不愿意放下手里的物资，选择大声求救：“女神救我！！”

和那些在埃尔文大陆的副本里被揍得乱叫的菜狗玩家如出一辙，希白忽然觉得有些亲切。

她将左手指尖放到了唇边，闭眼默念了什么，然后自信地指向了那群变异蝙蝠。

一束细微的闪电在她指尖闪了一下，但随即立刻归于沉寂。

希白沉默了一下，眼看有一只变异蝙蝠就要抓上费澈的脸，顾不得再思考这究竟怎么一回事，她快速移动到费澈身侧，抓起他身上的背包，拖着费澈就往外跑。

在风力的加持下，他们的移动速度极快，费澈只觉得眼前事物闪过，一瞬间就到了废墟之外。

他有些晕眩地站在即将落下的夕阳里，懵懵懂懂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希白看了眼不远处的废墟入口，无奈地看了费澈一眼，简单明了说了句：“快逃。”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这个世界散落又可以为她所用的电力，已经几乎不存在了。

而这是她过去到现在唯一会的攻击方式。

费澈回头看了一眼正从废墟口蜂拥而出变异蝙蝠，没注意到希白已经远远跑在了他的前面，绝望地喊道：“原来你真的是在 Cosplay 吗？！”

“不是你人呢……啊啊啊等等不要丢下我啊！”

希白叹了口气，认命地回去，向费澈伸出了手：“带我去你们的基地。”

费澈毫不迟疑地握住了希白的手，一瞬间，希白身上的风域蔓延到了费澈的身上，带着他疾速离开这片已经被异兽侵占了的，人类过去的领地。

他们身后，无数变异蝙蝠追逐着远去的身影，仿佛天边即将降落的乌云。

费澈紧紧抓着希白的手，他的防寒服已经近乎四分五裂了，但是温度从希白身上传来，让他觉得也没那么冷。

希白一脚踩上一棵倾斜着倒下的槐树，接着风力跳上树冠，又从树冠跃至一架路灯顶部。

相比满是废墟和障碍物的地面，显然空中的路线更便捷。

在疾驰的风中，费澈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大声叫道：“你是——变——异——人——吗？”

希白尖尖的耳朵捕获到了全部的音量，只觉得吵得脑袋都有些疼。

“你先闭嘴！”

“啊？你——说——什——么？”

在费澈的指路下，希白带着他赶到了人类临时的驻地之一，A城大学体育馆。

直到灾难的发生已经无法被掩盖之前，各地政府都致力于维持正常的社会运行，因此在 A 城被异兽袭击之前，人们都还在正常的上学和工作。

A 城大学的学生也没能及时撤离，而现在，大部分师生都被困在了学校之中。

好在大部分师生的接受度都较高，在最初的混乱之后很快冷静了下来，并在体育馆内建立了这样一个小型的驻地。

驻地利用学校研究室中的小型核聚变器勉强维持能源供给，使得这里的生活不至于一夜之间回到原始社会。

但整个城市仍旧像是已经熄灭的恒星，失去了原本的光芒。仅剩下为数不多的驻地，能为人类提供的能量如同遥远星光般微弱。

希白拎着个拖油瓶，在到达体育馆门口后停了下来，放开了费澈的手。

“这里？”

“对。”

于是轮到今天监视外围情况的学生眼一花，就看见两个人出现在了面前，其中一个还是陌生中带着点熟悉的少女。

“传出去，费哥出去带了个coser回来。”其中一个学生这时候了还不忘搞怪，嘻嘻哈哈迎了上来。

费澈上前笑着推了他一把，随后介绍道：“希白，这是卡伦，之前跟我一个社团的。”

“卡伦，希白。”

卡伦眼神亮亮地向希白伸出手，过了好几秒，却见对面的人毫无反应，甚至眼神空洞地落在了未知的地方。

歪了歪头，卡伦收回了手，还是嬉皮笑脸的模样：“或许这位同学，你更希望接受我的面颊吻作为见面礼吗？”

希白突然宕机，其实是因为在到达这处驻地以后，她的游戏系统埃尔文短暂的苏醒了。

半透明的系统界面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系统对话框悬浮在界面的最前方。

“检测到能源供给，是否开始下载附加文件？”

希白毫不犹豫看向了那个“是”的选项。

“文件开始下载，服务启动中。”

在卡伦还没送上他的见面礼之前，体育馆仅有的供能忽然断了，整个驻地忽然一片灰暗，夹杂着不少的惊呼声。

与此同时，埃尔文再次提醒她能源不足。下载和服务停止供应。。

希白才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她好像不小心……把整个驻地的能源一下子用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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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