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的黄昏总是绚烂得不像话，流火般的霞光铺满昆仑主城的琉璃瓦，空气里飘着若有若无的瑶池仙乐。还有三天，仅仅三天，她就能和“一川寒星”完成“三生三世”的成就，全服唯一，绑定后属性永久加成，更重要的是，那是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从游戏初开就并肩走到现在的证明。

轻歌坐在族长静室的玉座上，指尖划过系统刚刚发送的倒计时提示，唇角不自觉弯起。这间静室，正对着昆仑最美的落日。

门被推开，脚步声响起，不是一个人的。

她抬头，看见一川寒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女玩家。霞光恰好转过角度，落在那女子身上，映出一张足以让周遭光华都失色的脸。那是毫无瑕疵的、极具冲击力的美，眉眼精致如画，肤光胜雪，一身霓裳羽衣流光溢彩，更衬得她身姿曼妙，不似凡人。

轻歌心里咯噔一下。这容貌，美得近乎不真实，像是……调高了外观上限。

“轻歌，”一川寒星开口，声音是一贯的清朗，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这是‘瑶台月下’，我刚认识的朋友。她初来乍到，没什么依靠，我想让她进我们‘长风万里’。”

轻歌还没说话，瑶台月下已经微微屈膝，声音娇柔婉转：“见过副族长姐姐。早就听说寒星哥哥的家族是服务器第一，姐姐更是女中豪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她目光在轻歌脸上转了一圈，那里面似乎有极淡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毫无破绽的笑意。

轻歌的容貌，在游戏里一直算清秀佳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她当年怕麻烦，直接把系统允许的外观下调了50%，即使这样，五年游戏生涯也因这张脸惹过不少关注和是非，她习惯了。

“寒星开口，自然没问题。”轻歌点头，调出家族面板。

“还有，”一川寒星顿了顿，避开轻歌的目光，“月下她……对管理家族很有兴趣，也很有能力。我想着，副族长之位，暂时让她来担任，更能带动家族发展。”

空气仿佛凝滞了。副族长静室里的仙乐似乎也走了调。

轻歌指尖停在半空，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她认识了五年，约定好要共度三生三世的男人。“你说什么？”

“你来做长老，辅助她。”一川寒星的话像冰锥，一字一句，“你知道的，轻歌，你一向坚强独立，能力又强，在哪里都能做好。但她……不一样，她更需要这个位置，也需要我。”

瑶台月下适时地垂下眼帘，长睫像蝶翼般轻颤，带着一丝惹人怜爱的无措。

【系统提示：族长“一川寒星”将副族长职位转移给“瑶台月下”。】

【系统提示：您已被任命为长老。】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接连响起，砸在轻歌耳中。

她还没能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下一道提示音如同惊雷，在她脑海里炸开。

【系统提示：玩家“一川寒星”主动解除与您的“比翼鸟”情缘关系。情缘值清零，共同财产已分割，所有情缘技能、称号失效。】

静室里死寂一片。窗外的霞光仿佛瞬间黯淡。

五年。从新手村跌跌撞撞的互相扶持，到顶级副本里的生死与共；为了攒情缘任务的材料，他陪她刷遍每一个偏僻的野区；被人守尸，他单枪匹马杀到红名，也要护她周全……那些“一心一意”，那些“永远在一起”，言犹在耳。

原来敌不过一张绝色的脸。

轻歌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看着一川寒星，他正低头对瑶台月下轻声说着什么，侧脸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点开了那个隐藏在系统设置最底层，五年未曾动过的选项卡——“外观调整”。

那个五年来始终固定在-50%位置的滑块，沉默地诉说着她最初的规避。她伸出手指，按住滑块，缓缓地、坚定地，向右侧拖动。

-40%…-20%…0%…

滑块归零的瞬间，静室内仿佛有无形的光华流转。座位上那个清秀佳人的身影如水波般晃动，轮廓细微调整，肌肤质感提升，眉眼间的神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鲜活、夺目。依旧是那张脸的基础，却像是拂去了所有尘埃的明珠，焕发出原本就该有的、惊心动魄的光彩。清丽褪去，显露出倾国倾城的本质，那份美丽带着一种疏离的、近乎凌厉的冲击感，竟瞬间将旁边瑶台月下那刻意雕琢的艳光压了下去。

几乎同时，她打开了另一个隐藏选项——【隐藏角色信息显示】。

瑶台月下正依偎在一川寒星身边，柔声说着：“寒星哥哥，别为了我和姐姐生气，都是我不好……” 一抬眼，看到轻歌的变化，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猛地收缩。

一川寒星也察觉到了异样，转过头，看到轻歌的瞬间，他整个人都愣住了，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艳和……茫然。“你……你的脸？”

轻歌没有看他。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空荡荡的角色称号栏上。那里，“一川寒星的比翼鸟”已经消失。她轻轻一点，选择了一个尘封五年、从未展示过的称号。

【称号：“九州独尊”】

称号装备上的刹那，一抹流转着暗金火焰的细小纹路在她额角一闪而逝。同时，在她角色ID“轻歌”下方，一行全新的、散发着混沌气息的暗金色小字，缓缓浮现出来。

【隐藏ID：云羲】

全服战力排行榜榜首，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传说中早已AFK的传奇——云羲！

一川寒星死死盯着那行暗金色小字，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半步，眼神里混杂着极致的震惊、悔恨和恐惧。

瑶台月下也看到了那个ID，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那张精心调整过的、美丽无匹的脸，因为极度的惊骇和无法置信而微微扭曲，显得有几分滑稽。她下意识地抓紧了一川寒星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

轻歌，或者说，云羲，缓缓从玉座上站起身。归零的容貌让她周身都散发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场，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这对瞬间失语的男女，眼神平静无波，如同在看昆仑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

她轻轻开口，声音依旧是她原本的音色，却因那极致的美丽和头顶那震慑全服的ID，带上了一种冰冷的、毋庸置疑的威严。

“现在，”她问，“能理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