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纪和三人站在402门口观察着。王络明大概是又回到了房间，一路上来都没见到他。

鲁诚把地上堆积的垃圾踢开，一个个看了个遍。

“就是些吃的喝的，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蔺纪和屈起手指敲门，问有没有人。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你觉得冷吗？”他问鲁诚。

鲁诚愣了一下，仔细感知后摇了摇头。“不冷，就正常温度。”

“这些鞋印会是同一个人吗？”方圆耳绕着墙壁看了一圈，很是不解的问道：“还是说这么多人都穿着同一款鞋？”

鞋印布的很凌乱，很多痕迹都混在一起看不清，但印花确实是一模一样的。

鲁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画的大概真的是双头猫。”

两人回头看去，鲁诚正仔细观察着墙上的画。

“那谁画的？”方圆耳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了。“阿平？”

“阿平不是学画画的吗？他的画有这么……抽象？”鲁诚换了个形容词。

“说不定是自画像？”蔺纪和提出了猜想，而这个猜想立马得到了两人的赞同。

“这就说的通了！这是双头猫自己画的，她就住这个房间。”方圆耳指着旁边的405，说：“那这个房间就是阿平的了，上面全是砍出来的印子。”

鲁诚的手轻轻摸上砍痕，然后他也肯定了这个说法。

“我能感觉到痕迹里留下的凉意。十有**就是怪物留下的了。”

“你这体质真好！”方圆耳羡慕极了。“你这温度感知的能力简直就是‘怪物探测器’。”

鲁诚苦笑了一下。他原本不信这些东西的，但进入游戏后又是怪物又是鬼的，倒是没想到他一直只当“天气预报”使的温度感知力，用来感知怪物和鬼物的存在也依旧很好用。

“可那些怪物的房间不是应该在二楼吗？怎么四楼也有他们的房间？”方圆耳提出了新的疑问。

“避嫌吧？谁会愿意住自己死去的地方？”鲁诚的回答让方圆耳无言以对，但又想不出什么反驳的地方。

“那这鞋印是谁的？”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

“影怪吧，蜘蛛不穿鞋吧？”蔺纪和想了一下，问鲁诚：“影怪穿鞋吗？”

鲁诚愣了一下，不确定的回答：“穿……吧？”昨晚事态紧急，他根本没注意影怪到底穿没穿鞋。

“那剩下这个房间是蜘蛛怪的？”方圆耳指着402问。

三人面面相觑。

“蜘蛛吃零食吃这么欢的吗？”蔺纪和看了看地上的垃圾堆。

“说不定这些垃圾是几个怪物一起丢的，比如聚餐什么的……”方圆耳打了个哈哈，苦了张脸。“总不能这几个打不开的房间没住怪物，反而咱们睡的房间才是他们住的地方吧……”

蔺纪和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有这个可能。毕竟我睡的是杜宴宴的房间。”

方圆耳怪叫一声，一把抓住了鲁诚的胳膊。他本意是靠近鲁诚获取些许安全感，但下一秒就抬头和鲁诚的大红脸对视了，吓得他又跑到了蔺纪和身边。

尽管蔺纪和也看起来很惨，但是总比时不时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的鲁诚来的好。

鲁诚郁闷的抹了把脸。他尝试过擦拭，但红色就好像染到皮肤里了似的，依旧顽固的留着。

或许拿热水洗能洗掉，但他从醒过来后就一直忙的没找到机会。

三人把整个四楼查了个遍，没分析出更多的新东西了。

“还记得三楼的指骨吗？”蔺纪和问二人。

三人一起到了三楼的一朵花房间。

房间里的香灰味依旧很重，但已经比第一次打开的时候好了很多。

方圆耳看着床上的指骨，没敢靠近。

蔺纪和倒是毫不在意的拿了起来。

“你们看这些骨头，正好四个。”他摊开手让二人足以看清。

“这该不会是那些怪物的指头吧？”鲁诚皱起眉头。

“拿这些骨头有什么用？难道要还给那些怪物？”方圆耳摇了摇头。“那些怪物一言不合就要上来砍人吃人的，把这些骨头还给他们，要是再让他们受刺激了怎么办？”

“我觉得比起考虑还不还指骨，先考虑的应该是这些指骨是怎么来的。”蔺纪和说。

“怎么来的？”方圆耳一愣，“不就是他们还活着时候的骨头吗？”

鲁诚听懂了。“杜宴宴砍的吗？”他顿了一下，又说：“或者是游戏和杜宴宴达成的契约？”

“等等，这也有可能是别人的骨头啊！”方圆耳想到了别的可能性。“这栋公寓里出现过的人物可不止四个，虽然变成怪物的只有四个，可实际下落不明的还有赖子和妞妞她爸啊？”

“也有道理。”蔺纪和点了点头。“那不如直接问当事人？”

“当事人？什么当事人？”两人都愣了。

“蜘蛛估计不行，她可能会追着我打；双头猫也不行，她大概只会喵喵叫了。你们说叫谁好？影怪还是阿平？或者干脆点儿，直接把杜宴宴喊过来？”

“等等！你要把怪物叫过来？！”方圆耳疯狂摇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鲁诚也不赞同这个想法。

“先不说最捉摸不透的杜宴宴，影怪经过昨晚的事，大概也和我不对付了。阿平听起来像是已经精神不正常了，拿着砍刀乱砍，谁能防的了他？”

蔺纪和和方圆耳同时向鲁诚投向了同情的目光。

早在包扎治疗的时候，三人就已经互通过昨晚的经历了，所以他们对鲁诚身上的红色印记的由来也心知肚明了。此刻又听鲁诚提起和影怪的纠缠，不免觉得他太过倒霉。

方圆耳抬起手想拍拍鲁诚的肩膀，又在触碰到他衣服上的红色前把手收了回来。他把手悄悄背在身后，问蔺纪和：“你说‘问问他们’，那你要怎么喊？”

“不知道，大概是直接呼唤名字就能喊过来吧。”

“真的假的？你从哪知道的？”方圆耳不可置信的问。

“杜宴宴说过，怪物白天现身的条件就是，‘回应他们’。”蔺纪和握住手里的指骨。“或许呼唤他们，就是‘回应’；又或者他们呼唤咱们，咱们给了应答，这是‘回应’。”

他抬头看向二人。“要试试吗？”

方圆耳头甩的肉都在狂颤。“不用了不用了，感觉下次的见面就是你死我活的时刻了。”

蔺纪和被逗笑了。“你死我活？那你注定要活下来，还怕什么。”

鲁诚忽然把蔺纪和手里的指骨拿了过来。

“那我一个人去试试能不能把阿平喊过来。我体力比你俩都好，哪怕他直接砍过来，我也能周旋一段时间。”

蔺纪和看着一脸认真的鲁诚，笑了笑，朝他伸出手，说：“没事儿，不用试。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猜想冒险。”见鲁诚没动作，他又继续说：“指骨的存在和杜宴宴脱不了干系，万一把怪物喊过来的同时，杜宴宴也跟着来了，那这骨头就什么用也没了。”

听蔺纪和这么说，鲁诚犹自不放心，把指骨放回床上摆好，才推着二人出了门。

方圆耳心有余悸的问蔺纪和，到底这些骨头是怎么来的，到底这个公寓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后者却把手一摊，满脸无辜：“我得到的信息和你们没什么两样，我怎么会知道？”

但他还是大致猜了一下。“可能是，杜宴宴一时心软收留了赖子，结果因为一些原因，赖子对妞妞造成了伤害，随后搞得杜宴宴一家家破人亡。于是杜宴宴把公寓里其他人都杀了。”

“杜宴宴为什么要把人都杀了？”方圆耳不能理解。“因为变成了鬼吗？那她又是怎么变的？”

“应该是……所有人都和妞妞的死有关吧。”鲁诚语气沉重。

“杜宴宴死了，她是鬼。”

蔺纪和随口的解释，让方圆耳更加糊涂。

“到底怪物和鬼是怎么分的啊！杜宴宴能管着那些怪物，是指鬼比怪物更高级吗？”

蔺纪和心里有个模模糊糊的猜想，但他没有说出口。他只是摆了摆手，说：“纠结这些没什么意义，不管是从怪物手里拿到出去的钥匙，还是从鬼手里拿到钥匙，对咱们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方圆耳瞬间泄了气。明明事情渐渐明了了，但为什么最关键的钥匙还是毫无线索呢？

“感觉还是要问一下王络明的具体情况，说不定他掌握了什么咱们不知道的线索。”

说完，鲁诚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蔺纪和：“你之前说他‘杀了人’，他到底杀了谁？”

“万博。”

这个回答让两人都不敢相信。

“什么？怎么可能？万博不是被阿平杀死的吗？”

方圆耳也紧接着说：

“是啊！他不是和万博很要好吗？怎么可能杀他？而且砍那么多块，要真是王络明干的，他用什么干的？”

“难道他有道具？”鲁诚觉得只有这个可能了，毕竟看万博的惨状，哪怕是用电锯都锯不了这么利索，更何况他们之前搜索的时候又哪里找到电锯一类的东西了呢？

“不是。砍人还是阿平干的。我说的‘杀了人’，指的是万博曾经向王络明求救，但王络明把他打了出去。”蔺纪和边往二楼走边解释。

“什么？你怎么知道？”

方圆耳根本不信蔺纪和之前说的“大家的信息都得到的差不多”这句话了。

谁家得到的信息差不多一致，分析出的线索却远远比不上的啊？

“尸块的分布走向，很明显就能看出是靠近王络明房间一侧。”蔺纪和的话让两人陷入了回忆。“而且我观察了万博的头，上面有个很大的肿块，一看就是生前被打出来的。”

“万一是阿平打的呢？或者他逃跑的时候撞墙了？”方圆耳问完就觉得不对，改口道：“不对，阿平是见人就砍，打人倒是不太可能。”

“撞墙的话，肿起来的位置不对。”蔺纪和又补充了一句：“而且204房间里面，有新的喷射状血迹，看方向是从门外射进来的。这就证明，万博死的时候，204的房门在开着。”

“可是，不是怪物在房间里的时候，谁也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吗？王络明怎么会那时候开门？”

方圆耳还是不想相信曾经的“同伴”会杀人。

“其实我们在万博身边，发现了二楼的钥匙。”鲁诚的情绪看上去很低落。“大概是万博偷了钥匙，在逃跑的时候自己打开了204的门，想把怪物引到王络明身边吧。”

方圆耳不说话了，整个人看起来很是难过。

安静的氛围一直到了二楼才被打破。

“我想把万博……收起来，放回他的房间。”鲁诚顿了下，没有把那几个字说出口。

方圆耳没有吭声，但却走进了202房间内，从里面抱出被子，用实际行动做出了回答。

蔺纪和跟在他们身后一起收拾。

破碎的身体被收殓起来，曾经鲜活的人就这么没了生息。

蔺纪和看着一直在万博耳朵上戴着的蓝色耳钉，它哪怕被鲜血浸染也依旧倔强的透亮。它随着它的主人一起被装在被子里，然后被盖住，再不见天日。

这让他想起了刚见到万博的时候，跟佩戴的人一样，那颗蓝色耳钉在灯光下反着光，生机勃勃的夺取着旁人的目光。而恍惚间，这个名叫“万博”的十七岁男孩儿的吵闹声，已经变得非常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