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最能看透一个人的内心，一个人的所思所想，常常会通过眼神传达出来。

或许别人在看见这个寸头少年的第一眼，都会被他凶狠如野兽般的目光劝退、感到害怕。

但桃沢祐希看到的却是那双眼睛虽然幽深、阴暗，却也清明、澄澈且……单纯。

是的，桃沢祐希知道她的形容自相矛盾，不过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一个人如果直接把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那简直不要太好懂。

就比如，她单单观察一会就能发现他想要扣球；扣球出界的时候，会容易急躁；太久没扣到球会想抢球；拥有力量，却只会靠本能使用，完全不考虑会不会被扣死，转而使用吊球之类的……

嗯，说得直接点，这人现在的头脑数值大概是0，是典型的打球不动脑子的类型。

不过胜在乖巧、听话。

准确来说，是意外的好操控。

“……”

“喂。”

少年眉头拧成死结，一张马上就要揍人的阴郁暴躁表情，语气有些变扭：“你为什么不用跳发了。”

“诶？我先前不是说了吗。”

桃沢祐希微偏过头，对着被对方的气势给震住，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起来，但还是想要把她护在身后的友人A摆摆手，示意没关系：“我慢热。”

他抿唇，乖乖把手垂在身侧，表情凝重，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幅表情在桃沢祐希看来，他只是在用自己贫瘠的大脑努力消化她所说的话，并没有其他意思。

但在外人看来他一脸躁郁，可怕的目光像是一头随时会伸出自己利爪的野兽，非常具有威慑力。

反正黑川被他的目光吓得猛地一激灵，再也按耐不住，跑过去把桃沢祐希护在身后，一副防备的状态。

桃沢祐希不禁轻笑出声，逗弄的心隐隐作祟，她拍了拍黑川僵硬的肩膀，往旁边一站：“我现在的职业是二传手，如果要使用其他职业的技能的话，一旦切换成功，就不太好扭转回来。”

“可你们没有人能代替我原本的职业，这样的话一场本来会赢的游戏就会game over——我不想这样。”

他们组织进攻的能力太差了……实在太差了！

二传的球能直接把球传到对面去，让对面的人扣下！

简直不要太离谱！

至于为什么她不跳发了？

单纯是因为大力跳发会影响她传球的手感，她现在技术还不达标，还不能做到全能。

而刚刚的跳发……

嗯，属实是情绪上头了。

“……”

眼见他表情愈加凝重，眉头皱得更深，怕真把他的cpu给烧坏了，桃沢祐希见好就收。

如果用动物来比喻眼前的少年，大概就是属于犬科的狼。

它们的社会行为奠基在一个规划分明的阶级结构上，而明显可见的，她现在处于他脑内排名内一个比较高的位置。

不过……

现在这种状况，她更加游刃有余了。

桃沢祐希把球扔给黑川，而后微弯起了眼，用反问的语调问：“想学吗？”

少年人默然，很安静地盯着她，又不知道为何，露出了非常不自然的表情。

“那帮我把对面给打爆吧。”桃沢祐希拉长了调子，用最甜美的语气说出最恶毒的话：“把对面都打趴了，我就教你呀～”

还挡在她前面的黑川：“……”

黑川看着三言两语就被哄住，虽然表情还是很凶，但却乖乖地走到他应该在的位置少去的少年，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先吐槽她这是不是在训狗，还是该为自己挖个坑埋了算。

但很快他就没心思多想，也没那个机会挖坑。

因为正如她所说的，他们被打爆了。：）

虽然比分不至于太过凄惨，但结束比赛之后他们每一个人都累躺在地上，魂在外面飘，感觉肢体已经分离，只剩下一个跟两个怪物同队伍的友人A在一边说风凉话。

“喂，黑川，你是从哪里认识这么一个…….”

同伴看着那边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给别人示范跳发球并进行教导的少女，目光在她精致的脸蛋和纤细的身形上来回打量了好一会，耳边似乎还有刚才她球砸在地上的声音在回响，他语气顿了顿，再开口的语气竟染上几分惊恐：“——她真的是人类吗？！”

“我们从小就认识了。”

一副见怪莫怪的模样，黑川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安抚的口吻回答道：“所以放心吧，她真的是人类。”

他这一句话像是打开了他们的话闸，众人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我觉得你回答她不是人类我会心里平衡一点…比如隐藏在人类世界的妖精什么的？”

“世界上有这么多有天赋的人，多我一个怎么了？！”

“……我说，有天赋的人其实也没有那么多吧。”

“呜呜呜呜，别说了，人家长得好看实力又强，是谁羡慕了？哦，原来是我呀。”

黑川默默补充：“她成绩也很好，参加的竞赛好像都拿了金奖，最近还拿到了初等中学全国游泳竞赛的通行证，明天还要回去继续准备比赛。”

“……”

“人类进化怎么没带上我？”

“不是，她打得这么好，竟然没有参加排球部吗？！”

“这个啊……”说到这个，黑川语气开始复杂起来：“我之前也问过这个问题，她说她对于排球的兴趣大部分来源于她的幼驯染……估计是觉得加入男子排球部当经理没什么意思吧，我猜的。”

“……”

闻言，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他听见有人弱弱地说了一句：“就我一个人感觉……她可能是觉得自己去打女排的话，对手的生命安全她保证不了吗……”

众人：“……”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话说回来……我没想到为竟然有一天会可惜‘美少女的性别不是男生’这种事情。”

“……”

“……不，你这个可惜还是算了吧！美少女可是世界的瑰宝！”

“——可恶！你看不起美少男吗？！”

“难道就我注意到她竟然有关系很好的幼驯染吗？！”

“冷静点！长得帅的话叫幼驯染、青梅竹马，你这种只能叫认识的人好吧！就像黑川。”

“喂！”

……

另一边的桃沢祐希其实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但她真的不想搭理“美少女和美少男到底哪一个才是世界的瑰宝”这种男生间的幼稚对话。

少年在场上挥汗如雨，似乎并不知道疲惫一词怎么写，而原本还热衷于接他球的桃沢祐希已经褪去了之前的热情，坐到一旁盯着手中的球，思绪开始飘远。

性格冲动、脾气糟糕、目中无人，但会跟狼族的社会一样，尊重比他强的人。

这种人。

怎么说呢。

该怎么说呢。

如果他玩的不是团体运动，其实是没问题的。

可偏偏是……

正常来讲，她不应该，也没有资格……

“吶，你叫什么名字。”纠结了片刻，桃沢祐希将手中的球给他推了过去。

实际上，早在比赛之前，他们就已经互相自我介绍过，不过当时男生并没有搭理他们。

而这次，少年倒是有所反应。

他抬头，似乎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几经变化，最终凶狠的目光一刻不偏离地注视着她。他张开嘴，轻声说：“京谷…贤太郎。”

“国中生吗？”

“嗯。”

“几年？”

“二年。”他淡淡地回答，手指不由地主地扣弄着手中的排球。

“哇，我们同龄诶。”

桃沢祐希像是很惊讶地应和了一声，随后顿了一下，问道：“小京谷经常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训练吗？”

她实在没办法对自己一点攻击力都没有的狗狗视而不见。

“……”

京谷贤太郎眉毛依旧拧着，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他静默了片刻，低声答道：“…暑假之后就不会在外面了。”

学校里烦人的家伙应该都不在了。

“诶——”

桃沢祐希拖长了语调，看着似乎感觉到了危险，敏锐的意识让他本能地竖起防备之意的少年，假装没有发现这一点，道：“跟队友闹矛盾了吧，小京谷你这是。”

“我也不是想对你说教…嘛，总之，想提醒你一句，排球是一项团体运动哦，如果想要上场比赛，有更多的比赛，逃避可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除非放弃排球，又或者像她一样，只是喜欢跟幼驯染一起玩而已。

不过他如果能轻易放弃的话，估计就不会跑到外面的地方来练球了吧。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反正他的表情还是那样的不太好。

但她也只能点到为止。

桃沢祐希忽然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摸了摸口袋：“你伸手。”

这话一出，他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上前两步，将手在她的面前摊开，桃沢祐希在上面放了什么东西。

“请你吃糖。”她说。

京谷贤太郎嘴巴绷得很紧，低头紧紧盯着手中的薄荷味糖果，沉默不语。

静默了片刻，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桃沢祐希，攥紧糖果，低声回了声：

“usu（是）。”

-

闷热的天气很容易出汗，桃沢祐希讨厌运动过后，衣服粘在身上的感觉，她会开始觉得连呼吸都是烦躁的。就算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也只能缓解掉一部分，不能彻底摆脱。

黑川知晓她的脾性，这也是他们一开始没有约一起去打排球的原因，毕竟不是每一个体育馆都有淋浴室。

所以他们打算就此结束这一次的约会。

只不过……

在他们离开体育馆的时候，黑川看着友人A跟京谷贤太郎道别他没有反应，而桃沢祐希跟他道别却会好好应答的场景，他嘴角没忍住抽了抽。

把看见桃沢祐希用的是智能机，发出那该死的、丢脸丢到姥姥家惊呼声的友人撵走后，黑川开始送桃沢祐希去公交车站。

“你这是在哪里学的驭、人之术啊。”他语气稀松得好似没什么情绪。

桃沢祐希攥着手机继续把消息给敲完，闻言淡定表示：“就正常相处啊。”

黑川：“…….”

行。

反正他这辈子估计都学不来。

等车的时候，桃沢祐希无聊就拉着黑川拍了几张两人单独的合照，黑川的目光落在自己一拍照就显得非常局促、极度不自然的面容上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放弃提出再多拍几张的提议。

耳朵听着她哼出不成调的音调，沉默半晌后，黑川艰难地憋出一句：“写给15岁的自己？”

“……”

桃沢祐希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留在我身边。”

黑川：“……”

黑川：“哈哈……”

他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么安静下来，一时之间，只剩下桃沢祐希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和她收到邮件的声音。

怕不是在骂他。

黑川心虚地撇过头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川轻声喊她：“桃沢。”

虽然这个问题他曾经问过，但老实说……

她的回答让他有些不甘心，就算他本身并没有资格。

黑川沉默了一瞬，而后抬眸看向她：

“我能再问你一次，为什么不去参加正式的排球比赛吗？明明这对你来说应该没有任何区别…不是吗？”

“为什么啊……”

女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似乎有些怅然，又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因为我不能保证她们的生命安全呐。”

黑川：“……”

黑川：“……你听到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说得那么大声，我要听不见就应该去看医生了。”

“……抱歉。”他讷讷道：“我们没有恶意。”

“我知道。”桃沢祐希停顿了一下，目光定定地看着黑川，稍挑起了眉眼，用询问的语气问道：“你是在羡慕我吗？”

所以才会一直在意这个事情。

“……”黑川抿着唇，下巴无端有些紧绷，思索了两秒，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要是说不羡慕未免也太假了。”

他只是个普通人，要想跟怪物们站在同一个赛道上竞争，能做的只有脚踏实地地打磨自己。

当然，他也会曾设想过如果他也有那么好的天赋就好了…之类的事情，不过这都是人之常情吧。

“诶——”

桃沢祐希撑着下巴沉吟了一番，忽然抬眸看向天空，抿了抿嘴，很是平静地说道：

“可是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厉害诶，不管是能这么坦然地接受自己的普通，还是从小就找到自己所喜爱的东西并一直坚持到现在什么的……”

“啊？”黑川不明所以。

“黑川你有想过未来吗？”

“跟爸爸一样吧。”他没有思考，脱口而出：“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会继续打球。”

“看吧。”她扬起了唇，轻声开口：“所以你其实一点都不普通。”

黑川：“……？”

别吧，又打哑谜。

桃沢祐希很安静地转眸注视着他，表情很认真地说：“我的话，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天才哦……那只是因为你们只认识我，并没有见过其他真正的天才，才这么认为的而已。”

“真正的天才远远比我厉害得多，而我其实只是在按部就班罢了。”

运动，她永远都不可能跟自家幼驯染站在同一个赛场上；学习，她也仅仅是因为爸爸教得好，并且她确实是比一般人要聪明些、理解能力强些而已。

现在的她，大概只是在浑浑噩噩地活着。

大部分时间还是开心的，但每当她停下来的时候，就会感觉很寂寞、很空虚，这种感觉越长大愈加强烈。

她讨厌孤独、讨厌寂寞、讨厌空虚，从小就是。

爸爸建议她可以设定一个目标，时间跨度不用太长，半年或一年就行，计划可以随时发生变化。

实践证明，这确实有用，可她还是没有找到她想要找到的东西。

反正在桃沢祐希看来，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的黑川，能坦然接受自己平庸的黑川，一直闷声打磨自己的黑川……是真的厉害。

研磨也是，小黑也是。

大家都很厉害。

“我不想被…甩得太远了。”她说。

话语慢悠悠又轻飘飘地落下，让他一时有些哑言。

他等待了好一会，见她似乎完全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后，黑川张了张嘴，酝酿了许久，好声好气的话语之中透着些许无语：

“我不明白……或者，你这是在凡尔赛吗？”

桃沢祐希：“……”

好烦。

她想研磨和小黑了。

齐木空助：弟弟是天才，我只是个普通人（14岁跳级去剑桥念大学）

祐希：因为浑浑噩噩，不知道想要什么，所以需要制定目标，按部就班的生活（拿下很多竞赛的奖项）

设定上，祐希脑子很好使，但远远不是齐木空助那种程度，可以对标现实中的学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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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大王：不应该对陌生人指指点点。

对小狂犬：看不了狗狗受苦，给，吃糖！

对黑川：他&#?#（骂骂咧咧，跟猫猫发邮件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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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会遇见——

牛岛 B.kgym C.日向 D.月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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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