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夜色来得悄无声息。
桃沢祐希躺在地上,往上抛着三色球,球在她绿色的眼瞳里逐渐放大缩小。
“对了,以防你之前没听见……小飞雄,我明天就回去了哦。”她说。
正对着墙壁练球的影山飞雄身体一顿,骤然错过反弹回来的球。影山飞雄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球,陷入了莫名的沉默,他迟迟不言语。
虽然,刚才截止到桃沢祐希开口之前,他们也没有说话。
eleven摇着尾巴,把球给拱回到影山飞雄脚边,他弯腰捡起。
——“今天桃沢爷爷的孙女说如果叫她姐姐就陪我玩排球,可是她并不是美羽,那这几天我是不是不能玩(排球)了。”
——“祐希本身就比你大吧,所以叫她姐姐也没问题。这几天爷爷都没空,陪不了你玩。”
——“排球馆也不能去吗?”
——“不能。”
——“……知道了。”
这是他们一起玩排球的开始,也是影山飞雄正式记住这个有些眼熟的人的日子。
对方很厉害。
明明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排球,但是在消失半天回来后就有模有样,越练越熟手。可能也因为比他大一岁、长得比他快的关系,一个假期以来,她变得各方面都比他厉害,甚至能给他纠正他姿势上的一些错误了。
那个假期,是他玩得最开心的一个假期。他不再需等爷爷、姐姐他们有空才能玩排球、去排球馆。他每天只用在固定的时间里,抱着个排球去隔壁敲敲门,在陪对方玩了一会之后,她就会带他走拐右拐去一个空地玩排球。
那里好像很多她的熟人在,他总是听见很多人跟她打招呼聊天。而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在这个场地打排球的人开始变多起来….虽然他们都是新手。
桃沢祐希偶尔会跟着她爷爷出去玩,他们顺带捎上他了。因为允许他带着个排球去玩,所以影山飞雄对此一点意见都没有。
假期结束,他习惯抱着排球敲开桃沢家的门,没有看到女孩的身影时,才想起女孩回去东京了。
影山飞雄想了想,抱着排球跑到那个空地里,发现里面玩排球的人就像是女孩回东京了一样,跟着也消失了,只剩下女孩在空地上支起的球网。
后来,球网也被桃沢凉太收了回去。
影山飞雄又回归到了从前的生活。
明明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反正他现在在学校也能碰到球了。
“……哦。”
影山飞雄有一瞬间的茫然,他拧起了眉,直直地盯着手中的三色球看了半响,几乎是无意识地张口问道:“……你回去之后还会继续练排球吗。”
这次见面的时候,她的动作有些生疏了,很明显是她回去之后没怎么碰过球。
“嗯?应该不吧。”
桃沢祐希眨了眨眼睛,她稳稳接住球,坐了起来。再抬眼,就是影山飞雄倏然撇过的脑袋,光线和角度问题,让她看不见他现在的神情:“在新学校认识的新朋友不玩排球。”
影山飞雄不自觉地撅嘴:“……哦。”
嗯?手心有些湿润。
影山飞雄低头,看见eleven用它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歪着头看着他。
可爱。
好乖。
想摸。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伸手去摸eleven身上蓬松的毛发,它也很温顺地趴下身子方便他摸。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影山飞雄满脸不开心:“我还没看到后空翻。”
也就是说它不喜欢他。
桃沢祐希:“?”
eleven:“……”
“噗。”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下次吧,总有一天你会看到的。或者你可以明天早上过来,再尝试一遍。”
影山飞雄双手握拳,斩钉截铁道:“哦——!”
于是第二天,桃沢海凛过来接自家女儿的时候,就发现家门口蹲了个拿着狗零食不停在eleven面前嘟囔着“翻个后空翻就给你吃翻个后空翻就给你吃翻个后空翻就给你吃…”,脸上却写着“今天就把你宰了吃”、恐怖面容的男孩,以及自家傻狗似乎下一秒就要被诱拐走的天真模样。
桃沢海凛:“?”
到底是自家的狗,虽然不是很情愿,但她还是想把傻狗提溜过来,余光却看见自家女儿在不远处端着碗筷,慢条斯理地吸着面条。
桃沢海凛:“……”
在触及到桃沢海凛的视线后,桃沢祐希眨了眨眼睛,举起手中的面条:“妈妈,面条锅里还有,爷爷让你自己盛,他出门跟老朋友出海钓鱼了。”
桃沢海凛应了声,绕过他们,轻车熟路地去给自己盛了碗面条,随后捧着碗坐到桃沢祐希身旁,淡定地嗦了一口面条,悠悠问道:“他们在干嘛?”
“我跟他说eleven面对喜欢的人就会后空翻,小飞雄很喜欢eleven,也很单纯。现在的话……是在做最后的努力。”
“啊……”桃沢海凛看着这一幕,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清澈的眼神了。”
这么清澈的眼神,她只在祐希刚出生的时候见到过。
“是吗?我身边倒是有很多,但都没有像小飞雄这般清澈的。”
闻言,桃沢海凛脑海忽然一闪而过某个身影,她想了想,轻微一挑眉:“对了,前几天我出门的时候碰见neko酱了。”
“研磨?”桃沢祐希把碗放到了一旁,问。
绿色的瞳眸正中倒映着女孩好奇的面容,海凛迟缓地敲了下碗,语气戏谑道:“他问我你之前是不是被人欺负过。”
桃沢祐希:“???”
“我们每天都有打电话,他为什么不直接问我。”桃沢祐希面上露出了真实的困扰表情:“而且我像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人吗?”
“挺像的,话说你换到新学校后真的没被欺负吗?阿司老是在我耳边叨叨。”
“……自从我搞清楚哪种行为是‘欺负’之后,就没有被人欺负过了。”
桃沢祐希无语:“爸爸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他对我那该死的滤镜给摘下来。”
“怕不是一辈子都不可能了。”
说起这个,桃沢海凛叹了口气,声音莫名沧桑:“我跟他第一次见面,当时明明我正拿着球棒抡人,结果他却把我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天知道当时的那片区域其实是她的管辖范围。
桃沢祐希也跟着叹了口气:“所以当时为什么连妈妈你都不信我啊。”
闻言,桃沢海凛瞬间严肃了表情,目光沉凝的注视着祐希:“对不起!不过我当时还真以为你打不过人家,还被人威胁了,毕竟你那时候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惨。”
不仅头发、衣服被扯得乱糟糟,还灰头土脸的。
“……”
说起这个,桃沢祐希现在还有些郁闷。
桃沢夫妇都是大忙人,面对太过年幼的祐希,他们实在不放心请保姆带她,让操劳了一辈子的桃沢凉太带孩子,他们也觉得不好,送她去幼稚园又差点发生被拐走(bushi)的事件。
两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她带在身边。所以祐希小时候要不就被带去桃沢银司的公司,要不就是带去桃沢海凛工作的医院。也幸亏公司是自家的,而桃沢海凛工作的那家医院人情关怀方面没得说,医院里有个专门托管孩子的地方……
好不容易长到了该上国小的年纪,被保护得很好、遇到的人也都很好的祐希理所当然的不明白“欺负”是什么。
桃沢祐希刚上一年级没多久就被一个男孩子给欺负了,虽然祐希是在事后才知道那些行为是欺负的。
小孩子的欺负手段无非就那些,一开始不喜对方这种行为的桃沢祐希与他沟通无果,又过没多久就彻底被搞烦、失去了耐心,再次向他确认“这是在跟她玩是吧”,在对方应下那一刻,
她就把他对她所做的事情全部做了一遍,并在男生向她挥来拳头的时候,下意识地躲避反击。
嗯,虽然没“玩”过这东西,但不妨碍她见过。
然后男孩就被揍得嚎啕大哭,导致桃沢银司对她的滤镜更重了。:)
自此,桃沢祐希明白了什么是欺负,可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了。
再后来之所以会搬家,也完全是因为一个美丽的误会。
当时他们学校体育馆里的器材室门坏了,又因为体育课上需要用到里面的东西,所以门就保持着一个打开状态,等明天才会有人来修。
桃沢祐希则是追着一只浑身都是伤、看见她后慌忙逃跑的猫咪跑进去的。慌不择路的猫刚好把告示牌给撞倒了,她那时候也没有注意那么多东西,甚至为了不让它逃出去,自主把门给关上了。
结果当然是猫抓到了,可是她也出不去了。
甚至事后,她因为在昏暗的场所里找猫的狼狈都被认为和猫一起受到欺负。
再后来,那只伤被治好了的猫咪被领养走,现在被养得白白胖胖,过得很幸福。而祐希则是由于被找到时、太过可怜的模样,以及找不出迫害人,以至于她人生第一次没被询问过意见,直接被安排搬家、转学一条龙服务。
她途中受到的折磨包括并不仅限于来自桃沢银司的过度关心、明明心理健康却要接受心理辅导、以“她需要更多的陪伴”这种理由被迫成为铲屎官等。
“可怜可怜孩子,这次你去洗碗呗,妈妈。”祐希没忍住摸了一把自己眼睛根本没有流出来的心酸泪。
桃沢海凛双手抱臂,用的是一副你在想什么peach的表情:“休想。”
然后母女两人就默契的来了一场较量——猜拳。
桃沢祐希看了看自己的剪刀,又看了看海凛的布,幽怨地哀嚎一声,随后转眸看向影山飞雄,用异常肯定的语气说道:“小飞雄,你给你说哦,eleven会跟洗完碗的人握爪爪。”
闻言,影山飞雄猛然起身,迅速把她们的碗筷怀里一抱就往屋子里面冲:“哦哦哦哦哦——!!!!”
桃沢海凛:“……”
而eleven走到桃沢祐希面前,歪了歪它可可爱爱脑袋:“嗷呜?”
“唔——”
桃沢祐希拖长了声音,很是无辜的说:“我现在教你,eleven那么聪明肯定能马上学会的吧?”
“汪汪汪!!!”
瞧傻狗那副不值钱的模样,桃沢海凛默默挪开视线:“……….”
她现在已经开始担忧自家女儿以后会不会因为诈骗进局子了。
“对了,我们回去的时候顺便跟有希子见个面。”
“好咧。”
因为接下来还有行程,所以她们能停留的时间并不长,等影山飞雄把碗筷洗好,如愿的跟eleven握手后,桃沢祐希送给他一张画——上面描绘的是天上掉落很多排球,影山飞雄一脸开心去接的傻样。
“睡前拜一拜这张画的话,有几率在梦里也能打排球哦~”
影山飞雄非常好懂,他单纯到能完全把自己的情绪写在脸上。比如他现在完全就是一副相信的模样,然后在她准备要走的时候嘴角立刻下撇,看向eleven的眼神满含不舍……
啊,稍微有点郁闷。
她竟然比不上eleven什么的……
桃沢祐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眼眸微弯看着影山飞雄说:“下个假期见,小飞雄。”
影山飞雄愣了一下,想到了些什么特别容易让人猜到的事情,神情认真的向她点了点头:“嗯。”
深夜。
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嘴边甚至挂着透明液体的影山飞雄嘴角疯狂上扬。
今天他的梦里全是排球。
自此,影山一与发现自家孙子每天晚上多了个奇怪的仪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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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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