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同学,又见面了。”
咸宰藏在背后的烟知道主人的心思,烟雾很好的顺直了他的脊背,不做出格的事儿,也早听到了轮椅滑过来的声音,提前散了嘴巴里面俏皮的烟味,没有露出端倪。
只是风实诚,不会替人隐瞒做过的事情,袒露地告诉了顾相以,被呛到、小小地咳嗽了几声的他没有说什么话,身体反应全部表现出来了,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害人?
“闭个眼。”
顾相以闭上眼后,耳朵听到了短暂地“滋”一声,是什么小火苗被按灭的声音,再大的味道、再轻的话也被风给带走了,留下的是顾相以睁开的双眼,抬头,望到了眼前人露出的手腕有黑色的文身,被人儿拽拽袖子给掩盖住了。
顾相以拉拉他盖过脑袋的被子,露出他的脸面来,“没关系,你可以在我的面前露出这些。”
“你会害怕。”
“文身很凶吗?”
顾相以认识文身,仅限于知道它的意思,没有见过图案,所以,能想到他说得害怕,也是一些凶巴巴的图像,没想过和人有关系。
面前的人有一种把世间万物揉得皱巴巴得美丽,被揉皱的每一块儿独立的板块,都有着属于他自己不同的攻击力,强悍却不凶,性格也不凶,向他借匕首,借了,咬了,他也说了体面的话,便只能猜测文身了,没承想猜对了。
咸宰点头,在面对比自己年龄小的人时,不自觉地就会放低语气,没想过哄,但语气一出口,自带哄的味道:“看一眼就会让人胆战心惊的类型,未成年小朋友禁止观看。”
顾相以在没有见到之前不会妄下结论,也没有要看证明什么,不过是萍水相逢,能留一字“哦”算是致敬了这段缘分,接下来所问的就和缘分无关了,“你是因为什么来到童泰禾岛的?”
“抢劫。”
“哦。”
单单应了一声,让咸宰觉得有意思,“你很淡定。”
不仅淡定,还能试探着说:“你知道秦琼斯邀请在qp灵魂契合软件里成功匹配的人来童泰禾岛是什么目的吗?”
“需要我帮忙治疗你膝盖上的伤吗?”
这话就是不想回答了,再继续问下去也得不到想要的,回答他的话,“不用了,我一会儿要去医院。”
童泰禾宫背后的医院,为秦家服务的医院,顾相以操控着轮椅去治伤的途中,脑海里面想着刚才和咸宰的对话。
在结束了腿伤这个话题后,又问了一些关于qp软件的事情。
他知道这个软件的存在,也玩过,还匹配成功过,顾相以要求看他的软件后台是否收到童泰禾宫邀请的信息,以此来判定真假,是真的,那就很奇怪了。
在自己问的时候,他完全可以说出游客的身份,为什么还要说是抢劫?难道他只有一面?没有那么多面,所以不撒谎?
顾相以打了个喷嚏,捂着鼻子的手腕揉了痒痒的鼻腔,紧接着又打了好几个喷嚏,弯下腰缓解难受,感觉不打喷嚏了,重新抬起的头沉重无比,砸到地上仿佛能砸出一个窟窿,脸颊绯的怕是有秦绯说身体里面流淌的血液那样红。
在晚间的第一缕风吹来时,顾相以就知道自己终将会感冒,因为身着单薄、身子又弱、吹风时间久了,拿出一类的原因,都能找到相对应的症状,再往前推算的话,就是身上的伤抱怨不被重视引起的发烧。
去到医院里面,疗完伤后又从医院里面出来,因为自己自有不可以更改过夜的地方,房间在1025,也是顾络尤的房间。
顾相以不悦地动了动脖子,让其看上去只是身体不舒服动了动身子,好让自己舒服一点,并不是心理、生理造就地厌恶,让他的身体也有了痛苦的反应,动动只为了安抚一下。
秦琼斯是真打算让在qp灵魂契合软件里面匹配成功的人从踏上童泰禾岛、进入童泰禾宫就吸在一起,软件一粘合,分开千滴血。
他有心做这准备,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能违背以前自己盯着父亲,不让他去找爸爸的信念,点头同意了,至于在面对父亲时无法克制的身体反应,会过去的。
但在去到父亲的房间前,顾相以跟一直监视自己的侍者说:“先去一趟华鸣叶的房间。”
“这么说来,你担心顾络尤害你,又不想麻烦覃响,所以跑到我这里来,让我照顾你喽。”华鸣叶当真是气笑了,“你把我当仆人啊?”
顾相以眨眨眼睛,澄清,“在这里,我只认识你了。”
抛开占据了自己短暂一生的爸爸和父亲,来到他认为的过去,现在人正在经历的现在,所认识的不过是秦绯说和华家兄弟,而目前在身边、在眼前的只有华鸣叶。
“只认识啊。”只字取悦了华鸣叶,少点得开心不会使得他弯腰与顾相以对视,他的眼睛只会向下看,同意他进入自己的领地。
走上前,冰凉的手碰到了他的额头,眉头都已经皱起了,脸上却笑了,一个是出于人的本能,一个是出于华鸣叶的性格,再怎么想恶劣,也不会往顾相以的身上使,他会尊重覃响认可的朋友,因为珍惜,所以珍惜。
“你要在我这里休息吗?”
华鸣叶问清楚他的想法,才好做接下来的打算。
“我睡一个小时。”
顾相以在医院里面喝了药,现在需要的是休息,时间不管长还是短,都不能在父亲的房间里面有打盹的迹象,才来找华鸣叶。
华鸣叶做事周全,全然因为眼前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自己的情敌,打算施行怀柔之术,攻人攻心,若只是普通的同学,生死就是由命了。
准备好了毛巾和酒精,掀开顾相以的被子,解开他的衣服扣子,按照白天医生给出的降温方法,一步一步擦拭着他的身体。
凌晨做完手术的顾相以无论说什么也不听,非要等在秦绯说的病房外面,说再多的注意事项,也是落到了没想听,但就在身边,还是入了耳的华鸣叶的耳朵里面。
给他擦完了身子,系上扣子,伺候好了,见人把脑袋偏了过去,在睡觉中也不理人,没有一丁点礼貌,伸手,揪揪他略微长到脖颈处的头发。
这脑袋也不知道是怎么长头发的,后脑勺的头发长有七八厘米,头顶的短发不足三四厘米,藏在头发里面翘着,又精神又可爱。
华鸣叶逗着他的头发玩,想到陪梅怜逛饰品店看中的东西,打开抽屉拿出来,送给顾相以,是专门给他买的礼物,谁管他喜欢不喜欢,不能拒绝!
华鸣叶掐着时间,一个小时到了叫醒他,刚伸出的手撞到了他一个坐起的额头上,温度越升越高。
华鸣叶的手很少有热的时候,加上他喜冷厌热,手的温度是发烧人的水源。
顾相以蹭着不想离开,以前所有人围着他转的中心人,自然也认为这冰凉的手,是旁人献给自己的解决方法,没想到被收回去了。
也让他因这个脱离了原本生活的动作清醒过来,防御机制在看到眼前的人是华鸣叶时,瞬间瓦解,掀开被子下床。
明明是向前方行走的身体,本该因为所行驶的方向而成长起来,却不料放在他的身上,每走一步,身体便会比现在的轮廓缩小一寸,像是揭开了俄罗斯套娃的秘密,看到了藏在里面的小孩子。
没有陌生感的房间不会牵绊住他,他顺利地走到了门前,身体也退化到了能看到的七岁。
打开房门,长长的餐桌两端分别坐着两个人。
一个人气质冷淡,抬眸之间虽早已经散了攻击力,却也是让人见了难以接触的类型。
另一个人坐立难安,脸上因为不得不笑强制扯出来的笑容难看至极。
他们就这般注视着餐桌上的盛宴和跳跃的烛光,为沉默脱掉了衣裳,让它出不了门,只能留在这里,直到另一名男子地加入,让气氛有了变化。
“劳烦你了,外面有司机,让他送你回家吧。”
顾络尤跟外人说话,视线一直盯着餐桌对面的人儿。
等人走后坐到凳子上,给沉默一件一件地穿衣服,故意磨时间让沉默晚点离去,可最开始的意图本就是让沉默离开,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顾络尤宁愿晚点,哪怕终将会到来,也在最后一秒,目送着沉默离开,关门,确定再无回头路后说:“不喜欢他吗?怎么不吃饭?”
留给他的只会是沉默,顾络尤习惯了,眼神示意身旁的管家,管家接收到信息后,开始往装有米饭的碗里夹菜,不同的菜搅拌着相同的话。
“在宴会上,你对他表示出了好感,我邀请他来家里陪你吃饭,我都不介意你出轨、把小三带入家中,只要你肯吃饭就行,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覃响笑了,自带悲伤的笑容仿佛生在了被遗忘的季节,只有一个人记得的痛苦,是所有人的狂欢,说出这话来开心吗?没多开心,可是不说出来,心里又憋着慌。
“顾络尤,一个不够!我要宴会里面的所有人,我要叫破了嗓子,你做不到就别来恶心我。”
顾络尤闭眸缓了一下后,抬起手,端起一盅汤扔到对面的人儿身上。
两个人的身高要是差很多了,覃响的脑袋也不会被砸到出了血,他极力地调整紊乱的呼吸,全身的力道下压,都不足顾络尤一句话来的有效,不仅压住了,也激怒了。
“又贱又骚的人,我想不明白当初怎么喜欢上了你。”
“我也想不明白,我当初怎么一根筋要为你改造身体,你这种人配有儿子吗?配有幸福吗?你就应该孤独一生,眼睁睁看着顾家倒台!”
顾相以想把房间门关住,可他的胳膊太短了,碰不到敞开的房门,七岁的他想着的是……原来,骨头是能被取出来的、是能碎掉的,原来,他们两个人都后悔当初在一起了。
可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啊,要真是有一颗,想来就是自己了,只要自己没有出生,就不会有如今的一切。
那要如何?
就是现在了。
顾相以不敢再睡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的,再次睁开眼睛,看到了顾络尤,在自己流成河的眼泪里面泛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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