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封闭气息之后,元汐桐不会呼吸,也不会有心跳。

但在凑近元虚舟的那一刻,她却感觉到,整个世界只有她的心在闹腾,闷在胸腔咚咚咚地响个不停,几乎到了伤筋动骨的地步。

后肩处的羽毛印记在隐隐灼烧,不知道究竟是因为痛还是什么,她的唇瓣贴上去时,身体颤抖得厉害。

明明不是第一次亲他,明明圈住他的脖子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对于以前的她来说,最是得心应手不过。可是,以这种堪称暧昧的姿态,去亲吻哥哥的嘴唇,的确是头一次。

因此她表现得很生疏,贴上去后便呆立在那里,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被她亲吻的男子,虽然再次见面时,嘴里老是冰冷冷地口出恶言,但嘴唇却意外地,和以前一样软。

奇怪的是,封闭了气息的人明明是她,她却连元虚舟的气息也感觉不到了,他的呼吸也已偃息似的,整个人和她一样僵在原处。

她拉开一点距离,看到他的喉结在微微滚动。

喉结……

五年前的元虚舟,还没有长这颗东西。

带着点新奇,她又睁着眼凑近,鬼使神差地循着本能要亲上去。

余光瞥见自己身上似乎有金光在闪,那是后肩处的羽毛印记,不知被什么催动了,光线穿透衣物,像要蔓延至全身。

撑着身子的臂膀却被一只手猛然扣住,迷瞪了许久的思绪蓦地回笼,羽毛印记散发出的金光也骤然熄灭。她一脸惊惶地跌坐在软垫上,正对上男子又惊又怒的神情。

“你在……做什么?”他的语气很沉,连带着扣住她臂膀的力道也越收越紧,紧到元汐桐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大半夜,她隐去形迹逗留在神官书房已是没有办法解释,身上的羽毛印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开始发光。更糟糕的是,她还——照落星神宫的说法——她还亵渎了神官,这神官还是她的哥哥,然后,还正巧被他抓了包……

今夜发生的一长串事情,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昏了头去亲他,也许,也许是妖骨在生长时,催生了其他的**——娘亲跟她说过的,食欲只是其中一种。

更应该克制的,是……另外一种,难以启齿的欲*念。

一定是这样,这是生长带来的副作用,所以她才会对着他胡思乱想,进而不管不顾地亲上去。

这下才是真正慌乱的时刻。

如果可以,元汐桐宁愿回帝都与邢夙周旋一万遍,也好过像这样,被元虚舟逼视着,强行将自己做过的那些蠢事一一回想。

她试着抽了抽臂膀,察觉到根本无法挣脱后,决定恶人先告状:“你你你……你能看见我?”

抬起的手指在撞见元虚舟堪称复杂的眼神时,不自觉哆嗦起来。她放下手,继续控诉:“你是从什么时候能看见我的?”

元虚舟沉默着,没有回答。

这种沉默助长了她的气焰,她接着问他:“为什么要装作没看见?是和上次一样,觉得耍我很好玩对吗?”

她提起上次在浮极山,他趁着她双目失明,故意假扮成别人一事,思路倒是清晰。

清晰到令元虚舟的内心升腾起一股不满。

现在到底是谁在耍谁?

她还当他们是小时候那种能随便亲吻的关系吗?

在扣住她臂膀,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便已经后悔了。

是想要听见她说,她是一时昏头,亲了自己的哥哥,还是说她只是故意惩罚他,惩罚他这段时日对她的视而不见,抑或是,单纯地好奇亲嘴的滋味,想找个人试试,以后……

再用在别人身上。

他能承受什么样的答案?

眉宇间盛放的情绪压抑到了极点,心情也由于都不懂她的用意而变得晦涩难明。他的目光在元汐桐脸上逡巡许久,终于开口:“你的隐身符没贴稳,我若是将你揪出来,你是想让姬照神官也目睹一下你深更半夜躲在自己哥哥衣柜里的尊容吗?”

隐……隐身符没贴稳?

元汐桐心里一惊,立马就想抽手就想往自己贴着隐身符的位置摸。冷不防他将她的臂膀捉得更紧,“别看了,已经被我烧了。”

语气虽差,但的确是解答了她不痛不痒的反咬。

这让元汐桐深夜逗留在这里的动机更没有办法圆。

而他在说完那几句话后,眉宇间戾气更甚。他抬手揉了揉眉头,不再看她,垂下眼淡淡地提醒道:“到你了。”

握住她臂膀的那只手下意识地又将她往面前扯了扯,大有她若说不出个所以然就不放她走的架势。

可元汐桐哪里说得出来。

她神情恹恹地半趴在桌案上,仰头去瞅他,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斟酌出他到底想听什么,可完全没有眉目。

不知道他这里的星官有没有向他报告她今日借着送书的由头,来坐了一会儿又离开的事。她今日来得匆忙,谎撒得也不高明,一戳就破。

想了想,也只好将秦王拉出来背锅:“我来神宫之前,父王交待我,要多来关心一下你,看你过得好不好。”

这是真话,爹爹的确有提过,但可没说是要她半夜来。

女星官的服饰多为广袖,隔着一张桌案,为了受力不那么痛,元汐桐的身子轻微地歪斜着,一截白白的小臂就这样从袖口露出来,大大咧咧地横在元虚舟眼下。

说话时,细细的腕子晃来晃去,说话时还要打手势。

他在心里极轻地叹了一口气,在她停顿的间隙突然伸手将她皱成一团的袖子往下拉,直到将那条臂膀全然遮住。

小时候他照顾元汐桐已成习惯,这样的动作在他做来无比自然,元汐桐也并未多想。

她只听见他低声问:“所以你专门挑我不在的时候来。”

“那是……那是因为……”她磕磕巴巴地,想起了之前他那副不可一世的态度,半真半假地说道,“因为,上次你很凶,我……我怕你。”

“你怕我?”

元虚舟淡淡地笑了一声,空着的那只手竟支过来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直直对上他的目光。

“你不怕,”他说,“你嘴上说着害怕,做出的事情却桩桩件件都在惹怒我。你想做什么?想试探我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能毫无底线地纵然你,是吗?”

“不是……”她喃喃着否认。

可内心却在问自己,真的不是吗?

今晚若是换个人,她还会这样不停地,一而再再而三地作死吗?

她不就仗着他是元虚舟吗?

空气中有她不太懂的氛围在氤氲流动,他目光灼灼,渔网一样将她从头到脚笼罩住。她所有阴暗、讨巧的心思在落他眼里,都显得无所遁形。

阻断生息的术法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已悄然解除,少女细嫩的脖颈之下脉搏强健而紊乱,不成章法地敲打着元虚舟的指腹。那里因为他的触碰起了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好似真的印证了那句怕他的假话似的。

“你走吧。”

他突然松开对她的钳制,就这样轻松地放过了她。那个突如其来的亲吻,究竟是因何而起,他也不想再去探究。

只当是血脉相连的妹妹太不懂事,做出了不合规矩的行为。

他作为哥哥,计较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总不能拎着她再骂一顿。

她自小就没在他这里受过这种委屈。

网收起来了,元汐桐还有些不明所以。但她一向识时务,被饶过之后再也没有逗留下去的心思,愣头愣脑地“哦”了一声之后,便真的起身,毫不留恋地朝门外走去。

“等等。”

刚走到门口,又被元虚舟叫住。

她回身,看到他手里捏着一枚符纸,绕过桌案一步一步走近,“隐身符,贴好别让人看见,不然你就真的说不清了。”

哦,对。

她竟忘了自己已经不是隐身状态。

接过符纸,她正打算贴在胸前,元虚舟却又朝她走近一步。

这下近到视线都有些狭窄,狭窄到她只能看见他的胸膛。

“外面风大。”

他这样解释了一句,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件带着兜帽的披风,然后像以前无数次照顾她那样,将披风披在她肩上,替她戴好兜帽。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又有些别扭,连看也不看她,转身只给她留下一道背影。

倒是元汐桐被他弄得心脏抽搐了一下,临走时,没忍住,小声说道:“多谢……我……明天再来看你……哥哥。”

元虚舟背朝着她顿了顿,却没有应她。

因为他知道,她想看的,并不是他。

带着兜帽的姑娘在夜色里渐渐走远,元虚舟坐回桌案,静默许久,才从乾坤袋中拎出一只不太起眼的铃铛。

另一只手轻点其上,释出一道清光。

片刻之后,这只灰扑扑的铃铛像是褪了一层壳似的,显现出原本金镶玛瑙的模样。晃一晃,铛口便妖气四起,盘旋出一朵厚重的妖云。

妖云虽小,里头却有雷电闪动。

这才是真正令他受了伤的东西。

刚踏出太微神殿的元汐桐突然止住脚步,皱着眉头回身。

——太微神殿内,除了月晖琴,还有什么东西吗?

为什么她会感受到另外一股妖力?

远在帝都的炎葵从床上睁开眼,看见秦王在身边睡得正熟。她将他的胳膊从自己胸前推开,自己则慢慢起身,坐在小圆桌旁,倒了一杯水。

这时辰,满世界都已睡去,周遭寂静得只剩下风扫落叶的声音。

炎葵支着下巴,凝神半晌,才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极北之地的那件灵器,居然出现在了落星神宫。

虚舟,他究竟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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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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