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学校横梁要断了

村卫生室左边是村委,右边是小卖部,对面是六溪小学。

“我不要打针!我不要打针!”见识过针筒的威力,霍不丢现在怵得很,即便被老父亲按住,她都能四肢扑腾。

“文生叔,你压着点,丢丢这样动,我没法下手。”刘医师无奈,明明在霍兴义家初见,小家伙还对他甜甜一笑,眼巴巴瞧着自己医药箱。

上回去她家,也是两眼放光。

直到扎了她一针,看到自己,就是一副老鼠见到猫的模样。

他心下一叹,从此,这六溪村,又多了一个避他如蛇蝎的孩子。

“爸爸放开我,爸爸,我不要打针!”动弹不了的霍不丢,只能哭求。

被一个小娃娃哀求,旁人都有三分动容,更别提老父亲了。

他都不敢看刘医师下针,一个劲安抚霍不丢:“丢丢,很快就没事了,不怕哈。”

“啊啊啊,好痛,呜呜呜。”霍不丢从最后挣扎,到再次体验刺痛,最后是妥协哭泣。

“好了,可以了。”刘医师说,直起身子,抬手扶了扶镜框。

霍不丢“心如死灰”,哭得不能自已。

在此刻的她心中,霍文生是和刘医师一伙的,不是她最爱的爸爸了。

可廖柳香不在,她只能继续趴在他怀里哭。

小孩子大声哭喊,容易让人烦,可她若是轻声哼哼,默默掉泪,那就是心疼居多了。

现在的霍不丢便是如此,老父亲的心都软塌塌了。

若是这会小家伙开口,要到一旁小卖部买零食,肯定会得到允许。

可惜,她还不懂。

看到霍不丢哭得这么惨,帮不上忙的金手指,选择躲了起来,以免小家伙又觉得它干啥啥不行。

哭在她身,痛在“两个父亲”心。

打完预防针出来,迎面就是一堵围墙。

角落里开了一扇木门,是六溪小学后门,既是方便学生、老师进出,也是为了分散上下学时人流。

霍不丢抱紧了霍文生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一抽一抽,鼻头红红,脸上还挂着泪。

看到刘医师朝她招手说再见,她哭得更凶了。

谁要和你再见啊?

呜呜呜,她再也不玩水了!

为什么要打两次针啊!

屁股好痛!呜呜呜……

霍文生肩膀处的布料被霍不丢的泪水打湿,顺着脖子一路直往下滑。

小闺女哭成泪人,老父亲心里难受得紧,于是出声想要转移霍不丢的注意力。

“丢丢,你知道围墙里是什么吗?”

小姑娘本还沉浸在刺痛恐惧悲伤中,被这话一吸引,扭过头来,轻轻摇了摇头。

她现在很难过,不想说话。

“里面是丢丢以后上学的地方,想不想去看看?”见小家伙哭得没先前厉害,霍文生继续问。

这会还没到放学的时候,学校的后门紧闭,大门也关着。

但在大门口,从外往里看,还是能看到大概的。

“嗯。”小姑娘瓮声瓮气点头,依旧抽噎着,但情绪明显舒缓。

霍文生松了一口气,抱着她往另一边大门走去。

“喏,看到了吗?”将她抱着,靠近大门缝隙往里望去。

一条阶梯式大道,直通教室,两侧是一棵棵粗壮的大树。

教室的墙面,用泥砖堆砌而成,上头覆着的是一层层瓦片。

因着地势原因,在大门口是看不到室内场景的,也看不到后面那一栋教学楼。

“有树。”霍不丢观察了一番,回。

从她的视角可以看到不少东西,可最显眼又说得上来的,便是树了。

树干下一米高被修剪得光溜溜,应该是怕孩子剐蹭到,而它的枝干繁茂,叶绿成荫,看着就让人舒心。

“对,那是油松。”霍文生笑着应道。

随便指一处的花草树木,霍文生都能说上名称、作用,这是他们这一代人为了糊口不得不会的技能。

“油松。”霍不丢跟着重复了一句。

小家伙不清楚,她只知道,这是树的名字。

“以前你哥哥就在这里上小学,过几年丢丢也要读书了。”霍文生感慨道。

依稀还记得第一次送儿子进学堂,他背着军绿色的单肩包,上面有个闪亮的红星。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六溪村小学教出了一批又一批孩子。

当年亲手种下去的油松,现在都有十米高了,教学楼看上去也有些斑驳,脱落的墙皮,跌碎的瓦片,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霍文生心下感慨,面上也露出恍惚之色。

“爸爸,爸爸!”霍不丢喊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用小手捏着他的耳朵,摇了两下。

“嗯,丢丢,怎么了?”霍文生缓过神来,急忙问。

“哥哥呢?”她看到有小孩从教室里出来,便开口问。

对于小姑娘来说,叔叔也就是金手指,会跟在自己身边,但哥哥不一样,他一直都在家里。

这会,听到霍文生说,哥哥曾经在这里,霍不丢就以为现在也在,好奇极了。

下一刻,钟声响起。

咚咚咚!

下课钟声响起来,更多孩子从教室走出来,三五成群,闹成一团。

而在钟声和喧闹声的遮掩下,霍文生才有勇气回答。“你哥哥,去很远的地方了。”

霍不丢的心神,都被校园里的情景吸引,没再追问。

看到比自己大几岁的孩子,都聚在一起玩乐,她突然萌生上学的念头。

金手指看到眼前的学校,脑海中顿时浮现它坍塌的画面。

“丢丢,这个教学楼东北角有一根横梁要断了,到时候会砸到人的,得赶紧提醒老师或者校长啊!”

霍不丢听到这话,很是惊慌,才刚决定以后来这玩,就有危险了?

她单手抱着霍文生的脖子,右手指着教学楼说:“爸爸,横梁要断了。”

霍文生闻言瞳孔一缩,丢丢是说教室横梁?她怎么知道?他连这也能预见?

看着欢声笑语的孩子,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念头,霍文生带着霍不丢,快步返回了村卫生室隔壁的村委,想要告诉霍文武。

“爸爸,我不要去打……”

以为又要回到村卫生室的霍不丢,张嘴嚎到一半,就发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随即见到了熟悉的文武叔叔。

她安心了。

霍文生把猜测告知霍文武,让他提醒学校无论如何都要检查一遍,安全无小事,尤其在学校。

“知道是哪一处吗?”霍文武起身确认。

六溪村的孩子都在这里读书,若是横梁要断了,这可不能耽搁。

“都仔细检查一遍,年久失修,隐患太多了。老师孩子的安全最重要。”霍文生没提是霍不丢说的,而是以自己修缮过房子的经验来说。

刚才只顾着感叹时光匆匆,却忽视了这栋老教学楼,年纪都和自己差不多了。

孩子们又喜欢追逐打闹,碰碰撞撞,再结实的屋子也得多留个心。

“文生哥,你说得没错,我记下了。”见引起了霍文武重视,霍文生才抱着怀中人回霍家坡去。

前脚送走父女俩,后脚霍文武就进了六溪小学。

直接和胡校长说起这一猜测。

“本打算等年底放了寒假修缮一下,不过经你这么一说,还真得不能再等了。明儿正巧周六,我看看能不能组织老师们留下,一起检查修补下。”胡校长沉思片刻后道。

他在这个学校已经待了几十年,六溪小学就是他另一个家,想到教室横梁要断的这个可能,他一刻都不想等下去了。

“这等事,哪用得着麻烦老师。待会我去村里各处说说,明天召集些村民一起,尽量早点弄好,不留隐患。”霍文武拍板道。

只要胡校长这边松口,他在村里一吆喝,来百八十号人是没有问题的。

老师是教书育人的,哪能干这粗活?再说了,万一累着了,耽搁下周给孩子们上课。

“那,也好。”胡校踮起脚往教学楼所在看了看,试图一眼识清隐患。

听到霍文武这样说,他自然没有意见。

老师们平时都住在破旧老房子里,就盼着休息时回趟家好好躺躺,他确实不能强求大伙留下。

本是要等上头拨款差人来,现在临时修补,可什么都没有啊!

把这想法一说,霍文武笑道:“胡校长尽管放心,学校的事就是村里的事,自家事哪里需要算得那么清楚?谁家没几个孩子在这里读书?孩子们能平平安安学知识、长见识,才是我们六溪村人想要的。”

胡校长点头,没再说什么。

反正他会留下来看着,有什么问题及时调节就好了。

另一边,本是被抱着的霍不丢,看着霍文生鬓边流着汗,当即挣扎起来:“爸爸,放我下来。”

“这样抱难受吗?那背你?”霍文生把她放下,随即蹲下身子。

“不要,我要自己走。”霍不丢撅着嘴没有解释。

“好。”被他哄着逼着扎了一针,现在的霍文生当然是尽可能顺着她来。

“爸爸,我什么时候能去上学?”牵着老父亲手,霍不丢问。

“等你六岁了。”霍文生随口回道。

连手指都不会掰的霍不丢点头。

“我要去上学。”

“好。”

回到家,霍不丢第一时间跑去和小伙伴会合,把自己在六溪小学,看到很多其他孩子一起玩的画面告诉两个小伙伴,他们也嚷着要去读书。

“爷爷,我要去上学!”霍朝斌前脚跨进家门,就放下豪言壮语。

霍文强停下刨手里的木头,定定地看着自己三岁多的孙子,问:“真的?”

这年龄段,通常爱玩爱闹,主动要求去上学的孩子,可太少见。霍文强都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嗯嗯。”霍朝斌郑重地点头,他真想去玩。“我好想去的。”末了,小家伙还补了一句。

霍文强欣慰地笑了。“不愧是我孙子,有志向。好,等你到岁数了,爷爷就送你去。”

想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霍传清,小时候送他去读书要死要活,撒泼打滚。

看看他这大孙子,可真争气啊!像他!

另一边的霍怡馨,一蹦一跳回到家里。

正好王二姣烧好了洗澡水,她就回来了。

“馨馨,来洗澡。”朝她招手。

“奶奶,我要去上学。”霍怡馨一边抬手脱衣服,一边看着妇人小嘴巴拉着。

王二姣笑道:“你这么喜欢上学啊?”

“嗯,喜欢。”可以和好多人一起玩,回想起霍不丢说的那些,霍怡馨认真地点头。

“那敢情好,奶奶等着馨馨捧奖状回来咯。”王二姣从桶里提起浸湿的毛巾,拧了一把给霍怡馨擦着小脸。

“奶奶,轻点儿。”热毛巾覆面,很是舒服,但妇人的手劲可大,不像是在擦脸,倒像是搓洗。

“好好好,奶奶轻点。”其实手上力道没减多少。

“还要再轻点!”小姑娘继续道。

……

等到给两孩子出门在外的父母去电时,提及小家伙要求去上学,家长们反应惊人得一致,说话要算数,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霍朝斌:“我绝不会哭鼻子。”

霍怡馨:“谁哭鼻子是小狗。”

霍不丢:“六岁是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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