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林中木屋掩映在苍翠树木间。窗外影影绰绰,四周全是枝桠交错的树木,杂乱得分不清方向。
屋内光线昏黄,床上躺着一个英俊的青年。凌乱的微卷黑发垂在额前,眉宇间透着矜贵的倨傲,即使昏迷也掩不住天生的光芒。
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一瞬从迷惘变得锋锐,像藏着刀刃的绿宝石,透着不可捉摸的寒意。
这是哪?……
下秒,似乎想起什么,他的眼神变得柔和。入眼,木屋的横梁上有不少岁月的痕迹,静谧得诡异。
孟焦眼底浮现出几分迷茫,动了动,发觉自己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动弹不得。他尝试性挣脱,却只换来手腕处一阵刺痛。
“嘶……”
偏过头,想弄清眼前的状况时,他看到床边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鞋尖微微翘起。
往上,是一截骨节分明的脚踝。
“醒了?”
脚踝的主人手指间夹着一根燃着的烟,他缓缓倾身靠近,俯到孟焦脸前。在他刚抬起头的瞬间,薄唇轻启,将一口烟缓缓吐到他的脸上。
浓烈的烟味与白雾迎面袭来,熏得孟焦将眼睛闭起来,眉头不悦皱起,呛得连连咳嗽,“咳、咳咳……把烟熄掉!”他的语气带着自然的命令,想伸手挥散,却被反绑的手限制住,只能努力支起脑袋,试图避开那令人窒息的烟雾。
恍惚间,他听到两声轻佻又好听的笑声。
等烟雾散去,视野逐渐清晰,他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
那人双腿随意又优雅地交叠,身上穿着一套裁剪极好的枪驳领棕色西装,黑色衬衫的领口随性地解开。从孟焦这个角度望去,能窥见领口内强劲有力的锁骨,那下方还镶着颗夺人心魄的小红痣。
这会的绑匪先生,哪还有逃亡路上的狼狈模样。
整个人从头到脚收拾得妥帖干净,甚至连一路沾了灰的皮鞋都被他用木屋的小工具擦得锃亮,光可鉴人,精致又骚包。
人质眼底闪过一抹微光,疑似困惑地眨了眨眼。下一秒,他理所当然地说了一句莫名的话:“我饿了。”
这下倒把绑匪李钦寺给梗住了。
他就坐在这盯着孟焦醒来,心里头也有过好几次的“台词彩排”,想着怎么威胁警告这小崽子老实点才能奏效,却没想到人家一醒来压根没半点被绑架的慌乱。
开口第一句竟是要吃的。
这淡定劲儿,哪像个被绑架的,倒像是回家喊人端饭的少爷。
难道是太年轻还没意识到状况?这可不行……
为了让对方认清现状,李钦寺随手抄起椅边的铁棍,冲着床栏狠狠敲了两下。金属撞击声尖锐刺耳,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人。
“啊,好吵。你干什么?”孟焦不爽地皱了皱鼻子,动作本能地想抬手捂耳,却发现手还被反绑着,根本动弹不得。他将脑袋只好贴紧床单,得以隔绝一些声音。
看着像是因为委屈焉巴巴缩成一团似的,如果他的体型没那么大就会更可怜吧……
这才对。
见他终于摆出点“人质”该有的可怜模样,李钦寺挑眉轻笑一声,气定神闲地靠回椅背,开始立规矩与警告:“听好了。这段时间乖乖待着,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别想着其他什么花招逃跑。不然打断你的腿…”
警告完,他安抚一句:“放心。不会让你在这儿多呆的。等你家里把我需要的钱备齐了,自然会放你走。”
“哦。配合。”孟焦闻言扭过头,命令道:“也没人没说不配合。饿了,我要吃饭,快去做饭。”
瞧瞧!竟还指使上人了!
醒来后张嘴就要吃饭。接受的速度太快了吧!甚至没有半点挣扎,如同出来游玩似的。
让李钦寺心里莫名有些发堵。
事情未免顺利得有点奇怪了。
他狐疑地眯了眯眼:“你别想耍什么花招。”
孟焦将整个身子扭过来,慢悠悠地眨了眨眼:“什么花招?你在说什么?”
李钦寺:“真饿了?”
“我晕了多久啊?好饿。算了,晕多久不重要,但再饿下去,你的钱就要打水漂了。”
“去给我做点好吃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张脸,李钦寺的良心有一点点痛。
也对,这几天一直让人晕着,每天只定时输一些营养液,感觉到饿很正常。他只是想要拿回自己的那笔钱,对孟家独子的恶意并没有那么大。
好吧,还是有不止一点的。
“乖乖等着。”他说完,转身去厨房煮了一碗面。
一会儿后,他端着一碗刚煮好的面回来,热腾腾的面条散发出朴素的香气,被搁在床旁的小茶几上。
“行了,吃吧。”
小铁床那头,孟焦动了动,双手反绑的他看上去像只咕蛹的虫。挣扎着撑起脑袋往茶几上一瞥,看到那碗清汤寡水的面条,鼻子轻皱,脸上立刻浮现出嫌弃之色,果断摇摇头:“怎么是这种东西。我不吃这个。”
“拿走、拿走。”
李钦寺额角青筋跳了跳:“你说什么?”
孟焦已经开始点餐:“我要吃阿尔巴白松露烩饭。”点餐的口吻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让人忽略了那命令似的口吻。
真自大啊,让人讨厌。
但想想他顶尖的身份与通身矜贵的气质,又能把这股自大冲散。是啊,人是孟氏药业集团的独生子!未来掌握无尽权势金钱的未来掌权人!他就该如此!
“阿尔巴白松露烩饭?”空气凝滞了几秒,李钦寺眼角一抽,声音中带着几分轻嘲:“你小子挺会挑啊,这东西我还没机会吃过呢。”
他心里一笑。
绑架的事自己都干了,还会受这窝囊气?这大少爷真当所有人都是狗腿子,皇城脚下的小太监呢。被绑架了也敢要这要那提要求,天真到荒谬。
“少做梦了。”他修长的手指屈起,敲了敲茶几,“麻烦大少爷搞搞清楚情况,端正你的态度。你现在是被绑架了,不是在什么私人度假村度假。”
“啊?”
“没有吗?苏格兰巨型大对虾也行,别忘了特调的香草酱,不然这虾就白死了。”
孟焦像是不明白似的一歪脑袋,那双深邃好看的桃花眼认真地看着李钦寺,那左眼下面还缀着一颗小痣。
“爱吃不吃。”
男人撇一眼孟焦,睿智精明的脸上露出一丝无语,心中稍许怀疑。
这大少爷虽然长得好看,脑子却不太聪明的样子,眼下被绑着还敢挑三拣四。
这一眼与孟焦正正对上。
李钦寺眼角一抽,有些嫌弃地收回目光。智商会传染,还是少搭理比较好。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连着开了两天车来这里,他也觉饿得够呛,干脆坐在茶几旁,低头吃起那碗热腾腾的面。面香味弥漫,他吃得不亦乐乎,甚至故意发出几声满足的叹息。
要求没有被满足的大少爷将头钻进了被子里,蓬松的黑色发丝胡乱翘着,露出几分懒散的倦意。
“那我不吃了,我要饿死我自己,看你上哪儿去要钱。”他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
“那我还真有点怕呢。”李钦寺轻笑,全当他在说屁话。肯定是路上给他打的营养液还有效,所以这会才有力气叫板,饿一段时间就老实了。
面吃完,他将碗洗完放好,半躺到沙发上闭目养神。
等再醒来时,屋里一片安静。他偏头一看,孟焦不知何时已经睡着。
李钦寺动了动,没管他,从沙发旁的行李袋里摸出一本书,翻开看了几页。如今为了避免追踪,他全程弃用电子设备。
这种老派的读书方式倒显得有点雅致的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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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黎明的光透过窗帘洒进屋子,李钦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睡得略显凌乱的头发映衬着成熟俊美却疲倦的五官。
他抬手揉揉鼻梁。起身去洗漱换衣,将发型重新打理成富有层次,利落的三七分。
再从洗漱间出来时又变得精致骚包。
李钦寺看一眼还在睡觉的大少爷,惯例坐在沙发上抽了支烟。修长的手指夹着根烟,燃着猩红的光。
抽完烟侧头,床上的那个人还睡得安详。
李钦寺瞬间就不爽了。真当来度假的了,还睡着呢。
“喂,起床了。”
床上的人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动都没动。
嘿!这么年纪轻轻的好吃懒做怎么行!
他走到床边,伸手拍了拍孟焦的脸:“别装死,该起床了。”
毫无反应。
“喂,孟焦。”
李钦寺眉头一皱,细看发现孟焦脸色苍白,嘴唇也有些干裂。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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