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容从民政局领了离婚证,出来喜气洋洋,就顺路拐到了李执公司。
很多员工都是老相识,提前点的下午茶也到了,大家在活动室嘻嘻哈哈聊天,这是她离开后第一次拜访。
如果婚姻是坟墓,离婚就算是一种重生,值得跟老朋友聚会欢庆。
李执双手插兜进来靠在门旁,瞟了她一眼。范容有丝尴尬,很快就修复了。说到底,他们是从微时就认识的朋友。
她做过一天几百块的穿版模特,也终于靠自己背上了铂金包,今天甚至有了风口攒局的机会;一如李执曾无数次以为自己只是最普通的一枚垫脚石头,也终于能做一个支点撬动更大的商业企划。
走过一样来时的路,这种惺惺相惜的情谊,弥合了曾经的矛盾。
她冲李执点头:“聊聊?”
沈南雨在旁边插话:“他跟你聊不到一处,你刚离婚,他正新婚。人家蜜月期呢,甘愿在婚姻里当个古墓派人。”
范容难以置信,两人几年前蜻蜓点水“谈”过的那么一段,她自然知道李执对婚姻的谨慎。今年新业务形势正好,这么忙怎么又突然结婚。
李执伸出左手向前摊开,在她脸前晃了晃。无名指添了枚戒指,和他中指那枚并列在一起。他竟然孩子气地在炫耀。
范容跟李执朋友这么久,是知道第一枚戒指意味着什么。
能跟那枚戴了二十年的戒指相提并论的配饰,李执是认真的?难怪他整个气质变了点……很矛盾,似乎更沉稳,人又轻快了些。
范容拉开李执办公桌前的椅子,点了根女士烟。斜睥他:“没想到啊,你当年不是说恐婚,先立业后成家?”
“你呢?不是说真爱无价要闪婚,今天还不是领了毕业证书?”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李执这句不止是范容的痛处,还是两人闹崩的导火线——当初他是朋友里,最反对范容对象的人。
真话难听,范容不高兴了,把离婚证往桌上一扔:“先熟悉下,回头你也去领本。”
……真晦气,李执想立刻把范容赶出公司。他刚借着问晚饭菜单的由头,跟吴优发着信息呢。
他近日正在兴头上,多亏了过得去的厨艺,自觉两人进展神速。
“讲真,什么样的女人?”
“一个不爱我的女人。”李执似笑非笑、半真半假地回。
范容不大信,却看到他脸上的哂笑。“那为什么结婚?”
“这两年生意稳定下来,我妈身体又不好,想让她这段时间高兴下。”
李执补了合理的解释,他对很多人的说辞,逻辑或缘由可以说出口。只有自己清楚,做决定的那刻,没有考量只有冲动。
大概就像当初决定创业一样。必须要闭眼去赌一把,没有退路。
范容探究地看着他,李执真会因此结婚?她不信。
他这幅皮相挺唬人,这几年事业也不错,却一直孤寡独身。能让他一猛子扎进婚姻里,必定要有点真感情。
“说正事,你介绍给我的无忧姐姐合作挺愉快的。”
“嗯?”
“沟通流程挺爽落,一点没有大公司的架子和套路。最搞笑的是,我说刚领证,她说她两年后也要领。”
李执掀动眼皮,没接声,窗外的风声有点大。嗯,这几天辛辛苦苦做的饭都喂了狗。
范容大大咧咧地继续:“你说离婚也可以定期么?整得跟一个两年期存款一样。”
“也许她也是跟一个不爱的男人结婚了呢?”李执闲闲地回,似乎在说别人的事情,与他无关。
范容刚刚走出一场失败的婚姻,又接连遇见两个不是为爱走入婚姻的男女。
一向活泼的她也少见地沉思:婚姻制度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当李执和吴优又一次抵死缠绵时,却觉得婚姻还是挺有必要的。两个彼此看不惯的男女,却又被绑在了一起。两年定期又如何?大多数都市人都擅长谋划将来,鲜少有勇气尝试当下的未知。
遥远的天体可望不可即,却也给了他一捧清幽皎洁的月光。
两人在黝黯中变换着姿势,怎么都不想停。
吴优偶尔也顽皮,风消雨停的间隙逗李执:“明天晚上请你出去吃海鲜补补吧?”
其实是念及他总是一下班,来不及换衣服,就细致地挽起袖子,为她洗手作羹汤的认真模样。
她眯着眼睛打量他,也算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差强人意的男人。
“怎么,还不够?”李执懒洋洋的语气,尾音扬起,像在水中打着浮漂。指尖却向下滑,腻在她尾/椎的软窝。
他舌尖舔了下干燥的上唇,眼睑轻抬,敛着的情绪不易捉摸。斜睥她一眼,脸颊嫣红还未退却。
“精益求精嘛~”
吴优捂着酸麻的大腿,属实嘴强王者。
说浑话也这么干净利索,是她直击要害的风格。李执噗呲笑了,一侧居然隐约有个浅浅的酒窝。
惹得吴优心下一动,并拢食指与中指,轻推他胸/口,逼着李执又躺倒。跨/上那对觊觎许久的人鱼线,掌/心往下缓缓摸/索。
顶灯太亮,光线有点烫。任由自己下坠,世界在周边膨/胀,挤/压出变形的感知。
真要命……李执难耐地低.喘了一声。就知道她是个不正经的女妖精,终于现了原型。
李执想起了夏天那场婚礼上她的虎狼之词,手撑起上身,唇贴在她耳后逗/弄:“你那时就对我有过幻想吧?哪个姿势?像现在自己在上/面?还是我搂着你从后/面?最喜欢的又是哪个?”
吴优感受到鬓/边的呼吸,层层叠叠,像避不开的厚重雾气。
“倒打一耙!是你肖想过我吧?”
吴优停下来,长发散开垂下去,一如理不清的藤萝枝条。俯身把李执的脸撩出yang意,她注视进他的眼眸,深不见底。
她审视的目光投下,仿佛刺眼光线般眩晕。李执仰起头,沐浴其中。
“是,从第一面起我就想睡/你了。”直白不避讳,后半句却憋了下去,可还想爱你……
他心里突然没由来多了丝愤懑,掌/心箍/紧她要侧,猛地一阵蓄意上丁页,送她在颠簸中到了云巅。果然是个永远不服输的男人。
吴优也是个绝不后退的女人,低下头吻住他的锋利.喉/结。
是孩童得了枚话梅糖,舌/尖回.转作响。
她当然不会承认,盛夏里有那么几个夜晚,她的梦里出现过这个男人。
倾盆而下的暴雨,淋/湿/了月光。
最终又是风清月明,静静地共枕而眠……
似乎大部分时候都是快乐的,也有乌云蔽月,两人都视而不见。
比如吴优在线下见到范容时,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挺有意思,介绍自己的前女友给她这位法律上的老婆,是光明磊落?还是觉得她全然不知?
吴优之前看到的模特图册上是范容的英文名flora,如果不是曾经跟李琢打听过,还真可能认不出。范容跟当初那个bobo头也不太一样,换了个公主切发型,消瘦了一些,十分魅惑。
范容看到吴优手上的戒指,有点眼熟,突然意识到什么。
眼前这位亲力亲为、作风果敢的合作方,就是李执口中,不爱他的女人。
吴优和范容两人坐在CBD附近的火锅店,冬日的傍晚室外清冷阴霾,玻璃窗内却是热气蒸腾。翻滚的红油和辣椒把一身班味掩去。
傍晚下起了一阵小雨,零落间夹杂着冰粒。天气预报的雨夹雪,在魔都也就缩减至此。作为北方人的范容,拿出老家的积雪照片,给南方人吴优吐槽开眼。
吴优工作时怕晕碳,中午只吃了一份三文鱼牛油果沙拉,这会儿拿着单子洋洋洒洒、大开杀戒。
范容也不拘束,工作框架下午已经聊得差不多了。碰面主要是增进下了解,差不多进入八卦的水域。她在吐槽跟前夫那档子狗血,离婚时转移资产、分割公司的事。
吴优十分费解,前夫和李执都是前任,当初范容和李执争吵的那么激烈,为什么现在却能互相介绍资源?
又想想,范容跟李执谈了两年,而她认识李执不到一年……自己才是那个不熟的人。
两人都知道对方实际的身份,又都以为别人还没发现。
像隔着一层窗户纸聊天,不好戳破,又摸不到关键。
红男绿女、兜兜转转,都市宛若一个巨大的游乐场。旋转木马的音乐声起,绕过下一圈,大家就再见。爱情,不再是现代人的第一位序。
吴优觉得对于相投的女孩们,男人从来不应成为问题。她只是怕尴尬,
范容也是直爽的姑娘,多喝了点生啤,两人忍不住就聊开。
吴优先起的头:“其实我以前就见过你,那时候你还是bobo头造型。”
“不是吧……我的颜值低谷被你见证了,黑历史。”范容懊悔地捂着脸。
“哪有,挺好看的。”吴优顿了一下,“只是某些人眼瞎而已。”
吴优又想起李执对沈容嗤之以鼻的样子,他冷冷地说“你长胖了,还剪了短发。”
太恶劣了……
吴优不屑于恭维人,她是真觉得那时候的范容虽比现在丰腴,但有种凡事不挂心的刺头感。配上骄纵的表情,一打眼就是大美女啊。李执是真的没有审美吧!
范容乐不可支:“你怎么知道我当时被好几家品牌解约了?它们都说我胖了。”
这是范容职业生涯的滑铁卢,曾经避而不谈,如今也能谈笑视之。
它们,不是他?不是李执?吴优心中升腾起猜疑。
范容也好奇,吴优怎么会见过她?搂着她的胳膊求告。
“我第一次见你,是你跟李执在他家楼下吵架……”吴优干脆说了出来。
范容反应了一阵儿。当时李执的品牌是最后跟他解约的,她面子挂不住,气不过去吵了一顿。。
“我还以为你们是感情纠纷呢……”久久的迷雾突然有消散的迹象,吴优想确认却又不好开口。
这误会大了,范容紧张到欠了欠身:“我俩可是一清二白,别想多,李执没跟你说过?”
范容又一想,李执确实不方便说。俩人虽没实质关系,毕竟有那么些传言。
“我在意毛线……”吴优掩饰得有点不自然。
“你俩是合法夫妻,你当然有立场在意……”终于捅破这道窗户纸。
“李执告诉你的?”
“我自己发现的。” 范容狡黠地眨了眨眼。
吴优笑了笑:“这婚是我俩闹着玩的,只是个意外。”
被范容无情戳穿:“我只知道意外怀孕,还没听说过意外结婚……”
一贯精明的人,自称巧合或凑活的婚姻。掩盖着背后无法停下的化学裂变,以及昏了头似的气场契合。
两人换了个场子,在沈南雨的酒吧续摊儿,范容跟吴优把当初的事讲清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