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思

那场订婚的不欢而散,倒是让人挺意外的,但仔细想想也完全能够理解,靳家的长辈不同意,就是因为那身份差距太大,这就算了,靳辰还要娶一个男人,就是他哥再疼他,靳家那些难缠的老顽固也不可能点头。

厉允城并不知道订婚失败的原因是什么,狄可这样问了,他也这样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他。

狄可听完哼笑一声:“我说靳哥怎么可能同意,原来是想故意耍他,这先答应下来,人都到了,再说不要,要是我得羞死了。”

狄可倒了一杯酒,把杯子递在了瘫坐的厉允城的手边,他们刚刚完事,狄可的衣服还挂在肩头,借着送酒的机会顺势趴在了厉允城的胸膛。

“靳二少又怎么说?”狄可将手垫在下巴,疲惫又好奇道:“跟他哥杠起来了吗?”

“不知道,”厉允城接过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顺手放在了一侧,然后将手掌盖在了狄可的后脑勺,揉着他被汗水浸湿的发,出神道:“杠不杠起来我一点也不关心。”

厉允城的出身很好,但跟靳辰完全不能比,与其说他和靳辰是朋友,不如说靳辰是他们这些人的少爷,厉允城话说的冷漠,狄可也完全能够理解。

谁也不喜欢强龙碾压地头蛇的感觉。

“我知道你不爽靳家的人,但人家权威在那呢,这种话你在我面前嘀咕,在靳辰的面前可要少说。”狄可在这些少爷中转圜,混迹多年,学的最大的本领,就是谨小慎微,他懂得察言观色,从未在谁的面前失过态,说过错话。

厉允城没有回应,狄可发觉了他的异常,抬起头来看他,只见厉允城盯着前方的空白墙面,有几分出神。

眼神里明显有事儿。

“想什么呢?”狄可拉了下肩头的衣服,半倚在厉允城的胸膛,“订婚失败的又不是你,怎么愁眉不展的模样?我可没绿你。”

厉允城呼出一口气,这才回过神似的,直起腰,同时拨开了身上的人。

“你做什么?”狄可问。

厉允城穿起衣服,将欢愉时丢在地上的外衣捡了起来,顺手丢给沙发上的狄可,说道:“别一副狐媚样子,回去,我有点事,要出去。”

狄可经常被厉允城叫到这个私人别墅,亲热之后厉允城会留他住两天,不会马上赶他走,今天把他叫来做完就要出门?看起来不像是早已定下来的事,像临时想起的。

“你怎么了?有什么事?”狄可说:“方才做的时候就察觉了,一点也不是之前的专心。”

“我有什么事需要跟你交代么?”厉允城对狄可很少不耐心,狄可是他最得意的情人,说话也有分寸,但也不知是不是惯得厉害了,让他模糊了这种分寸。

狄可很久没见他这么暴躁,他们之间和平了许久,除了第一次他自认为得到了厉允城的特殊对待,有点小僭越和飘飘然,被厉允城训斥之后,狄可就再也没犯过这种低级的错误。

而这只是一句问话,也说不上是越界,厉允城就不耐烦了,狄可这才有点危机意识,收住嘴,默默穿着衣服,没再开口了。

厉允城点燃一根烟,看着他穿衣服,然后冷不丁地问:“你读过大学吗?”

狄可懵道:“没有,我初中就出来工作了,你不是知道吗。”

厉允城失望地低下头。

狄可意识他话里有话,便追问道:“怎么突然问我上没上过大学?最近看上了大学生?想换胃口了?”

厉允城不喜欢大学生,他喜欢妖艳货色,例如他狄可这种的,狄可也算是投其所好,才能把厉允城给吃的死死的,起码跟他那些一夜情人比,他狄可已经完胜。

赢就赢在他会这些花样,会讨人开心,像他服务过的众多权势之人说的那样,远比那些稚嫩愚蠢的大学生有意思得多。

“嗯,你有门路?”厉允城捻了烟。

“还真是吗?”狄可惊道:“在哪又看见了什么妖媚东西?让你口味都变了。”

厉允城坦诚道:“订婚宴上。”

狄可难免联想:“靳二少的?”

厉允城没说话,狄可就知道是了,他也不算吃醋,不过是很好奇,追问道:“看来是了,普通大学生还好说,只不过靳家宴上的人,我劝你三思而行。”

厉允城当然听得进去这句规劝,要不也不会这么愁容满面,连做个爱都要开小差,和靳家能扯上关系的人身份背景都不简单,他要是想动,真得三番五次的斟酌,斟酌自己能不能承受住那个代价。

只不过这人的念头一旦开始,就会越演越烈,劝说要是真管用,他家老头也不会向靳泽倒苦水。

狄可看他心里惦记那样子,猜测这少爷心思又来了,看中了就得要,狄可轻笑一声说:“要不你跟我说说是什么人?我帮你打听打听,搞得起就……”

“不用。”厉允城打断了狄可,提着车钥匙出了门,走到房门前,回头又警告了一句,“听到我说什么了?”

狄可笑笑,裹着衣服说:“知道,不会多打听。”

厉允城走了出去。

狄可一直站到他出去,直到完全看不见厉允城的人影,才收起笑容,端起厉允城喝剩的酒,一饮而尽。

眼里卷起风暴。

·

宋文舟和云肴,在怀州待了三天就回京了。

后面两天云肴在写生,宋文舟陪在他身侧,他不太喜欢看漫画,也不懂美术这个行业,但云肴在做,他甘愿等着,看着。

云肴画了两幅,一幅自己留着,一幅送给了宋文舟,当做是陪伴的回礼,宋文舟很珍惜地收下了那幅关于长明湖的画作,并要求云肴在画下署了名。

他说以云肴每一次作品的进步,将来出名是迟早的事,等他的画迷多了,就成了真正的大画家,这幅画就变得值钱了,到时候他再变卖出去,定能赚到不菲的一笔。

云肴倒是没当真,他想,就算自己有一天真正成为了知名画家,也不会有现在就赚得飞起的宋文舟有钱,艺术的升值在于人死以后,画家更是如此,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宋文舟要是想靠这幅画赚钱,那得死在他的后面。

“我不喜欢你开的这种玩笑,”宋文舟严肃道:“说什么死不死的,小心上帝听了去。”

云肴对此只是置之一笑,上帝什么的,是他年少无知时相信的事,现在他深陷在泥潭里,什么都经历过以后,再没相信过有上帝和公平的存在。

回到家以后,云肴正在收拾行李箱,花乐给他打了电话,问他怀州之行怎么样。

“还好,长明湖很漂亮。”

花乐没听到别的,惊了一声:“就没了?”

云肴检查相机里的照片,一心二用,将手机夹在肩膀上,回应花乐:“还有什么?”

花乐头大道:“喂,瑶妹,你是和宋文舟一起去的怀州,拜托,那是宋文舟哎,他喜欢你你不知道?就什么也没发生?”

“也有,我要他放弃我,他不同意。”云肴像是拉家常那样,一点对待情感这种事的认真和高热氛围也没。

他和花乐完全是两个世界。

“然后嘞?”花乐说:“我的祖宗哎,你没打算跟舟哥在一起啊?”

连花乐都以为他这一趟是要给自己和宋文舟一个机会,别说宋文舟会误会了,两个人的旅行总不会只是简单的看看风景,尤其是云肴和宋文舟的暧昧关系。

“我有男朋友,怎么跟他在一起?”云肴有理有据地反驳。

电话那头的花乐半分钟没开口,应当是在无语,云肴听到一声拍击脑门的声音,花乐叹口气说:“那你找舟哥去干什么?我不行?简直是耍人嘛。”

“你太吵,”云肴坦诚道:“而且我要写生,你不是最讨厌跟我出去写生了吗?”

曾经跟云肴出去写过生,干等着大半天不说话,对花乐来说简直是折磨,云肴耐得住她可不行,那会就扬言再也不会陪云肴出去写生,花乐点点头:“那倒也是,不对,还是不对,那你叫舟哥出去就只是简单地陪伴?”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还要求他放弃我,只不过他没同意而已。”

云肴说完,花乐感慨道:“那当然不会同意啊,宋文舟就好你这口,撞枪杆上了哪那么容易脱身。”

此时,敲门声响起,云肴放下手上的相机,对花乐说了声有空再聊,就挂掉电话,去开了门。

不出意料,正是约他下午见面的靳辰。

“刚回来?”靳辰看见屋里摊开的行李。

云肴侧开身,请他进来:“不是,回来半天了,才开始收拾东西而已。”

“回来了为什么不跟我打电话?”靳辰问:“谁去接的你?”

云肴实话实话:“宋文舟,我和他一起回来的。”

靳辰的眉头跳动了一下:“那个向你表白被拒的公子哥?”

云肴蹲下身,把没收拾完的行李拎起来,丢在一边,中途不妨应答:“嗯。”

靳辰站在云肴的身后,盯着他纤瘦的身影,云肴穿着淡蓝色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白色的平板鞋,跟腱纤细,和他当初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的装扮,完全没大变过,像母亲说的那样,看着就像不染尘埃的清纯学生。

他的发丝浓密,有一点点偏棕色,发尾有点卷,搭在脑后,刮蹭着那皙白的脖颈,侧脸像个修饰的精致过头的娃娃,身上散发是温柔的气质,似乎永远不会发火,冷静如水,而有时,冷静与冷漠只在瞬间的区别。

而现在,靳辰就认为,那不是冷静,是冷漠。

“晚上跟我哥吃个饭,关于我们订婚的事。”靳辰没有追问,只是丢下这个突然的决定,他看见云肴收着行李箱的手迟疑了一下。

“还有谁?”云肴问,仍旧背对着身。

靳辰的答案那样残暴简单:“没了,就你,我,和他。”

后两个字的语气微微偏重,像是对这场饭局有什么意见,云肴安静听着,没有回话。

靳辰在他身后再出声:“你不愿意?”

在订婚失败后吃饭是多奇怪的事,什么原因呢?什么理由呢?又是谁组起的这场饭局呢?为了什么呢?

那些,都让人感兴趣。

“没,”云肴捡起不知何时掉落在地的兔娃娃,放在床边,捏着它的两只耳朵,童心未泯一般,扭在一起,轻声回应:“你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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