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奇怪的?”
“都是一样的摊位,就那家显得不一样,但是又说不出到底和其他摊位的布置有什么区别。既不新潮又不怀旧。”
“你是喜欢流行的东西,一过时就不会放在心上,但能让你捧场的一定是看起来可怜的。你的怜悯心总是很怪异,既想可怜人家,又要埋怨人家。明明是一片好心,到头来却捞不到好。”
“过不过时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不会永远喜欢。我去捧场的,不一定就是让人觉得可怜。我也不是抱着怜悯的心态去对待人和事。我想给对方一点信心,万一人家正好是要放弃呢?我一捧场,说不定能助他一臂之力呢。”
“你这不是仁慈,也不是爱操心,你完全是在做令人厌恶的炫耀。”
“论炫耀,我可没有你的资本多,你随便拿出一样来,都能气死人。虽说咱俩是堂姐妹,好歹也是一个家族的人,可就是比不上你。”
潘攀将眼眸垂下,脸颊红起来,她感到一点不好意思。
小堂妹撇着嘴:“姐,你过得太顺利了,整天泡在幸福的蜜罐儿里,根本不知人间疾苦。”
潘攀觉得可笑:“你在发什么神经?还上升到人间疾苦了呢!”
小堂妹一本正经道:“姐,你这叫不、自、知。大家对于幸福与顺遂的定义都太狭隘了,眼睛只盯着看得到的物质享受,根本就疏忽了无形的东西。咱们堂表兄弟姐妹几个人,你是过得最好的。上学的时候,学习不费力,学校里的活动哪个会少了你?校级大大小小的奖,你都不爱拿了!工作的时候,入职不费神,投一个留一个,你要不去啊,对方不停地打电话,还宁愿等你三个月!爱情与婚姻,一锤就定音,出了校门遇到两情相悦的,年龄相当,条件相当,顺理成章!闲暇时间,做做手工品品茶,随心随意,这不就是妥妥的幸福吗?”
潘攀饮了一口茶,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怎么?你还不知足啊?”小堂妹瞪着眼睛不解地问,她觉得自己的语气里带着那么多的感叹句,就换来堂姐淡然的一声“嗯”,白白费了自己的口舌。
潘攀依然淡定:“知足啊。”她不解地看着小堂妹,自己又没有撒谎,小堂妹为什么要怒目圆睁。
小堂妹被堂姐的表情给打乱了思绪,冷冷地回了四个字:“知足就行!”她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睨了堂姐一眼。
潘攀的眼神落在手里的茶杯中,里面的茶水映出了她的脸。
“可是生活总是一成不变,很单调。”
小堂妹的五官拧在一起,大声道:“你这话可别去外面说,会被人指指点点说闲话的。你没有过那种……就是……就是……怎么说呢?这么比方吧,我们要参加一场考试,我为此全心全意奋斗了整整一年,而你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结果是我没通过,你却过了关。你懂我要说的什么吧?就是……就是这么个意思。”
潘攀乐了。小堂妹着急的表情真有趣。
“你笑什么呀?”
潘攀笑道:“你说的那些,我都懂。但对于我来说,目前为止的生活,真的是很单调。我宁愿为了一件事风里来雨里去,哪怕最后的结果不是我预想的,我也不会后悔。因为我可以从中得到一段经历。这个经历的过程不是很顺利,甚至很不快乐,但是它可以带给我回忆,多年以后,我可以笑着将它说出来。我说得那种感觉,你明白吗?”
小堂妹直言不讳:“不明白!”她将右手掌挡在堂姐面前,制止她继续说下去,“也不想明白你的解释。我只能说,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还想留着一些难堪的回忆?你以为真的能在多年之后笑着说出来吗?我可没你心大!我被男朋友劈腿的事,我就是到人没了的那一天,我也不想说!”
潘攀赶忙安抚:“聊天嘛,怎么还动气了?”
小堂妹甩开堂姐的手,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掉出了几颗金豆豆。
“当然有气了。你什么事都是顺顺利利的,哪里会懂得我们这样历经磨难的人是怎么过的!真是应了人家说的,一帆风顺的生活,我们想象不到,大灾大难的生活,我们更是无法想象。”
潘攀听了,笑得前仰后合。小堂妹嚯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大声道:“笑什么!”
“好了好了,我错了。”潘攀擦着眼角处溢出来的泪,“我不该伤口上撒盐。”
小堂妹跺着脚:“还说!”
潘攀将小堂妹按在沙发上坐好,心平气和地说:“你不要激动嘛。是我表述的不清楚。于我而言,我更向往有挑战性的生活,以我目前所经历的事,几乎都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好像有预见性一样,事情还没有开始,我就可以知道结果,过程完全在我的掌控内。”
小堂妹白了堂姐一眼,拿起薄外套和手提包就要往外走。潘攀立即喊她:“哎,你这就要走了?我还给你做了蛋糕呢。有传统的鸡蛋糕,还有网红糕点。我去给你拿。”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我可不在这儿听你炫耀了,再听下去,我的心脏就无法运转了,都要被你说得话给堵死了。”小堂妹故意拖着长长的懒音说话,想要气一气堂姐。可堂姐就是不接招:“你不想在这儿吃,就拿回去吃。你在这等着,我去厨房给你拿。我呀,就防着你这招,已经给你打包好了。”
小堂妹重重叹了口气,堂姐果然“顺遂”,连她可能会发的脾气都早就“预见”好了。潘攀将两个袋子套在小堂妹的两个手腕上,道:“拿好了啊,如果掉了,可就吃不着了。”小堂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将脸一扬,示意堂姐开门。
小堂妹刚到家,就接到了堂姐的电话。堂姐的一个问话让她回了神,堂姐说得可真准,两袋子蛋糕真的吃不着了。她只顾着噘嘴生闷气,早把蛋糕给忘了。说不清是落在地铁还是公交车。潘攀在电话里笑着:“你这次怎么不打车了?你很少坐公共交通。”
“不知道。”小堂妹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她出门一向是搭出租车,今天出了堂姐家,直奔公交站,又换乘了地铁。“唉,其实我也有超能力的,凡事都超出我的能力。”
六月天,常常变了脸。温度日渐升高,天气却难捉摸。最近总是阴晴交替,刚才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又变了阴云密布,偶尔从云堆里传来似真似幻的隆隆声,以为有雨降下,随身备了伞,倒也不怕。不一会儿,云层散开,阳光再度袭来。用手遮了扬起的脸,向天空望去,想起了一句诗: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潘攀下班回家,要路过小吃会。小吃会不分日常与周末,每天都开着,是要过了夏季才结束。她没有一定要尝的东西,但有时也想去凑凑热闹。两边的摊位看过去,有让人垂涎欲滴的,有让人暗吞唾沫的。色香味俱全的感官冲击,使得肚子不断发出抗议。
潘攀站在摊位前,观察着摊主的手上功夫,一招一式尽在眼底,她的心里有了谱,除了秘制酱料之类的东西没办法得知,其它做法小菜一碟。她又去看做饮品的摊子,那不更为容易一点嘛,她是有信心的。
既然来到了做饮品的摊位前,那个泡茶的小摊就要顺路去看看了。
普塔雅可不是个称职的摊主,早就回到茶室躲懒去了。涂途说她越来越懒惰,一点没有之前的劲头。普塔雅也觉得奇怪:“我也纳闷呢,现在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来,只想得过且过,好像和以前判若两人。是不是天气热起来了,人也就犯懒了?”
“是吗?我怎么没感觉呢?”涂途闪到一边去,不去看普塔雅。
“我只想在茶室里呆着,哪里也不想去。”
“这么呆着可不行!茶室空荡荡的,多没意思。”
“你总会打发时间,还会觉得没意思吗?”
“来来回回就是那些,也没有新的玩儿法。而且总是我一个人玩儿,你都不陪我!”
普塔雅想了想:“哪有!”
“你现在很少和我一起玩儿了。”涂途站到普塔雅的身边,“对了,你上次去山中玩儿,那间小茶屋有没有变化呀?”
普塔雅转过头来,看着涂途的脸,道:“我没有和你说吗?小茶屋的外观还是老样子,进了屋之后又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说不出来,反正就是不一样。当时小茶屋没有人,我也就出来了。你这么一说,我又想去看看了。”
涂途突然欢快起来:“你又要去吗?”她一想起那几天的光景就觉得有趣,盼着普塔雅离开几天!
普塔雅摇摇头:“我哪都不去,只想呆在茶室里。”她两只胳膊搭在柜台上,将头懒洋洋地靠过去,一张脸正好对着木制相框。她歪了右手轻轻一拨,内嵌的肖像画微微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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