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

生活是自由的,葛瑞璞以前听到类似的话,不会为之所动,现在是从心底间认同,这话一点都不假。人生就该做两件事。一件是奋斗,在擅长的领域有所建树;另一件是享受,世间美好的事都要去尝试。但在午夜梦回,葛瑞璞会因为突如其来的恐慌而从梦中惊醒。

一个人终究是有些孤独。

葛瑞璞学会了偷听。

公司里年轻的女职员闲来聊天。其中一个柔和地看着另一个:“对了,不是还有他吗?你和他也有十年的情谊了吧?他什么会安排好的。”听话人微笑着回应:“是啊,若是没有他的话,我该有多么茫然和彷徨啊!”两个人相互打量着,彼此肯定道:“很好,他肯定适合你!”方才的那位便红着脸:“不知道我的生命中会不会也出现一个那样合适的人呢!”

葛瑞璞在一旁听得心花怒放,她还学会了偷看。寻了一间雅致的咖啡店,一呆就是半天,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嗨!”

葛瑞璞一个激灵,抬眼看去,一抹淡雅的青显现在自己的面前。宽大的帽沿向上一推,露出一双柔美的眼睛。她只消一个妩媚的笑容,葛瑞璞便心惊肉跳,这绝不是真正的自己,即使她的容貌与自己一模一样,即使那种感觉再也熟悉不过。

那柔媚的美人儿,怎会是自己的呢?

“去前台那边,有一本留言簿,按着我的留言方式写下去,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葛瑞璞鬼使神差地走向了前台,顺从地翻开,一下子就找到了要写的那一页,上面的落款是滕荏。

原来这空间的葛瑞璞化用了滕荏的假名,在这间咖啡店与陌生人开启了纸上情缘。

最初的一天,她来到这间咖啡店,其时已经在旁立着一位俊美的男子,两人似乎皆低眉顺眼的报以轻描淡写的微笑,但彼此毫无印象。第二次走进这家咖啡厅时,两人一个往里走,一个往外走。他已经推开门,却不由自主的回头再望,但故事的女主角毫不知晓有这样的眼神在自己的身上停留过。

那日,葛瑞璞等待的时间中随手打开了桌上的留言簿,心血来潮提笔落字,接上了上面的一句话。落款是桃子形状的简笔画,他来的时间很有规律,每隔六天来一次,无非是对生活状态的叙述,葛瑞璞猜测他的职业,却找不到实质的内容。她猜这人一定是个男人——女人的直觉。

最近两次的留言很简单,却能引起人的求知欲:“碰到了一个有趣的人。”“空气中的咖啡香掩盖不住淡淡的玫瑰茶香。”她心中一动,时间恰是自己来的两次,而其中一次她确是要的玫瑰花茶。

她推算了时间,这天不是他来的日子,又回忆了那两日的情形,毫无头绪。她思忖片刻,提笔注脚:“苦咖啡不苦,香玫瑰不香。”她凭借字迹猜测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再来的时候,看了这没头没脑的十个字,皱了眉头,提笔接道:“咖啡虽苦,但透着香气;玫瑰虽香,也露着苦涩。”重新翻开一页写道:“我又来了,为了一杯混有玫瑰香的苦咖啡。”葛瑞璞觉得这人蛮有趣,就此断断续续在纸上聊了天。

突然有一天,葛瑞璞没有看到他的新留言。月余,她不报希望的翻看了留言簿,不禁失笑,他留言了:“许久没有来,不知玫瑰花茶还会飘香吗?”

他决定捉弄一下她。说自己其实最近每天都坐在角落里看着她。葛瑞璞的心如跳脱的兔子,蹦跳不止。心下着急,不时向咖啡厅的各个角落张望。

有人在临走前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是一位五官立体精致,眼带笑意的男性。葛瑞璞似是有预感,恍然大悟,急忙追出去,却早已没了人影。留言簿写着最新一条留言:“我在她面前,她却浑然不知。”

很快的,她与他,在啰里啰嗦了三个月之后,竟然有了面对面的交流。

咖啡店的即兴活动,两个人见面了。葛瑞璞一眼就看到了他,他也是。其实也不是什么陌生人啦,原来是最熟悉的人。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只不过,两人对于彼此的感觉不同了。那时完全是赶鸭子上架,例行公事一般,这次却是要好好端详一番。

两人径直走向对方,仿佛是天然的默契。

他发现她是柔顺的女子,她发觉他是合心意的男子。算不上一见倾心,但彼此真的不讨厌。身着竹青色罩衫的她,是属于越发入眼的那一类。

“你好,我叫滕荏。”葛瑞璞停顿了一下,还是说了留言簿上的假名字。她的声音清脆明丽。“你好,我是简笔画。”他的声音轻柔明快。

两人都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我想我们以后不需要劳烦那本留言簿了!我正式介绍我自己,我叫杨涛。”葛瑞璞莞尔一笑,一点都没有变,因为谐音杨桃,总懒于写名字,而是随手画一个桃子代替。那时怎么没有察觉他的这种幽默感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聊越投机。之后的一段时间,两人建立了很好的友谊。他所做的一切都成了葛瑞璞生活中的不可或缺点缀。但有时她会耸耸肩,心想:恐怕这也是一个孤单的人吧!

葛瑞璞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她承认自己是动心了。她的出现让杨涛的心变得明朗,两人总是合不拢嘴,喜欢听对方说话。一想到他,葛瑞璞就会莫名笑起来。如果她知道他也会时不时的想起她,她一定感到开心。同样的,一想到她,杨涛的心就会莫名悸动。

时间不觉又过了三个月,两个人更为熟络。葛瑞璞的婉转笑声和杨涛的沉稳音调,总是配合的很好。他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她回没有,他的心顿时轻松起来。

葛瑞璞笑道:“你要给我介绍男朋友吗?”

杨涛说:“不是不是。我只是在想你这样的女孩子,如果有男朋友,他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葛瑞璞开玩笑:“或许是像你这样吧!”她哈哈大笑起来,杨涛也随着她闷闷的笑。

他们毫无察觉的,或者说是故意掩饰的,彼此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杨涛开玩笑说:“不会是喜欢我了吧?”他哈哈大笑起来,可是葛瑞璞没有笑,她严肃地说:“我好像有一点喜欢你了。”杨涛作了沉默。

他们都想恋爱了,而且是只与对方恋爱。于是,两个人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日子过得很快,按着预定的轨迹结婚生子。葛瑞璞想,注定的人和事,终究是无法逃脱的。

儿子喜欢妈妈穿蓝色的衣服,说青色不适合妈妈,因为妈妈很多时候并不是个沉静的女人。“妈妈很暴躁,总是要管着我。”

丈夫这时候会将眼神停留在妻子身上,他想起婚前见到的那个柔媚的女子,有着婉转的声音和晶莹的眼神,嘴角便不自觉地上扬。无论怎样,她在他的心里永远是好的。

妈妈也说自己的性格变了不少:“你现在怎么总穿蓝色的衣服?换个颜色多好。”

葛瑞璞不知什么时候走了神,被妈妈的胳膊肘一拐,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

妈妈瞅了她一眼,关切地问她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葛瑞璞叹口气:“不顺利呀,要不然我还会坐在这里嘛!空窗期太长,我怕我应付不了。孩子进入青春期了,我一点都不好管,一说就跟我犟嘴。还有……”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妈妈知道女儿要说什么,外孙子已经提前告诉了她。她现在也是放宽了心,轻轻劝慰道:“你要是觉得压抑,和他分开也好,说不定啊,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婚姻不顺,事业会好起来呢。”

葛瑞璞看着妈妈,半天没说话。妈妈抬起头问她:“你今天不去晒被子了?”葛瑞璞摇摇头:“我觉得事情还没有糟糕到那种程度吧?”

“哎,对了,郦池好像——你爸爸也是道听途说。那小姑娘真可怜,五六岁就遭遇家庭变故,现在又是这个样子,那人下手真重。她妈妈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人好像疯了,从一个樊笼里运到了另一个樊笼里。说起来还是她姐姐惨,哭得不省人事。”

葛瑞璞“哦”了一声。妈妈问她怎么这么镇定。葛瑞璞说:“事情已经这样了,无论听者是什么样的表情,当局者也发生不了任何变化呀。再说了,你刚才不是说那是爸爸的道听途说吗?或许事情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我就想啊,如果当初我和你爸爸听了你的想法,而不是顾及自己的脸面,同意你去学医,说不定还能帮到郦池呢!”

葛瑞璞笑道:“这种假设性的问题,对我毫无意义。我已经过了那个异想天开的年龄了,还是务实点吧!我得走了,回去给我儿子做饭,和我那冷漠的丈夫谈谈心,再看看我的求职信息怎么样了。唉,好愁呀!”

儿子看到妈妈出现在门口时,脸上立马露出了嫌弃。

“你怎么穿红色的呀?你这样穿显老。”

葛瑞璞的手机响起,她制止了儿子的话,只听对方急切地说:“是洪醍医生吗?有急救的病人,还得需要你再回来一趟。”

这事儿,还没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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