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serenade

程玉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超级有钱人。不是普通,不是一级,是超级,超级有钱人,超级招人恨。

有时候注意到余燕子看向她的眼神,程玉表面冷静,心里却在暗暗琢磨,这人该不会是仇富吧?

她不知道余燕子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余燕子为什么对自己冷嘲热讽。因为她是有钱人。虽然程玉无意提及自己的财富,但她的的确确是个有钱人。就像她们家的陆灯是FBI的探员一样,她是个有钱人。

她此前不是程家的孩子,但也算是生活幸福,从没体验过被人俯视的感觉。旁人的威胁对她来说像是花茎上的刺,只要她哪天不想看见了就可以轻易剪除。程玉容忍着冒犯,因为她随时都可以中途叫停。

直到那个有趣的女人的出现。她的家境跟程玉的家境仿若天壤之别,有比程玉更丰富的阅历、更优秀的成绩。她总是照顾宿舍里的人,大家都觉得她比程玉成熟,愿意听她的话,觉得她比程玉可靠得多。没错,这个女人就是——

就是谢昭阳!

仅仅是暂时交换身份的排练,她居然用那么短的时间将阶级压迫体现得淋漓尽致。比起许双卿给出五十块的精神羞辱,还是不**律的功能卡更恶心。

在程玉拿起剑的瞬间,她忽然明白了能使余燕子放下偏见、与她交好的方法。斯塔尼斯拉夫斯基说过,真实与朴实是天才的宝贵品质。想交朋友,最重要的就是真诚,像谢昭阳法制咖那种百分之百会出道即出局。

精确地说,使用功能卡的人都应该先出局、再进局。

回去一定要制裁她……程玉愤愤不平地想,手里抓着十字架,在门前站定。她抬手移开插栓,守在门外的人立刻推开门,余燕子和江墟烟立刻后退一步。

“卢至?”程玉说,“你肩膀上好大一个洞啊。”

余燕子被她不分场合的友善震惊到。维鲁斯依旧是那副苍白的模样,抬脚走进来,目光像是搜寻猎物的鹰隼。她盯了茫然的程玉两秒,说:“好想吃掉你。”

程玉也被她这句话吓得瞠目结舌,打量着维鲁斯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也去报名参加了霸总培训班吗?”

江墟烟尖叫一声,立刻冲上来把程玉搬回去,心惊胆战地颤抖着声音说:“妖怪也会性骚扰吗?”

维鲁斯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像是专门在血海里打了个滚。她轻飘飘地掸了掸肩头伤口上的玻璃碎碴,顺手把门关上了,问:“什么叫霸总培训班?”

程玉脸色铁青不回答,维鲁斯又问:“什么妖怪?”

“就是传说里不是人也不是神的东西,说的就是你!”江墟烟一把抢过程玉手里的十字架,伸直手臂将它对准维鲁斯,“范特西说你很怕这个东西吧,赶紧离我们远点啊!”

维鲁斯往前走近几步,江墟烟英勇得很,一把把程玉推开,拿着十字架挡在维鲁斯面前寸步不让。

维鲁斯向江墟烟伸手,礼拜室里的蜡烛照亮了她手上大大小小的擦伤,伤口处残留着玻璃渣和沙子。她用满是伤痕的手握住了江墟烟手里的十字架。

之前范特西单单是抓到江墟烟戴着银臂环的手,手掌中就显露出一条蜿蜒到手背的焦痕。有了上次的经验,江墟烟分外确信这家伙怕银,完全没有露怯,谁知维鲁斯攥住十字架,抬手就要将其从江墟烟手里扯去,她心下一横,提起拳头就往维鲁斯脸上招呼。

维鲁斯面不改色地接下这一拳,另一手猛地用力,被她握住的十字架一端竟然变形了。她看了看手上的烧伤,抬头对江墟烟道:“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江墟烟皱眉问:“你来之前没吃饭?”

维鲁斯认真回答:“吃了。我刚才好心想请别人吃饭,结果她不领情,把饭桌掀了,还说要我的命。”

江墟烟啊一声:“请吃饭都不要?谁这么傻啊。”

范特西握着银匕首把礼拜室的门踹开了。

“就是这个人——”维鲁斯闪到江墟烟身后,将她挡在身前当盾牌,对范特西喊道,“你不要过来啊!”

范特西拿着从展柜里取出来的银匕首,她比维鲁斯更怕银,即使用几缕破布将匕首胡乱裹起来,也还是清晰感受到手心仿佛要将她吞噬的烧灼感。

她忍受住失血的寒冷和手中的灼烫,眼睛瞪着把不明情况的江墟烟拿来挡伤害的维鲁斯,余光扫向站在耶稣像下的余燕子,最后才看到她身边的程玉。

程玉和余燕子靠得很近,还拉着余燕子的胳膊。范特西凛然道:“离程玉远点!她是桑吉佩特的眷属!”

余燕子扭头看向程玉,程玉脸上的表情和她是同样的惊讶。平白无故被指控的程玉差点跳起来,现在的情况不用解说都知道卢至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吸血鬼,范特西要抓她没问题,可是这关自己什么事?

“是不是搞错了?”余燕子拂下程玉拽着她的手,含着阴郁说,“要找眷属也得找个智商合格的吧?”

“啊?谁智商不合格?”程玉被她这话气得不行,但当务之急是摆脱桑吉佩特眷属的污名,反驳道,“你怎么能随便说我跟桑吉佩特是一伙儿的?我现在才知道卢至就是桑吉佩特,根本不可能和她有关系!”

范特西握紧匕首:“她吸了你的血。”

程玉怒而挥手道:“不可能,你胡说!”

维鲁斯回头说:“真的吸了。”

“都说了不可能,我到这里以后就只跟燕子和墟烟说过话。”程玉前半句说得斩钉截铁,忽而心虚道,“还,还有那个在门口卖票的姐姐,反正就是没碰见过你。”

维鲁斯道:“手机摔坏了吧?”

程玉心里有点慌:“你怎么知道……”

程玉这时才觉得好像有点不对,下意识去扯余燕子的袖子。余燕子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就直接说出来,在遇见我和墟烟之前做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人。”

程玉心虚地说:“我本来没想着跟你们进来的,就在外面逛了一会儿,想起韩老师也看了这次展,就想进来看看。但是阿呱之前跳到我的手机上,手机摔坏了。”

“碧琼不叫阿呱,”江墟烟赶紧捂紧口袋里不安乱扭的青蛙,“不是碧琼弄掉的,我没钱,不会赔你钱的。”

“没说要你赔钱。我身上没带现金,也不能用手机支付,售票员姐姐说现在在进行献爱心活动,献血就能免费入场,我就抽了两管。”程玉越说越小声,做贼般瞟向维鲁斯,“那个售票员不会就是你假扮的吧……”

维鲁斯笑了笑,答案尽在不言中。

程玉指着维鲁斯厉声喝斥:“蚊子精!不要脸!”

“随便你怎么说,你的血已经被我喝掉了。”维鲁斯说着,将手里的十字架掰断了,转向范特西道,“如果你没有拒绝我,就不用在这种东西上下功夫。”

“你懂什么,每个人都有拒绝的权利,你以为你是谁啊?”程玉一时气结,也顾不得那么多,抓起旁边的塑像下的烛台就要冲上去跟维鲁斯对殴。余燕子伸手拉住她,看向江墟烟道:“能再请一次文珠吗?”

江墟烟点头,拿出文珠神鼓,算是作答。文珠从不会弃她不顾,她有信心请来文珠。只要文珠降世,捏死桑吉佩特简直易如反掌。她正要拍响手中神鼓,站在门边的范特西却说:“不用弄你们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了。”

江墟烟以为她是不信自己具备请神的能力,发誓道:“刚才是个意外,我这次一定能把文珠叫来的。”

“不用麻烦你说的那位文珠大神了。”范特西疲惫地扯起嘴角笑了笑,她漠然抬起手中的银匕首。

“你不会觉得这回能像杀那些不入流的喽啰一样用银剑杀死我吧?”维鲁斯处变不惊地看着她,在并不明亮的礼拜室内,没人注意到她肩头的伤口已然愈合,“如果你非要跟我打,陪你玩一会儿也不是不行。”

这人说话好欠打,程玉气愤地握紧了烛台。

“我算是研究我们这一种族方面的学者,知道的比你多得多。”范特西低头,将手里的匕首用那块破布包起来,“我一直都知道,我们不是传说中被上帝诅咒的种族。我也知道,上帝不存在,耶稣也不存在。”

维鲁斯颇有兴趣地偏了偏头,抬眼仰望耶稣塑像一视同仁的高洁表情。范特西继续说:“并不是创造一切的神命令我们害怕银,而是我们自己选择害怕银,就像长久不晒太阳最后演变成无法接触阳光一样。”

余燕子问:“那你手上的伤是什么情况?”

“我们一族,大多都对银元素过敏。”范特西平静地将匕首揣进兜里,澹然道,“长久不见外人,身边没有血缘的关系的普通人被视作储备粮,为了追求血统纯净和关系亲密而近亲繁衍。过敏的基因在族群中传递,日益加深,就催生出了无法接触银质物的症状。”

维鲁斯接着她的话解释:“我和鲁士尔不是同一家的人,于是我的过敏症状就比她的轻上许多。”

“银过敏?没想到是这种展开。”程玉挠挠头,努力思考道,“我现在的状态大概就是上个学期阮芗师姐教我们用数学公式计算一个宿舍能承受多大灵力的状态。”

“我们不是生来就是天之僇民,我们会成为吸血鬼是祖辈的选择。”范特西看向维鲁斯,“如果祖辈没有杀戮取血,我们就不用躲藏求生。如果祖辈教导我们不用生来就向人类索取血液,我们就不是血族。”

维鲁斯坦诚地笑着说:“可我就是喜欢吸血。”

范特西沉静道:“我会杀了你的。”

“你现在拿我没办法,按理来说,先排除你这个总喜欢追杀我的猎人是好决断。”维鲁斯活动活动肩膀,“把你的血抹在耶稣的脑门上,应该是不错的艺术。”

范特西沉默着,手搭上了那把刚被封存的匕首——如果维鲁斯真想斩草除根,不如与她殊死一搏。

“等一下,不要打架!”江墟烟突然拔高了声音,站到两人之间道,“你们现在想分出高下,可是这位妖怪受伤了还饿着肚子,那我们就用别的方法来比赛。”

维鲁斯仍是好脾气,问:“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余燕子想把她喊回来,江墟烟就像是早就打好算盘般提议:“这里这么多漂亮的东西,屋顶又建得那么高,周围还有蜡烛,可以学着电影里一样来一场舞会。”

怪不得她会给余燕子发舞会邀请函。

程玉捏紧拳头嚷道:“是你自己想参加舞会吧?”

江墟烟摆手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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