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让我们拆散这对新人

程玉嚎这一嗓子,满屋子人都听到了。

从通道那头走过来的余燕子吓得顿住脚步,但她的迟疑没持续多少时间,往前走了几步停下,侧身让身后的人走出来,道:“欢迎欢迎,新郎来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啊?”程玉话没说完,看到余燕子身后那人,惊恐道,“没有脸!你是那个跟我打牌的无脸怪?”

“你在说什么呢?这不是挺帅的吗?”媒婆捏着小手绢啧啧称赞,摇头品鉴道,“是靓仔哦。”

“怎么看出靓仔的啊,这个人根本没有脸啊,脸是黑的啊!”程玉气得想撞墙,冲着无脸怪大骂道,“你不能这么恶毒吧,打牌有输有赢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至于这么害我?”

既然无脸怪在这里,是不是就说明那个牌品很烂的女鬼是不是也在?找她出来跟她道个歉说不定就能解决,程玉在周围喧闹的宾客里望过一圈,根本没看见她要找的人。

无脸怪没答话,因为它根本没有嘴。可能是怕它没眼睛走不过刚才那道走廊,所以余燕子才捧着盘子在面前引路。

余燕子经过程玉身边,程玉抓住她急切道:“救我。”

余燕子闭眼:“我不认识你。”

“你还装不认识我!”程玉拽着她开始打手势,“手语的救命怎么摆来着?别管了,赶紧想办法救我出去啊!”

“我没办法救你出去,因为你们挺般配的。”余燕子指了指跟在她身后的无脸怪,解释道,“你们都不要脸。”

她目不斜视地掠过程玉,捧着金盘子傲然上座,摆出一副老娘不在意的表情开始嗑瓜子。无脸怪停在程玉旁边,脸黑黢黢的,光是站在程玉旁边程玉都觉得隔应,一下就把它推开:“快点放我走!”

媒婆见她不肯配合,挥手对身后几个跟随着她宾客下令道:“给她捆起来,再磨叽下去天都要亮了。”

程玉又是一把石灰甩到她脸上,媒婆吃痛地捂住眼睛后退几步,当她抬起脸时,五官已经溶成了和无脸怪一样的黑洞。趁着程玉惊讶的空档,那块毛巾突然飞过来盖在她脑门上。

媒婆迅速扑过来,用婚礼上的装饰绸带跟程玉捆了个严实。眼睛被遮住的程玉连往哪边跑都不知道了,只好躺在地上打滚撒泼,余燕子像是有些不忍,吐掉嘴里的瓜子皮向那媒婆提醒道:“记得帮她把脸上那东西挪开,憋死就难办了。”

媒婆马上就可以达成业绩,高兴得忘乎所以,便将盖着程玉的毛巾扯下来。程玉深吸一口气扭头就骂:“你当盖尸体呢?真想我死你可以直接盖块白布把我拉到停尸间!”

那张敷衍到没有五官的脸近在眼前,程玉抬脚就踹。媒婆吃一堑长一智,敏捷地躲开她的攻击,说:“快点举行仪式,等你们拜了堂我就可以收介绍费了。”

程玉试图以扭动的形态爬出会场:“你当这是爱情买卖,不但是爱情买卖还是强买强卖,我都替你觉得丢脸!哦,我忘了你没脸可丢!”

媒婆觉得她是块难雕的朽木,转头对另外几个宾客吩咐道:“别再看着她浪费时间,我们还赶着去下一场。”

“你们当结婚是巡回演唱会,还能赶场?”程玉挪动身子把呆站着的无脸怪扫倒在地,一脚把它那碍眼的脑袋踹掉了,一众宾客被她这举动惊得喊叫起来。

媒婆刚要上手教训程玉,一个金盘子对着她的脑袋砸下来,盘子里的瓜果纷纷洒落在地,余燕子从它们身上踩过,汁水留在原地,在红色的地毯上晕染开一道血痕。

她跟没看见程玉似的飞快跑过程玉身边,程玉以为她只顾着一个人逃跑,刚要骂她无情无义,只觉得身上捆着的绸带陡然一紧,余燕子抓住那截绸带就把她往外拖。

媒婆经验丰富,当即便反应过来,捂着被砸得差点碎掉的脑袋大声说:“新娘子跑啦!抢人啦!抢人啦!”

“跑慢点,我脸朝下——”程玉被余燕子扯着一路颠簸,都不敢大声说话,因为一旦张嘴就会被尘土沙子糊个满嘴。

脸是很痛的,铁柱会磨成针,鼻子也是会被磨平的。但其实程玉心里却很高兴,不用和无脸怪结婚,就不用担心有人跟她抢家产了。

余燕子一连跑了四五分钟才停下。原本张灯结彩的婚礼现场已经不见了,回首看去,来时的路上只剩一片黑暗。

她把地上那团红色的东西拖起来,程玉的脸已经麻了,却还是哆嗦着感谢道:“谢谢你,燕子,你又来救我了。”

余燕子把她身上那几层缠得紧紧的红绸剥开,程玉坐起来伸了伸屈折已久的筋骨,好奇地问:“你不是说不认识我吗?”

“因为我想通了。”跑这么远费了太多体力,余燕子索性也跟着她坐下,说,“我救了你,你应该会给我钱吧?”

程玉愣了愣,确认道:“你是为了钱救我?”

余燕子点头:“那不然呢?”

早就知道她不喜欢和谐友爱那一套,程玉也没心思再说她别的,从那堆乱七八糟的绸布里爬出来:“你不是说你是身娇体弱的读书人吗?为什么你刚才拖着我还能跑那么快?”

“因为这个。”余燕子从口袋里摸出刚开学时周锦给的乘奔御风,“它好像不是一次性的,这段时间我用过几次,回家的时候不用再坐一个多小时的车,路上还能吹风。”

余燕子住在距离市区有段距离的村子里,每星期都在来学校的路上花不少时间。她捏着那张符纸,说:“用的次数多了效果没那么明显,可能再用上几次就会自动失效了。”

这么看来,周锦也不是那么没用。程玉暗暗想道,至少她画的符都是实打实的助力,而且她还会徒手抓蛇。

四周是纯粹的黑,不是无法视物的晦暗,至少程玉现在可以看见余燕子。四周的黑暗是一种单纯的颜色,到处都是这个颜色,仿佛创造这里的人压根没动过调色盘。

“刚才吓死我了,真没想到我会被逼着一个没有脸的人结婚。”程玉后怕地捂着胸口,她觑着视野里漫无边际的黑暗,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余燕子,问,“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余燕子按住起伏换气的胸口,说:“我昨天晚上睡醒,看见大师把你杀了。本来是想去厨房里帮她拿把趁手的刀的,刚出去就看见走廊里的门全没了,只有尽头那扇还开着。”

“那扇门后面有人在唱歌,咿咿呀呀的,听着就烦。”余燕子不爽地说,“我敲门劝那个人不要半夜扰民,结果发现屋子里坐着一个拿着纸牌的女人和一个没脸的怪物。”

程玉恍然大悟,激动地叫起来:“就是这个!然后她们是不是逼你玩根本看不懂的牌,还死都不肯给你讲解游戏规则?”

“我这辈子都不想玩牌了,那都是什么东西。我刚出第一张她们就说我输了——”余燕子拖长最后一个字音,“你从那里逃出来之后居然还能想着找我们玩斗地主,我还挺吃惊的。”

“别说我,说你。”程玉自觉不扯开话题肯定又会被她嘲讽,赶紧说,“快说你是怎么从她们手里逃出来的。”

“我连输好几局,她们竟敢笑我。”余燕子一拍身边的地板,“我气不过就给了那无脸怪一拳,它当场晕过去起不来了。那个有脸的女人说今天它还有重要的事,既然我把它打晕了就要负责,带它去医院看看。”

“开玩笑,我为什么要负责。但是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那个女人说只要我送它去医院她就告诉我怎么回去。”余燕子仔细地措辞,最后说,“我扛着它朝那女人指的方向走,走到一半它跟我说它要结婚,我就带它到了刚才的地方。”

程玉怀疑地问:“它用什么跟你说话?”

余燕子摊手:“手语。”

早该想到的。程玉往地上一瘫,余燕子又道:“你还没说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你一大早就不见了,我和大师四处找你。”程玉想起这事就来气,随便地说,“我们找遍山上村子,然后去了祠堂……”

“去了祠堂,”余燕子说,“就没有了?”

“当然有,在祠堂里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我遇见一条特别长的蛇,要不是它我就不会往外跑,我不往外跑就不会掉进水里来到这个鬼地方!”程玉说到这里更加局促,扭捏着说,“大师为了救我被蛇咬了,但是我没管她,跑到外面去了。”

“你对大师见死不救?”余燕子瞪大眼睛,“活该你掉进水里。”

“我没想见死不救,但是当时的情况太恐怖了!”程玉拍着腿争辩,“而且我都掉进这个地方,见死不救算什么。”

她的声音在这阔大的空间里回荡着,余燕子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难道这个地方是地狱?我们两个因为作恶多端所以被关进来了。”

“我什么坏事也没做,”程玉立起手发誓,又心虚地把手放下来,“除了刚才丢下大师一个人逃跑。”

“连我都不会丢下你逃跑。”余燕子说,“你罪孽深重。”

程玉慌了神,道:“怎么办?”

余燕子说:“要么留在原地等死,要么到处乱走,看看能不能发现可以出去的通道。不过大师应该会来救我们吧。”

程玉赶紧说:“她绝对会来的,你不见了她也很着急。”

在原地等,无非就是两个结果。要么周锦来救她们,要么她们死在这里。死这个选项还有两条支线,一种是饿死,一种是被刚才那群人追上来拖回去,到时候会怎么死,那就不好说了。

“走吧。就算是乱转,也总比坐以待毙好。”程玉长出一口气,站起来认命般地说,“总不能等着天塌下来,大家一了百了。”

“说得也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放我们出去。”余燕子话音刚落,只听见一声脆裂,整个黑色空间如同被打碎的万花筒般碎裂开来,黑暗仿佛一块块摔裂的镜子,纷纷从半空中落下,取而代之的是招待所因渗水而略微发霉的天花板。

“不是吧。”余燕子仰头看着散去的黑暗,坐在地上说。

“她们在这里!”许双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举头望去,这个方位显然就是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

安鹏举第一个跑到两人身边,余燕子和安鹏举忽然回想起白天的事,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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