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某些人的怨气不要太大

代理会长,是谢昭阳给自己冠的新名号。象征着她日渐浓烈的权欲心。我要变得狠毒、冷血,这是谢昭阳此时所想的,她钟爱日复一日越俎代庖,即使她每天都在做这件事。

愉悦地坐在会长的位置上。

代理会长的臂章笔迹分明,以曲别针固定在谢昭阳洗得干干净净的校服上。在窗外探进来的阳光的照射下,配上她友善的笑容,使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类似电视剧里释迦牟尼背后才会出现的光芒。

“会长,我坐在你的椅子上,你不会生我的气吧?”谢昭阳手捧一本看上去年纪比她还大的旧书,笑着看向坐在下位的正牌会长。

会长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谢昭阳就继续自顾自地说:“跟我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你就没有一句话要说吗?”

会长无言地低下了头。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逼过来,顶着乱糟糟头发的程玉一把拉开集会室的门,扑到谢昭阳身边问道:“宿舍长,看见燕子去哪里了吗?我有事和她说,这几天她老是躲着我。”

坐在旁边的会长差点被她撞倒,程玉好奇地望着她,抬头问谢昭阳:“这位同学是学生会的干部吗?”

“这位是会长。”谢昭阳咳嗽一声,“有人来了,你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吗?”

会长深吸一口气,转头跑出了会议室。

程玉望着会长跑远的背影,怀疑地看向谢昭阳:“你对会长做了什么,为什么她看起来特别不自在?”

谢昭阳摇头。程玉满怀戒心地扫视着堆在一起的资料,说:“燕子就喜欢待在这种有很多书和报纸可以看的地方。你怎么也开始像她一样看书了?你看的什么书啊?”

程玉凑过去,念出泛黄纸页上的铅字:“潘金莲狠斗孙行者,王熙凤怒叉武大郎……这说的啥,为什么我从没听过这种剧情?”

谢昭阳把书丢进抽屉里,说:“找燕子是不是去图书馆比较合适?”

“我是顺路来这里的小安叫你快点回宿舍一趟,你妹妹知道你选上十佳干部以后吐血了,现在就在我们宿舍里休息。”程玉跑远的同时送给她一个wink,“等我找到燕子,我就跟你们宣布一件大事。”

具体是什么大事,程玉没有说。上一次她要宣布一件大事,是她资助了许双卿,两个人不知道做些了什么,搞出了可以一体繁殖的金鱼,宿舍的水槽里被金鱼填得挤挤攘攘,最后是周锦用符咒给金鱼做了集体绝育,然后由程玉一块钱一只把它们买到了各个宿舍里。

女生宿舍楼里每个房间都有两三只鼓着大眼睛的金鱼,程玉和许双卿功不可没。许双卿想去申请诺贝尔奖,被班主任韩老师和宿管阿姨联合骂了回来。

程玉还能做出什么事,谢昭阳不是很关心,毕竟她有再大的能力也不能把天捅破,现在谢昭阳最想做的事,是见到吐血的妹妹。

谢昭阳锁了会议室的门,一路经过贴着她照片的光荣榜,经过景仰地望着她的几波同学,经过热切地与她打招呼的几个老师,一回到宿舍,就看见安鹏举头戴蜡烛拿着稻草人,谢明月手里高举着钉子和锤子张牙舞爪。

她打开门的瞬间,三个人都怔住了。

谢昭阳不知道的是,被扎小人诅咒的不止她一个。在程家的别墅里,程遂独自坐在黑暗的房间内,窗外的闪电短暂地照亮了她极力忍耐着愤怒的表情。

房间里摆着一张长桌,厨师长精心制作的菜肴被弃之不顾,程遂手里捏着一根长达二十厘米的针,势若疾电般对着身边等身人偶的脸用力扎下去。

程遂一扎起小人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百十个锋芒毕露的针尖,如同那年东京的钻石雨,狂舞在你的面前*。等她差不多捅了几百针的时候,陆适才推门进来,怀里抱着文件劝解道:“那什么,你先别扎了。”

“气死我了,老不死老不死老不死!怎么做到活这么久的!”程遂咬牙切齿,最后一根长针没入人偶微笑着的脸上,她抬起头来,勉强对陆适挤出笑容,“我问你,如果我在她的饭里加一点农药,会怎么样?”

“您一直保持这个状态,最后只会什么也保不住。”陆适站得直直的,她伸手将房门开了条缝,外面的光线无孔不入般溜进来,她说,“你妈来了,赶紧跪着迎接吧。”

“怎么这么快,我连农药都还没准备好呢!”程遂懊恼地一锤桌子,站起来对门外的程阿金说,“得了,你想进就直接进,反正这里除了我也没人敢拦你。”

陆适将门彻底打开,露出程阿金穿着黄色尿素袋子的身影。走廊里的灯光照亮了房间,依稀能看出那个立在程遂身边扎满针的人偶顶着张和程阿金一模一样的脸。

程遂将身子往前靠了靠,两手撑在长桌上,在轰鸣的雷声里说:“你还有脸来见我。”

程阿金微微侧头,像是在与旁边的赵姐说笑:“别忘了我是你妈,不可能不出现在你面前。”

“老东西,我们之间还分什么母女。”程遂一摊手笑开了,她像是非常无所适从,又坐下靠在了椅背上,“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小玉是我和你一起挑的,你是不是恨不得她死急着换个聪明点的继承人?”

“别这么说,妈妈会很伤心的。你说小玉不聪明,小玉也会伤心的。”程阿金向前一步跨进黑暗里,站在门外的赵姐和陆适伸手握住门把手,自然地带上了门。

赵姐靠在门边,以欣慰的表情对陆适说:“我好喜欢这份工作,虽然总是忙赶不上八点档的电视剧,不过可以现场看到豪门恩怨,而且不用交电费。”

陆适深有体会地跟她击掌。

房间里,程阿金拉过椅背坐在程遂对面,揣着两手冲着程遂眨眼睛。程遂懒得理她,不耐烦地骂道:“老太婆,一把年纪了还装什么可爱啊?”

“这话不该由我来说吗?你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么一惊一乍。”对比程遂压抑不发的恼怒,程阿金显得云淡风轻,“因为小玉所以和我生气?她对你来说比我更重要吗?”

程遂说:“你有病吧,小玉是我女儿。”

“我也是你妈呀。要不是我给你一口饭吃,你早就已经饿死街头了,哪还有机会在这里对我冷言冷语。”程阿金温柔地望向程遂,只从目光来看,真的仿佛一个慈爱的母亲,“小玉也是你捡来的,你就不能像我教导你一样教导她?”

“你害死我多少次你自己心里有数。”程遂烦躁地用餐刀划着面前的空盘子,“可能是你过惯了禽兽的生活,不知道正常人类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样的。”

“怎么能说我冷血,妈妈明明很爱你。”程阿金叉起面前的萝卜,撑着下巴说,“看来你现在和大家相处得越来越好,以前为了讨大家喜欢,你都不会挑食。现在倒是敢明目张胆地告诉我你不想吃这里的东西。”

“那时候不多吃点就会饿死,我能不感恩戴德地吃干净吗?”程遂抬手丢了餐刀,与程阿金对视,“你养我这么多年,早就该看出来我变了。现在我翅膀硬了,你能怎么着?”

这是必然的事情,程阿金明白,这世上不会有人和自己怀着相同的想法,即使对方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女儿也不能避免。面对程遂的顶撞,她并没有生气,反倒是怀着十足的包容心,既然是看着长大的女儿,那就原谅她吧。

虽然她今年六十三岁了,程阿金哼着歌想,叛逆期来得晚算发育不正常吗?程遂对她始终没有改变的态度感到失望。窗外雷雨交加,狂风摇晃着树枝,雨水打到温室的玻璃上,温柔地蹭着玻璃表面滑落下来。

“我们都知道丢了还能捡回来的东西不值钱。”程遂站起来,她的手划过桌布,留下一道浅浅的辙,“我和你不一样,我很珍惜她。老太婆,别让我真的恨你。”

“她不去,还有谁能去?我已经让她那群朋友跟去保证她的安全了,这还不算法外开恩?”程阿金看着她一路走到自己旁边,“让她出趟远门,又不是不让她活着回来。”

程遂停在程阿金身侧,盯着她看了许久才说:“我很久之前就想说了,你能别那样叫我吗?”

“叫你什么?”程阿金问,“遂遂?”

程遂气得想把眼前的长桌一掌劈成两半:“你一个快八十岁的人,管我一个六十三岁的人叫遂遂?你是不是不知道恶心两个字怎么写?”

程阿金捧腹大笑:“当然不会啦,我又不识字。我才七十一岁,离八十岁还远着呢。故意把我说老,自己的年纪倒是说得挺清楚啊。”

“原来你知道?”程遂懒得跟她生气了,平静地质问道,“这世上有七十一岁和六十三岁的母女吗?”

程阿金道:“这世上也没有六十三岁和十七岁的母女啊。其实你不用紧张成这样,我会让人暗中确保她的安全。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小玉都会回到我们身边的。”

程遂眼里的晦暗逐渐加深,积攒着欲说还休的涌潮。她切齿道:“别跟我说你想玩以前的把戏。”

程阿金停留在表面的笑意给了她回答。

她是被这个人一手养大的,老太婆阴险难测,有时候碰运气的话也能猜中她的一点意图。看她这个表情,不用猜就能知道了。

程遂问:“你让谁跟她去?”

程阿金随口说:“赵东强啊。”

“她以前差点开车撞死你,你居然还敢信她?”程遂果断地说,“我会安排别人,叫她回去玩她的车,别做多余的事。”

程阿金只是维持着一贯的笑意,她没有正面回答程遂,只是再次叉起萝卜,递到程遂嘴边:“你要吃吗?”

程遂挡开她的手,径自出去了。

*《安塞腰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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