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我就剩一张牌了,小心哦

研究姬箙的日常行为和个人特征,是阮芗最热爱的工作。可能是她活得太久导致心理变态,每次幸免于被姬箙暴揍时会产生极大的成就感,进而捅出更大的祸患,然后被姬箙暴揍。

传说阮芗有一本日记,记录着姬箙哪天没打她、哪天打了她、打她时的力度和用过的工具。每到月圆之夜,阮芗就会带上近期的姬箙观察记录前往荒野,用嚎叫来寻找同伴。

泯芳就是她的同伴。

“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来。”泯芳见阮芗和周锦同来拜访也不惊讶,神色如常地将两人迎进屋里,很有待客之道地在一旁的架子上找东西,“要喝点什么?上次鱼肠给你留的那瓶82年的502不知道被她收到哪里去了。”

“我不是为了喝饮料才来找你的,最近姬箙看得紧,好不容易才钻到这个空。”阮芗跟回自己家一样随便坐下,不耐烦地看着泯芳里外忙活,开门见山道,“我要的东西呢?”

泯芳停下拿杯子的手,转头望向阮芗冷笑道:“你急什么?我的货可不能白给你啊。”

“我做生意只讲诚信。”阮芗回以随和的笑容,“把我要的东西给我,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电话那头众人愣住,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两个人一见面连画风都变了?这是什么○帮交易现场吗?

“前几天在阳蜀确实拿到很多,这批货很纯,比你给我的0012都好。你现在就可以验货,但是,”阮芗摸出一个纸袋随手丢到茶几上,袋子很沉,敲在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看了就算交易达成。”

安鹏举感觉不妙,抓紧手机,咽了口口水道:“这两人不太对,我现在报警举报她们,应该能立功吧?”

周锦沉默着,仿佛司空见惯。那两人僵持许久,周锦开口道:“阮芗师姐的自信不是没有道理,这东西只看一遍就知道有多珍贵了。”

谢昭阳惊恐万分:“大师你也?”

周锦低头道:“放心吧,不是违法交易。”

就算她这么说,众人却都还是觉得周锦那边的气氛有点诡异。泯芳观察阮芗一阵,终于俯身拾起那个纸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等级的东西,能叫师妹和你同时交口称赞。”

她抽出里头的文件,草草扫了一眼,深黑色的字符细小而密集,信息如同拍岸的海潮,以搅海之势强烈冲击着泯芳这块岿然不动的礁石。

“这,这是……”泯芳的眼神像是被关进监牢二十天滴水未进的囚犯看见一桌国宴,她快速翻动单薄的纸张,道,“这都是真的?”

阮芗得意地点头:“童叟无欺。”

泯芳热泪盈眶:“天哪,太优秀了。”

安鹏举破口大骂:“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我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周锦脸上没有表情,语气麻木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阮芗记录了上次师姐和渺渺在宿舍楼对战的全过程。”

“上下两个未完成的阵法加上钓东海,还有那个用最后一口气用血画的阵法!”泯芳满面红光,激动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就打败了渺渺!我教出了个这么聪明的孩子吗?”

“虽然我挺不想帮姬箙说话,但她确实挺厉害的。”阮芗想起当日自己被周锦打了一拳又被渺渺砍了一剑头痛欲裂,冲着泯芳手里的档案袋扬手道,“这个很不错吧?”

“是是是特别好特别稀有我特别喜欢。”泯芳一边抹眼泪一边掏钱,感谢道,“你要多少?四位数?四位数算是贱卖了,我给你两万吧。”

阮芗大喜过望,没想到泯芳这次这么慷慨,还嚷嚷着要把那瓶82年的502找出来送给她。她乐得在地上滚来滚去,无视手机屏幕里六道鄙夷的目光。

唐霖道:“这样下去会演变成犯罪的吧?”

谢昭阳说:“倒卖**已经构成犯罪了。”

程玉低头说:“报警吧,就算不计功也报警吧。”

“喂,你们别太过分,我这是正当生意。”阮芗满腔怨愤地抬头,斥责道,“我是战地记者,跟着姬箙到处乱跑很危险的,不被别人揍也要被她揍,出去一次我得喝两箱502,收点辛苦钱碍着你们了?”

唐霖没被她说动,继续说:“你没看见那个人的表情吗?很难保证她不会做出什么她做完大家都会觉得后悔的事情。”

“看到了啊,精神矍铄发自内心高兴过头容光焕发嘛。”阮芗笑着摆手,仿佛众人的担忧是杞人忧天,“我来给你们打个比方吧。比如,一只蚂蚁说要暗杀你,你觉得现实吗?”

“泯芳师姐不是那个意思,她无法对姬箙师姐造成威胁。”周锦望着阮芗的手机屏幕,轻声说,“泯芳师姐不会插手山上的事情,以隐居状态住在远离学堂的地方。”

“所以你们完全不用担心她会对姬箙做什么。枕棋氏的孩子们感情很好的,从来不会出现妒忌谁就给谁使绊子的事。”阮芗在地上打个滚,躺成一个大字,“她关注姬箙只是因为姬箙是她教过的最后一个孩子,而且姬箙很聪明。”

羡慕姬箙的天赋,也羡慕姬箙能继续布阵施法,传授给她的知识被她记在脑子里,伴随着她渐渐行远,阮芗望着天花板眨眼睛,这样做真的能走出往日的阴影吗?

泯芳在卧室的衣柜里找到了鱼肠藏起来的502,将它拿出来送给阮芗。阮芗侧耳细听屋外的声响,说:“雨好像停了,我们该走了。”

她活动活动筋骨坐起来,接过泯芳递过来的瓶子,不经意间脱口问:“鱼肠去哪了,她上次借我的游戏还没给我。”

泯芳说:“她被师祖叫去参加精神矫正了。”

“啊?姬箙和渺渺也在,加上她就是四个人。”阮芗大惊失色,对周锦道,“我们还是跑到不会被波及的地方去吧。”

“别这么激动,鱼肠不是去玩的。”泯芳叹了口气,伸手拉住她,耐着性子解释道,“师祖对姬箙和渺渺无话可说,也不想偏袒谁落了话柄,叫鱼肠去是要让她担任裁判。”

周锦和阮芗还是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师祖的行为,常人永远无法猜透,就好像人不能理解猴子,猴子不能理解类人猿。

枕棋氏的大多数孩子都是好朋友,偶尔出现几个互相看不顺眼的,师祖就会出面调解矛盾,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名为精神矫正的传统。

矫正方式因人而异,阮芗和姬箙刚在一起那会儿经常吵架,善解人意的师祖就带她们一起看了三十六集促进邻里和谐的纪录片。

“现在一想起那段时光我就痛不欲生,直到现在我还是会梦到那个纪录片的片头。”阮芗痛苦地闭眼,“一扇红色大门缓缓在我面前打开,门后有一道彩虹,然后有两个人抱在一起。”

周锦一脸急切:“以前只是口头冲突就被关在一起看了两天两夜的纪录片,这次师姐和渺渺是打架斗殴,肯定会被罚得更重的。”

两人一路跑到师祖住处的后屋,师祖就坐在一边看电视,姬箙和渺渺面对面坐着,两人之间隔了方小桌,鱼肠神情呆滞,道:“下家。”

姬箙道:“绿3。”

鱼肠咳嗽:“下家。”

渺渺抽牌:“跳过,红7。”

鱼肠反胃:“下,下家。”

姬箙抬手:“黄7。”

鱼肠呕吐:“下……下家……”

渺渺望了门外站着的周锦一眼,又抬头看了看电视柜上的钟,道:“看来马上就要结束了。”

“哦,你们来了。现在已经十点了?”师祖转过头和善地笑着,对渺渺和姬箙道,“你们那边的问题还没解决吗?”

“目前为止是平局。”姬箙有条不紊地答道。

师祖神色平静:“好啊,你们不是非要比个高低吗?今天我就给你们这个机会,没分出胜负之前谁也别想走。”

倒在呕吐物里的鱼肠尖叫:“为什么!”

程玉小声问:“她们在打什么?”

她这句话是对身边的余燕子说的,算是细微至极,电话那头的人不可能听见。那个看起来就该老得耳聋眼花的师祖却扬声回答:“打的UNO。是学校里交到的朋友吗?”

周锦点头。

“既然大家都在看,我就更不可能输了。跳过,红8。”渺渺丢出两张牌,大喊道,“UNO!”

眼见对局即将结束,鱼肠终于重新焕发生机。她抬手抹汗,用纸巾擦干净嘴边,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宣布,渺渺师姐只剩最后一张了,现在由下家出牌。”

姬箙定定地看着渺渺,像是陷入了沉思。她扒拉几下桌上的散牌,又看看自己手上的手牌,伸手绕过牌堆,从渺渺口袋里取出一张牌,问:“你手上有一张,这里怎么还有一张?”

渺渺奸计败露,表情失控。

鱼肠大声道:“渺渺诈和,犯规!”

师祖掏出记分板,宣布道:“渺渺因为犯规被扣掉一分,所以这场比赛是姬箙的胜利。”

周锦下意识挂断电话。

姬箙以得胜者的姿态高傲地带着阮芗离席,渺渺魂飞天外无法行走,是被周锦拖走的。

渺渺想不通姬箙是怎么发现的,藏牌的时候她不是在看师祖吗?这种纸牌游戏当然是年轻人比较擅长,所以自己输了也没什么吧?

渺渺用逃避问题的方式把丢掉的面子挨个找回来,根本没发现周锦拖着她越走越偏。四周草木丛生,荒无人烟。山间瀑布的流水声远远传来,渺渺抬头问:“你要去哪?”

“我刚才和你说的话你好像都没听见。”周锦保持着拖着她的姿势,继续往前走,“没关系,我会再说一遍的。”

“这里离枕棋氏太远了,有什么可以在房间里说嘛。”渺渺心下不安,看着周遭越来越眼熟的环境,挣脱周锦的手站起来,“不用这么费劲地拖着我,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的。”

周锦停下来,转头看向她:“去哪里你都会跟着吗?”

渺渺嗯一声。她一向不喜欢说谎,不过在周锦面前就算说谎也无所谓。周锦低头笑了笑,带着点自嘲说:“我和你,和师姐不一样。我是个爱说谎的人。”

接下来该说什么?周锦试图拨开脑海里杂乱的声音,不同时代的文字,因人而异的教条,在她往前走时行舟般从她身旁掠过。

周锦想好自己该说什么了。

她抬头,在乍起的风里说:“渺渺,你对我隐瞒着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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