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峰西厢房。
月光如水,撒在窗外的红梅上,花枝随风摇曳,仿佛在跳着优美的舞蹈。微风轻拂着花瓣,卷起地上的落雪发出沙沙的声响,让人心旷神怡。
身穿青色劲装的朝气少年正坐在茶桌旁,颇为无趣的趴在桌子上,指尖拨弄着一只茶杯。
“墨青。”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墨青当即瞪大了鸦青色的眸子,回头就见晏胤安推门而入,衣袍上还带着寒风和雪花。
“晏胤安!我可算见到你了!”墨青咧嘴一笑,洁白的虎牙分外惹眼。
“坐下,我有些话要问你。”晏胤安见屋内地龙烧的正旺,脱下狐裘披风搭在一边。
墨青闻言抬手一道灵力屏障便笼罩屋子,屋外的风雪声戛然而止。
“我按照你的吩咐,故意去闯了仙盟后山的禁制。”墨青说着拿过一只新的茶杯,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晏胤安“后山的禁制阵法重重,我没有看出什么。”
“无妨,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晏胤安将茶杯拢在手心,暖着冰凉的手,并将一块刻着仙盟长老字样的令牌扔到了桌子上。
“如此,便有一个更好的身份待在他身边了。”
墨青拿起这个颇有分量的令牌颠了颠,眼眸弯弯“那陆屿以为你在他掌控之中,其实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一个局。”
“但是有一点我不太明白,你花费百年时间苦心布局,就为了这个仙盟少主?”
“别人不明白,你难道也不明白?苍鸾使者。”
晏胤安转动了一下手心里的茶杯,微微低着头,嘴角漾起浅浅弧度,不咸不淡地开腔,仿佛在回答一个无趣的问题。
拿在手里的玄铁令牌“咣当—”一声掉在桌上,墨青直直的盯着晏胤安,鸦青色的眸子里满满的不可置信。
“你怎么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晏胤安喝了一口茶,语调端的悠闲散漫“我曾拼尽所有进入遗世之都从神佛那里换来了一次重来的机会,带着所有的记忆,重活一遍,虽说选择不同会有偏差,但只有你,是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的。”
“所以我便猜测,你应当是遗世之都中的使者。”
墨青身形顿时垮了下去,蔫蔫道“那我岂不是白演了这么长时间,你一直在看我笑话!”
“你说的没错,我确是苍鸾使者,我负责跟在你身边,等你死去后将你的魂魄带回遗世之都的。”
晏胤安刚欲开口,便听墨青拍桌而起,十分认真的说“这是我第一次出遗世之都,还没玩够呢!所以…你最好活的久一点。”
“他还没死,我怎么会死。”晏胤安轻笑,语调很轻,但那浓烈透骨的恨意,比那窗外的风雪更甚。
“唉,我真搞不明白,你的执念如此之深。”墨青坐回凳子上“你这一世每一步都和上一世截然不同,你就没有想过,如果周时予不喜欢你了呢?”
晏胤安扯了扯嘴角,眼眸中透着一丝苦涩,摇头“无妨,早些休息吧,明日还有事情。”言罢放下茶盏,起身走向里间。
墨青看着消失在屏风后的身影,不由得腹诽:茶杯都快捏碎了,嘴上还说着无妨,人类就是这般口是心非。
只是,付出所有求来的一世,该是怎样的结局,才能配得上他深沉隐晦的爱意,才不会有遗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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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吃过早膳后,周时予才来西厢房寻晏胤安一同前往位于听雪峰半山腰的药园。
“昨日,父亲没有为难你吧。”周时予瞥了一眼和他并肩走在青石阶上的晏胤安,犹豫道。
“陆盟主只是希望我留在仙盟而已,不算为难。”晏胤安幽深眸子染上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只是日后,还要时予多多关照了。”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时予”倒是让周时予愣了一下“关照…什么?”
“陆盟主留我在仙盟的目的,便是想让我陪你出仙盟行走,为此还破例给了我仙盟长老的身份。”晏胤安说着拍了拍周时予的肩“你我之间也不必客气了,以名字相称吧。”
听雪峰顶虽终年落雪,但是山腰处确是温暖如春,十分适宜药材的生长。
“来了就别再外边磨蹭了,进来吧。”暮合穿着白色的袍子,将袖子卷了起来,站在火灶前边煎药。
“我这没有什么茶水招待,不介意的话,可以带几瓶毒药走。”
“暮合长老,哪有用毒药招待人的…”周时予很是无奈,带着晏胤安在药庐寻了个位置坐下。
“臭小子!我的毒药你出去都买不到好吧!”暮合眉毛一竖,煎药的汤勺就差怼到周时予鼻子上了“你居然还嫌弃!”
“长老,那个晏前……晏胤安的毒,研究的怎么样了?”周时予想起方才晏胤安的话语,到嘴边的前辈又咽下了去。
“喏,这个瓷瓶,有没有效果我不知道,但是不会毒死你。”暮合说着用下巴指了指两人面前的青色瓷瓶。
晏胤安闻言拿起瓷瓶,打开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眸光一闪,将瓷瓶收入衣袖“多谢。”
“不必谢。”暮合说着摆了摆手,打开面前的药罐搅动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三两步走到周时予面前,三指拎起他的手腕“秦家喜宴上,所有人都中了绯红之毒,你…没中毒?”
周时予闻言看向晏胤安,他想起来,是晏胤安放在茶杯里的那颗丹药。
暮合顺着目光看向晏胤安,手腕一番,手心朝上“给我看看。”
晏胤安也未推脱,从衣襟中将那青玉瓶放进暮合手中。
暮合拿着瓶子,口中絮絮叨叨“臭小子你也是,什么东西都敢吃,也不怕……”
话语戛然而止,暮合看着瓶中那莹白色的丹药,顿时觉得手中的玉瓶有千斤重。
这是白玉丹,乃是药王秘术可强筋骨,避百毒,一颗便可价值千两黄金,而药王二十年前仙逝,这白玉丹也因此有价无市。
“我可算是知道你为什么活这么久了。”暮合郑重的将青玉瓶还给晏胤安“这白玉丹无法解你体内的毒,但是却可以在毒发时,压制毒素对心脉的侵蚀。”
周时予在听到白玉丹时便瞪大了眼睛,原来那句保命丹药,千金难求竟不是诓他的。
药王已经仙逝,这白玉丹再无人能制出,用一颗便是少一颗,晏胤安竟然就这般给了当时只是第一次见面的自己。
“你既有白玉丹,说明药王也无能为力,我给你的那瓶药,也不用试了。”暮合说着摇摇头,走回火灶前,看着面前袅袅升腾的水汽,不再言语。
回到听雪峰顶,一身藕紫色衣袍的婢女总管竹月端着刚沏好的茶走进门,就见周时予坐在正堂发呆。
“公子,想什么呢?这般出神?”竹月将茶盘放到桌上,抬手在周时予眼前挥了挥,跟在公子身边伺候多年,对这位少盟主的性情已然很是了解了。
“啊。”周时予猛的回神,看了看站在旁边的竹月,抬手捏了捏眉心“竹月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公子若想不明白,不防说与竹月听听呢?”竹月抬手掩口轻笑。
“嗯……”周时予抿了抿唇,似乎在沉思要如何开口。
“竹月姐姐,如果一个人和你往日并无交情,仅仅初次相交便将有价无市的丹药给了你,而且这个丹药对他自己也非常重要,而后还不顾性命保护了你。”
“嗯…那这个人可有所图?”竹月细眉微蹙。
“我本也以为他是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可是我发现我好像想错了,我并没有什么能帮助他的。”周时予说着眼角眉梢都有些略微下垂,语气也有些沮丧。
“若按公子说的,倒像是此人对公子另有所图呢。”竹月笑的眉眼弯弯,语气也多了几分揶揄“公子说的,倒是和那一见钟情的话本十分相似呢,莫不是此人对公子一见钟情?”
周时予闻言猛的呛咳出声,脸颊不知是因为咳嗽亦或是竹月的话而变得通红,连耳朵和脖颈也染上了绯红。
“咳…别,别乱说。”
竹月眼眸一转,心思玲珑“公子说的莫不是住在西厢房的晏公子?虽然仙门中龙阳之好不多,但盟主最疼爱公子了,不会不允的。”
周时予听着竹月越来越离谱的话语,忍不住捂住脸,声音从指缝中传出“好了,竹月姐姐不要乱说了,我要休息了。”
将周时予好生打趣了一番的竹月,心满意足的微微行礼“那公子早些歇息,明日还要去寒池闭关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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