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警察同志。”经理擦着额头的汗，像是怎么也擦不完似的，脸上的笑已经变得谄媚起来：“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行，那你好好说说。”潘若明也笑着示意他继续。
“他们同行的那三个人，普通话生硬的很。”赵经理绞尽脑汁的回忆道：“那个戴帽子的倒像是本地人，只不过另外三个人像是外国人。”
“肯定不是小日本，日语我还懂两句，韩国人也不大像，我后来闲得无聊还专门琢磨了下，长的像咱中国人，皮肤还黑的跟鬼一样，我当时估摸着可能是缅甸或者老挝那一块的。”
老洛皱着眉头，但是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打这个经理一张嘴开始，他就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记事本开始写了起来。
“他们过来做什么的？”
“做…做头发。”
“这几个人不是秃子就是寸头，关键是他们大晚上来洗浴中心做头发？”
经理支支吾吾半天，硬是说不出个囫囵句子来。
“他们是找小姐做的头发吧？”
“警察同志，可不好这么说。”那经理又擦了下汗，小声道：“我们为这些失足的良家妇女提供工作岗位，想让他们重新拥抱我们这个和谐的社会。”
“但是您知道的，这种一见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啊，大家都是拿着工资吃饭的，他们之间做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啊。”
“行，这事我先不追究你责任，你帮那几个人给我叫过来。”
“这…她们上的晚班，现在可能还没醒，您看要不等会？”
潘若明一下给气笑了，总有些人觉得糊弄糊弄就过去了，根本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们是刑警，知道刑警是干什么的吗？”
“这……”
“别这那的，我告诉你，你再耽误时间，比你这里聚众涉黄的问题要严重的多了。”
“是是是，我知道了。”
话茬也不敢接上一句，手忙脚乱的就掏出手机然后打了一通电话。
监控回放从进门到最后出门，众人又是加快速度完整的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大的收获。
——
不过十分钟，一辆大面包车停在了洗浴中心的门口，接着就从上面下来了十几个睡眼惺忪的女人。
“赵哥，大早上的，姐妹们还没睡醒呢，什么事这么急…急急急……”说完的纹身男人操着一口方言版普通话，正巧进门撞见了站在一旁的老洛。
“嗐，警察叔叔，不好意思啊，走错门了，走错门了。”
道歉，立马就溜，但还没来得及走出去，就被老洛一把按住了。
随后进来的十三个女人战战兢兢的站成一排，低着头不说话，而在一旁还双手抱头蹲着一个纹身男。
“六月九号晚上，有谁在这里？”
一群人鹌鹑似的，只管坑着头，一点声也没有。
“我们是刑警，扫黄的事不归我们管。”老洛也是个明白人，当即知道她们怕什么，接着道：“但是涉及到一件凶杀案，如果知情不报被我们查出来了，那就不是拘留所蹲几天交点罚款那么简单了。”
潘若明这时也走了过去：“既然都把你们叫过来了，心里大概都有数了，那就都说说吧，除去与本案件有关的，我们一概不追究，老洛。”
老洛点了点头，继续道：“六月九号晚上十点多，四个男人，三人外地口音，光头身上大面积纹身，一人本地口音戴着帽子。”
“快说啊，真是急死我了。”赵经理在一旁干着急，刚吼吼了一嗓子，就被老洛一个瞪眼给吓回去。
几个女人这时才面面相觑，举了举手低声道：“我有印象。”
“都叫什么？”
“玫瑰。”
“茉莉。”
“桃红。”
“丁香。”
这一听就知道是艺名，不过众人也没有在意，只要有个称呼就行。
最先开口的是称之为玫瑰的女人：“我接待的是一个外乡口音，不，听起来更像是外语，叽里呱啦的一个字也听不懂。”
“有没有什么特点，或者说你记住什么有用的信息，比如说姓名之类的。”
“快算吗？”玫瑰楞了下，然后道：“他很快，从我进屋到结束一共不过五分钟，关键是结束完了还不让走，嘴里含糊的着骂了一个人。”
“对了，这个人名是中文，叫管沧海。”
潘若明微眯着眼，看来是没有找错人，加上众人嘴里一致认为的外地口音，这群家伙的身份呼之欲出——缅甸的毒贩。
茉莉跟丁香也点点头：“我们这里的情况跟玫瑰差不多，完事之后也不让我们走，也不说话，就闭上眼睛往床头一躺。”
“警察同志。”桃红弱弱的叫了声，“我好像听他打了个电话，但是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什么帮助。”
“有，说不定就有很大的帮助，你说来听听。”
“我接待是那个戴帽子的男人，之前也接待过两次。”桃红边回忆边皱着眉头：“他这个人有洁癖，每次都要让我洗很长时间的澡。”
“这次也是，只不过做我们这行的最重要的就是耳朵要灵敏，防止有人突然闯进来…”她尴尬的看了潘若明一眼，接着道：“我若隐若现的听见他在打电话给什么，说是什么保险柜之类的没找到，哦对了，叫薛磊。”
“对，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潘若明跟其他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各人心中暗道：果然，联昌化工有大问题。
“别的，我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前几次来，有没有注意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时间太长了，我算上这次一共也就见过他三次，之前两次都是雨夜，最长的还能追述到两年前，基本每次都带着不同的人来这里消费，偏偏看上去寒酸出手又大方的很，不然我也记不住他。”
“好了，没你们事了，该回去就回去吧。”潘若明摆了摆手，然后扭头道：“赵经理，你也忙你的去吧，没事了。”
一行人没一个人敢动，等到潘若明坐上了车，这才迅速的拔腿往车上狂奔，那个纹身男舞了舞拳头倒是想对赵经理说些什么话，最后也悻悻的收了回去，跟着跑上了车。
——
“潘队，这个郑小渔的家伙、还有那个薛磊，这两人肯定是这个案子里关键的一环。”
“不要急。”潘若明揉了揉眉心：“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将这群畜生绳之以法，给沧海一个交代，更重要的是，将这伙毒瘤彻底的从国内拔除掉，不能让沧海白白牺牲。”
“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先回局里，郑局去省里开会，这时也应该回来了。”
“成，那潘队我先去了。”
潘若明点了点头，后上车的刑警开门下车，开着另一辆车先走一步。
“这里怎么办？”老洛指了指这座海天洗浴中心。
“打个电话给这里的片所，晚上突击一下，扫扫黄。”
何澹澹坐在后排，管沧海也坐在她边上。
何澹澹用手指微微在椅背后面戳了戳管沧海，一双大眼睛埋在椅背后面，冲着他时不时的提一下眉头，时不时皱起眉头。
“怎么了？眼睛里面进沙子了嘛？”管沧海还贴近着脸，仔细观察了半天，疑惑的摸了摸后脑勺。
何澹澹这时气的是直翻白眼，这个憨货，保险柜是啥啊，肯定是找你要的呀，还有这个叫什么郑小渔的跟你有没有一腿，等等问题，她是憋了满满的一肚，也就是这里人多，她不好意思张口问。
——
中午十二点，警车稳稳的停在了港市公安局后院。
会议室内，一群人分散开坐着，一边拆着盒饭一边大口的吞咽，郑建国坐在最前面，正在查看汇总上来的收获。
何澹澹坐在角落，像小猫偷腥似的来了两份，悄悄的拆了一份摆在一旁，撸起袖子嘀咕道：“饿死我了。”
鼓着腮帮子，瞄了眼管沧海，含糊不清道：“你怎么不吃啊？不饿么？”
管沧海看着筷子从手里穿了过去，呆滞的扭头看向何澹澹。
姐姐，你见过有鬼吃便当吗？？
“小何，你要吃两份啊？！”
“布似，给沧海吃……”何澹澹顿住了，脸色涨的通红才将这口饭给咽下去，低声道：“我胃口比较大，吃两份。”
说完，帮桌上那份便当也搂了过来。
郑建国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只不过眼中的神色很快就转变成了怜爱与满意。
管沧海就这么飘在他面前，顺着郑建国的目光看着何澹澹，越瞅越觉得不对劲，心里更是直突突的打鼓。
“这儿媳妇不错。”他低声的嘟囔了句，而一旁听个正着的管沧海当场就傻眼了，紧接着耳根迅速的就红了起来。
而这时候已经吃了大半入肚的何澹澹也将剩下小半盒饭的便当收拾完了，扭头好奇的打量了眼管沧海，暗道奇怪：鬼也会发烧的吗？怎么还红的这么厉害？
而这一看，管沧海身上红的是更浓郁了。
“我已经跟省里汇报过了。”郑建国见众人吃的差不多了，开口道：“我们不仅要给管沧海同志、何碣同志、给那些千千万万倒在了这条防线的战友们讨一个交代，更要给我们身上穿的这身衣裳、头上戴着的这顶徽章一个交代。”
“行动代号：长明。”
所有人，肃然起身，哪怕是前一秒还在吃饭的人，这时也站起来“啪”的一声，对着会议室背面的国旗敬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