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和你儿时最亲密的朋友分隔多年，记忆里他的面容早已模糊，唯一记得清的只有他对你说过的话，他递给你的笔，你们放学走过的路，在一起时开心的朗声大笑……后来你们分开，在各自的岁月长河里长大成人。那么多年过去了，若能再次相见，你还会在人群里第一眼就认出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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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相认之后，除了‘好久不见’之外，你还想对他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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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高峰人流涌动的地铁里，每停靠一站，卡维都要用力抓紧头顶的把手不至于让自己被挤下车。耳机里电台女主播不急不徐的清丽声线念出这一段听众来信，让卡维的脑海自动浮现出一个比八、九岁的自己略微矮了半个头的身影。

十几年的光阴足以平复任何心绪。如今卡维再次想起他时，已经不会像曾经那样胸口发闷发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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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灰色头发的小身影，话总是很少，不受其他小朋友欢迎。依稀记得他们第一次有交集，是在他受幼儿园同学欺负时，一旁的自己实在看不下去，挺身出面保护了他，从那之后他们关系变得很要好。

幼儿园时期他像个跟屁虫一样默默跟在自己身后，总是低着头一声不吭。记忆里灰色的头发很柔软，被刘海儿遮住的眼睛其实很明亮，遇到委屈时从来也不声张，脾气很倔。

刚上小学时他因为怕生喜欢躲在卡维背后——小时候的卡维对此很骄傲，挡在他身前，将他当作亲弟弟对他说要一直罩着他……类似种种。后来他们一起升入初中，身高猛窜，他不知从哪学会了语言技能“毒舌”（明明小时候还很可爱）让他彻底脱离团体，成为班级里独来独往的那个显眼包。不过他头脑聪明成绩名列前茅，渐渐也没有无聊的人再找他麻烦了。

初二下半年卡维的家庭出现意外变故，卡维父亲因工作事故不幸离开人世，他跟随母亲搬了家，离开了出生后生活十几年的地方，自然也办理好转校手续，不得不与从小玩到大的他分开——

实际上在与他分别前的那一年里，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记忆本应该是一根完整的线，却从中间断开，少了一小段。冥冥之中觉得那是一段对他来说很重要，但却不愿回想的记忆……

他感到自己的头顶被什么拍了一下，吵闹的哗啦啦纸声传入耳内将他唤醒——?

“卡维！上班时间带薪睡觉！小心被纳西妲发现扣你工资呀！”

一大叠A4纸拍在头顶，卡维差点喊出声音，一个激灵直起脖子，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在工位里趴着睡着了。

提纳里将手里一沓有分量的纸质表格按在卡维手边，自己转身拿杯子在饮水机里接了水，仰头咕咚一口喝干。这对跑了一上午外勤滴水未沾的他来说，简直犹如旱地恰逢雨露甘霖。

他脱掉跑外勤时穿的西服外套，转身搭在椅子上，一边对还在揉眼睛的卡维说：“虽然同样身为HR，现在我只能不幸地通知你，悠闲的时刻结束了，该开始迎接新一年的小鲜肉们了……这一上午可是给我折腾够呛，一上午的成果都在里面，你看看吧。”

卡维低头先是看了一眼表格的厚度，忍不住惊叹：“春招的应届生简历表……一上午就收了这么多！原来我们公司人气这么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就业形势不好，人才市场挤破头了，校招也毫不逊色，后面用标签隔开的不是应届生，是社招收到的简历，一起打印出来了，你都仔细看看吧。”

卡维翻开标签，社招简历数量不多，每一张纸面一眼扫去，从文字描述来看能感受到资历丰富程度更高。随意翻了几页后，意外看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名字，简历上的证件照也一同映入眼帘——

“艾尔…海森?”

“下一位，艾尔海森。”提纳里拿着名单对办公室外等候的求职者们喊了一声，一位身着笔挺西装的高个子灰发青年从椅子里起身走进办公室，反手带上门，在卡维他们对面的椅子里落座。

高层管理纳西妲本来也参与了本次面试，这会刚好接到一个业务电话暂时离开，面试流程落到卡维手里。卡维一边悄悄观察艾尔海森的言行举止，一边低头看手里的资料和面试题目，尽量避开与他对视，想先装作没有认出他。

面试从开始到结束，二人之间除了询问与回答外，没有任何多余的题外话。等艾尔海森离开办公室后，坐在卡维旁边的提纳里给出评价：“我觉得这一个不错，上一份的工作性质也很符合这个岗位的应聘要求…后面可以再进一步做个背调，面试问题回答得有条不紊，学历、资历都挑不出毛病，不过嘛……”

提纳里一收正经神色，眼神忽然变得八卦起来，瞟着卡维说：“他是不是认识你啊？我看你们的年纪也一样，他不会是你同学吧？”

卡维愣住，惊讶的同时又佩服提纳里的观察力，笑了笑说：“我是觉得他面熟…应该是我很久之前的同学……不过你也是真厉害，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眼神啊！他从刚进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愣住了，那么明显…对你欲言又止，和前面那些应聘者的眼神完全不同…不过你什么也没表现，他后面也冷静下来恢复常态，只是在认真回答你的问题…我说啊……”

办公室推开的门打断了提纳里的话，打完电话的纳西妲回来了，再叫下一名应聘者进来面试前，她想向他们了解艾尔海森的面试情况，提纳里抛出的话题被暂时支开，卡维心想侥幸逃过一劫。最后一轮终面结束，经商议，最终留下了两名社招应聘者和若干应届生，其中有应聘运营管理岗的艾尔海森。

他们公司习惯以打电话形式通知求职者通过面试，艾尔海森的电话由卡维来打。随着嘟嘟的忙音被掐断，低沉的男性嗓音在话筒里应声，一想起电话那边的人，便有股说不上来萦绕于心的微妙感。

等回过神来后，通知流程已经接近尾声，卡维瞬间意识到不能再听到他的声音，竟不由自主感到些许落寞。

临近对话结束前，艾尔海森在电话那端回应：“需要准备什么我都明白了，很抱歉我打断一下……请问你是卡维吗？”

卡维愣了一下，蓦地有些紧张：“……我是。”

电话那头有机动车行驶过的杂音，听起来像是在户外：“果然……那天面试结束后也没机会再找你说话……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有时间的话，我想请你吃个饭。这个电话应该不是你的私人号码吧？”

“啊，我的电话号码是xxx……”行动先于思想，卡维顺嘴报出自己的号码后，任命地闭了一下眼。

“好，我记下了，晚点联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