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休棠将她松开,师先雪惊的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巫赢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被风吹折了半张脸,它跟着师先雪跳下去,踩在她肩膀上,看见一御剑飞行的蓝衣少年摇摇晃晃追了回来。
乌休棠望着那道愈来愈近的影子,语气幽幽道:“瞧,你情郎来找你了。”
见师先雪摔倒在地,少年脚下的剑竟生出风般,眨眼间便到了师先雪面前,他跳起下险些没摔了个底朝天,却还是第一时间去扶师先雪,口吻关切:“师师姑娘,你没事吧?”
师先雪被他扶起来,摇头小声道:“没事。”
师先雪冷静下来想,乌休棠没理由这么做,杀了它再耗费自身灵力维持他的寿命,这怎么看都是极其不合算的买卖,他之所以那么说,八成也是因为自己妄加揣测引起他的不满,他杀不了她,伤不了她,所以决定打心理战。
吓死她。
周折月将她扶起来后才看见乌休棠,他愣了一下,见两人明显是小情侣吵架后别扭欲好不好的模样,又有些责怪起自己的冒失来,生怕乌休棠误会些什么,他手忙脚乱解释道:“我不是专门为师师姑娘来的,我…我只是迷路了。”
这愚蠢的欲盖弥彰的说辞令乌休棠眯了眸子。
“我现在就走!”
周折月脸色红的像是吃醉般窘迫,转身欲走,不料师先雪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你不准走!”
要走也得带上她啊!
师先雪有自己的想法,她虽然很想再坐一次仙鹤啦,可乌休棠此人有时候真跟神经病一样,她摸不准他的脾气,自己嘴巴又贱,两人幼稚的像只鬼,万一半路吵起来,他把自己丢下独自离开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再说,他也不一定愿意自己乘坐他的仙鹤啊,总之,她还是不去找晦气为好。
所以她打算用一个委婉地理由拒绝他,刚开口说了一个单音节,就被乌休棠冷冷打断了。
“你贼眉鼠眼想说什么?”
“你才贼眉鼠眼。”
“你再说一遍!”
师先雪有人撑腰,胆子也大起来:“你让我说我就说啊,拜托你搞搞清楚,现在我为主,为尊,你要听我的话,敢惹我不高兴,我自残你信不信?”
啊?什么主不主在,自不自残的,这些话是他能够听得吗?他知道这是夫妻间的小情趣,可真听小雪说出来,他恨不得想挖个坑钻进去埋起来,当做自己没来过。
可两人之间剑拔弩张,他又害怕师先雪受屈,只能苦口婆心道:“乌公子,师师姑娘是女子,又是与你托付终身之人,你应当尊重她爱护她,经常吵架实在是伤感情。”
这是小夫妻之间的事情本不该他插手,可小雪是很好的人,乌公子侠义心肠,本是佳偶天成,若是因为年轻气盛不懂包容而分道扬镳,那才是可惜至极。
师先雪:“?”你们这些修仙之士说话都是这么随便的吗?
乌休棠轻蔑嗤笑:“我不这样对她,怎么好让你趁虚而入?”
这话引得周折月脸上温度骤升,他结结巴巴脸色爆红,“乌乌乌公子慎言!”
他就该早早挖个坑钻进去得了。
师先雪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一会夫婿情郎,一会又是托付终身,她的婚姻大事她竟然一概不知?两位冒昧的家伙,能不能尊重一下她本人的意见啊。
乌休棠懒得和他废话,见师先雪躲在周折月身后,也没有要主动过来的意思,瞬间就有种所有物被他人侵占的不适感,他来不及去思索这份奇怪的情绪,怒意最先膨胀起来,没什么耐心地低吼:“你到底上不上来。”
师先雪将脸缩了回去,将倔强的背影留给他。
周折月后悔冲上来了,他原本只是不忍小雪被丢在荒郊野外,怕她出事,现在乌公子在这里他理应要避嫌离开才对,于是便想劝小雪随乌公子离开,可对上师先雪湿漉漉兔子般可怜的眼神时,他便又开始于心不忍了:“乌公子,不如这样,这次就由我先带小雪回去吧,我保证一定会将她平安带到的。”
“就凭你那三流御剑术?”乌休棠毒舌起来丝毫不顾及他人的死活,“也不怕被摔死。”
也不顾周折月窘迫的神色,虚空一抓,师先雪重重跌回在了仙鹤之上,他挑衅扯起唇角,那仙鹤便振翅高飞扶摇而上,直破层层云霄,不过转瞬便消失在周折月视野中。
乌休棠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他最喜欢棒打鸳鸯拆散有情人了。
少年本就眉鬓如画,神色愉悦时五官舒展明艳,似金樽琉璃盏,耀眼夺目。
师先雪悄悄地红了脸。
天杀的,为什么会有人笑起来这么好看啊。
几人沿着南越西边边境线一路南下,很快便抵达了九夷城。
明明已至深秋这里的温度却仍旧高的离谱,师先雪看向坐落在城镇后方的森林,纵使青天白日也笼罩着浓浓的迷雾,将森林隐藏起来,令人难以窥得全貌。
师先雪视线往上走,想看看那传闻中的不归山,没想到随着她视线的上移,浓雾也随之往上漫,她的视野也逐渐模糊起来。
像是被下了视觉结界,阻隔了外界想要窥探的心思。
神秘又危险。
她小声询问周折月。
周折月想了想才道:“关押妖魔的地方自然要有结界,护山离火便是隔绝不归山与人界的屏障,等越过那片森林自然就能看得见了。”
师先雪恍然。
围绕在九宜城的妖物要比想象的多,此处距离不归山的封印只一林相隔,人与化形的妖物混居而作,气息冗杂,竟一时分不清是人是妖。
离不归山越近,他们这些修行之人压迫感愈发的强烈,似是感受到那些大魔对修道之人的不欢迎,众人各怀心思专心赶路,一路上都很沉默。
九夷城人群熙攘往来热闹,日头西沉,那股暑热消散下去不少,师先雪一进城便撒开了欢儿,与众人刻意被压弱的气息不同,她格外活跃的状态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乌休棠向来很会隐匿周身气息,他落在人群后方,阴森森地盯着师先雪看。
这些天一直在天上御剑飞行,一飞就是好几个时辰,师先雪不比他们这些修仙人士,身子很快就疲乏了,她睡不够,体力消耗又大,是以每日都有些蔫头巴脑的,有次险些从空中摔下去,幸而宋青姝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见她如此没精打采,宋青姝便取出两颗益气丹喂她服下,并教她如何吸纳天地灵气壮大元神。
见她进展缓慢,符流涴在旁冷嘲热讽道:“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修炼,此人天生鲁钝,灵根驳杂,日后难以突破境界,宋道友何必这般费心,白白浪费了益气丹。”
周折月小声地唤了句师姐,被符流涴瞪了一眼。
每日勤勉练功的小女孩悄悄碎掉了。
阿猫阿狗?雪气愤地连磕两粒丹药,她感到丹田发烫,脾气如点燃的火把烧的正旺,腾的一下站起来,仰着脸四处看,边看边迷茫道:“谁在说话?”
周折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师先雪慢慢地垂下头,极为刻意,非常故意,特别明显的,落在了符流涴带着怒意的脸上,师先雪恍然,紧接着眯眼咬唇,作出欲言又止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这套连招直接把脆弱的符流涴整红温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想说什么!你有本事当着我的面说出来!”
师先雪为难:“不了吧,符小姐。”
符流涴暴跳如雷:“你说啊!说啊!你有本事说啊!”
“那好吧,这可是你要我说的啊。”师先雪微笑,“我希望你以后能够对我尊重一些,站起来跟我讲话好吗?”
符流涴:“!!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师先雪表情贱兮兮的:“你看,说了你又不高兴。”
“你!”
宗门中,她是娇生惯养的掌门之女,横行霸道惯了,不会有人不长眼非要触她的逆鳞,如今被低贱的凡人这般讥讽,她里子面子全都给丢完了。
符流涴气的浑身血液逆流,恨不得冲上去撕了师先雪。
现在,这个女人竟然敢当着别人的面嘲讽她的身高,这个低贱的凡人,她要她死!
符流涴扬手,红绫鞭与空气相触发出尖利的鸣声,一瞬间雷火交加的凌厉光芒朝着师先雪劈去。
“我今日就让你瞧瞧这红绫鞭的厉害!”
看她还敢出言不逊!
“师姐!”周折月失声惊叫。
宋青姝的雪吟剑已然出手,只见雪吟剑一剑劈开那团雷火,直指红绫鞭而去。
雷火被击碎成火星向四周散去,一向好脾气的宋青姝也忍不住沉了脸,“大家都是朋友,符姑娘何必大动肝火,师师现在连练气都不及,动用红绫鞭岂非置她于死地。”
“我管她是死是活,她冒犯我就是与整个九宵仙府作对,宋道友,我劝你最好赶紧让开,我这红绫鞭可不长眼。”
恰逢李扶朝几人摘野果回来,见周围一片烧焦的痕迹,几人又是剑拔弩张,心中便已了然,乌休棠咬了口野果,目光在师先雪脸上流连一遭,见她并未受伤后也没有上前来。
九霄仙府的机关师们扔掉野果站在了符流涴身后,用眼神询问周折月。
周折月义正词严:“是师姐不对。”
符流涴气得险些抽他一鞭子。
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
见李扶朝回来,符流涴霎时收敛起方才那咄咄逼人的模样,她召回红绫鞭,正欲辩解,便听宋青姝道:“修道之人,应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动辄喊打喊杀,恃强凌弱,欺辱没有灵力的普通人,那我们跟魔族有何区别?”
“更何况——”宋青姝脊背挺直,日光灵动,裙摆在风中轻轻摇动,师先雪看到她身上散发出圣洁的光芒,“我命由我不由天,符姑娘现在就妄下断论,实在是肤浅。”
被女主角如此力挺的师先雪都有些羞惭了,别看她在大学期间一天打两份工,寒暑假还要去做家教,但她本质的确是又懒又馋,如今还要加上个根基差,这就导致她修仙直接比普通人艰难的多。
要知道,她是个任何困难都能将她击倒的小废物。
而且学习仙术纯粹是因为这里没有智能交通工具,她不会骑马,有些地方也不适合骑马,为了防止再次被丢在荒郊野外,她才痛下决心的。
其实她都想好了,即便无法御剑,给她一张飞毯,一支仙笛或者仙鹤鲲鹏凤凰之类的,只要是能在天上飞的,跑得比她快的,她都能接受。
被宋青姝如此肯定,师先雪压力倍增,她试图辩解只有摸鱼摆烂躺平才是生命的真谛:“不是其实我…”
“师师,从今以后我会亲自传授你我青云宗的冥心守一法,待封印之事告一段落,我便求父亲收你为青云宗内门弟子。”
师先雪压力倍增:“其实我…”
“师师姑娘,莫要妄自菲薄,巫山族人只是修炼艰难并非不能修炼,假以时日,我信你定能否极泰来。”
完全插不上话的师先雪:“……”
师先雪:“谢谢。”
符震缓步穿过人群上前,拉住了盛怒的符流涴,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符流涴对上他的眼神,理智回笼,好似也回味过来什么。
她收了红绫鞭,盯着师先雪的目光带了几分不怀好意的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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