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南城夜晚,万家灯火与繁星遥相呼应,不知疲惫地装饰着夜的黑。

秦宇轩加入“流浪”队伍属于临时起意,并没有充分准备,以至于睡意席卷而来,要洗澡睡觉时才发现没有更换的睡衣。

时间已经很晚,小孩子到了必须睡觉的时间。

沈玉找了一件干净的T恤给轩轩当睡衣,秦然则联系了自己的母亲,衣服第二天会派人送过来。

皓月皎洁,倾泻而下的银丝包裹着城市,让燥热的夏夜多了一分宁静,只是秦家的今夜并不安静。

一家人离开沈宅,回家的半路上接到医院的电话,秦老爷子摔倒,突然病情恶化。

赶到医院的时候,秦老还在急救室,秦氏夫妻焦急等待。

秦浩看着手术中几个醒目的大字,一贯从容的脸上外泄了异样的情绪。着急、担忧等多种情绪一拥而入,他现在很害怕。

心脏揪在一起,原本捆住心脏的藤蔓,外面生出了荆棘,刺地他生疼。

手臂跟着颤抖,进一步呼吸也跟着不畅,为了保持清醒,秦浩用拇指扣着手背的皮肤。

秦母注意到儿子的异样,上前心疼地说:“阿浩,快松手,都留血了!这里的医生都是最专业的,爷爷一定会没事的,我们再耐心等等。”

秦浩双手抵在额前祈祷,希望老天爷不要这么残忍这么快带走他重要的人,他还没完成爷爷的心愿。

秦浩密不透风的城墙里,住着一个鲜少有人知道的脆弱的灵魂。

十年前刚毕业的秦浩,原本要按照爷爷的安排继承家主之位。却因为白月光白辰要去国外进修音乐,第一次生出了反抗的心思。

就算没有家主之位,他也可以打下自己的江山。

秦浩与爷爷僵持不下,趁着雨夜摸黑逃出去,想跟白辰表白心意然后一起出国。却不想表面看起来和睦的家族,早就暗流涌动。

上一代败给秦老的旁支后代秦止,一直对家主之位虎视眈眈,由于心术不正很早就失去了继承人的甄选资格。

秦止心有不服,始终在等待机会卷土重来。由于爷孙俩的严防死守,秦氏被管理的井井有条,完全没有可以钻的空子。

正值绝望之际,秦浩迟到的叛逆给了秦止机会。得知爷孙俩发生争吵之后,便一直暗中潜伏,提前对秦浩的车做了手脚。

暗夜涌动,黑云压城,大雨磅礴,深不见底的夜色里,发生了一场十分惨重的车祸。

秦浩打车刚到白辰家,便接到了来自父亲的电话,大伯和堂哥回家的途中发生车祸,当场死亡。大伯母因为刺激过大,心脏病复发跟着长眠。

一时之间,秦浩第一直觉就是车子被动了手脚,他的世界全部变成了灰色。

后来他顶着全身湿透的衣服,固执地守了一夜的尸体,继而生了一场大病。

秦浩病愈后变得冷漠寡言,不动声色地将秦止所在的旁系连根拔起,并将秦止和其他有过勾结的人全部按照律法送进了局子。

即便是知道大伯和堂哥借车只是为了回家,意外并不是自己直接造成的,但是秦浩也无法原谅自己。

若不是他跟爷爷发生争吵,秦止不会钻空子,意外也不会发生。

从那个时候开始,秦浩把自己的心门关闭,斩断了与外界的感情联系。他害怕自己再被感情左右,又发生意外,让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也是从那之后,秦老的身体大打折扣。看着秦浩把自己困在深不见底的深渊,这也渐渐成为了老爷子的心病。

急救室的门打开,秦浩三两步上前抓住医生询问病情,病人暂时脱离了危险。

秦浩送走父母,一个人留在病房,守着尚未清醒的爷爷。

曾经精神矍铄的老人,因为病痛折磨,苍白的脸上皱纹更加深刻。

安静的房间,只有从窗外射入的月光照明。

秦浩用黑暗掩藏此刻的脆弱,背影显得那么摇摇欲坠。他搓了搓双手,等恢复了些温度,才小心翼翼牵起爷爷的手。

从掌心传来温热的体温,给颤抖的心脏注入了一剂暖流,使其重新焕发生机。

幸好,他还有机会完成爷爷的愿望。

深夜,秦浩做出了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定,把感情从小黑屋里放了出来,他要竭尽全力赴一场爱旅,结果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晨曦穿透窗帘,把光亮送进了房间,秦浩艰难地睁开惺忪的双眼,安静地活动一下麻木的身体,给依旧沉睡的爷爷掖了掖被子,转身离开了病房。

秦浩换上新的西装,照例去了公司,吩咐人重新查看了医院的监控。

爷爷卧病多日,想起身活动,没想到双腿不听使唤,刚走了两步就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倒向地面。幸好是路过的护士听到了动静,及时发现才没有酿成大错。

五点半的下班高峰期,秦浩站在办公室,透过落地窗俯视拥挤的车道,看不出什么情绪。

秘书拿不准老板的意思一直静候在侧,却得来一句:“你可以下班了。”

秘书疑惑,看气氛明显不是询问的时候,恭敬退出办公室。这大概是今年第一次赶上下班高峰期,不知道该不该开心。

偌大的办公室空留秦浩一人沉思,直到秦母打来关心的电话,才解救了逐渐冷冻结冰的室内空气。

秦老爷子已经苏醒,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就是摔伤的地方发生骨折,需要静养。加上老人家的心血管容易出毛病,保持心情的愉快最重要。

秦浩直接驱车去了医院,经过一夜一天的恢复,秦老的精神头已经恢复了很多。

“我没事,不用担心。你们不要都守着我一个老头子,我听说玉玉可受欢迎了,阿浩你得加把劲儿啊。”

秦浩应下,并接过给秦宇轩送衣物的任务。

晚上九点,秦浩拎着一个十分违和的儿童行礼箱出现在了沈玉公寓门口,开门的是秦然。

“妈,额...哥,是你啊。”

秦然忐忑地把人请进屋,客厅里只剩下依旧穿戴整齐的秦宇轩,秦浩走近把行李放到一边说:“里面放了三天的衣物。”

秦宇轩乖巧应下,听到关门的声音,回头就看到沈玉怀里抱着穿着恐龙睡衣的沈义。两人有说有笑,突然小恐龙捧着沈义的脸“吧唧”一口,咯咯笑个不停。

沈玉对于小宝贝的撒娇有些嫌弃:“亲了我一脸口水,这脸白洗了。”

看到新客人秦浩,礼貌打过招呼:“晚上好”。

随后把沈义放到沙发上,让他自由活动。

弯腰的动作,让水珠从没擦干的头发上一路滑落到勃颈处,跟性感的锁骨完美汇合,刚洗完澡的沈玉多了分慵懒感。

秦浩没有多看,绅士地摞开眼睛。

秦然看到毫无察觉的好兄弟,干咳一声说:“轩轩,我带你去洗澡吧。”

不配合的秦宇轩说:“我可以自己洗,不用你帮忙。”

“抗议无效,你的行李被我绑架了。”

秦然拎着秦宇轩的行李,拉着人去了客房,留下两人独处,却忘记了沙发上还有一个小电灯泡。

沈玉给秦浩倒了一杯水,自己刚坐下,就被沈义禁锢住了脖子,整个人承受着沈义的体重,还时不时被小屁孩儿挠痒痒,实在是不适合聊天。

虽然他觉得大晚上也没什么好聊的,但是来着是客,他不能赶人家走。

沈玉无法,只好把沈义送回卧室,用动画片暂时把人给哄住了。

“不好意思,久等了。”

秦浩看着水珠放肆地滑过脖颈位置,忍不住提醒:“要不要先擦一擦头发?”

沈玉比较随性,大手一挥:“没事儿,一会儿就干了。”

简短的对话结束,沈玉还没有想出可以继续谈论的话题,秦浩主动把下午讨论的关于秦然的有关事宜转告给了沈玉。

沈玉听完对结果还算比较满意,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

下午发生的种种还历历在目,沈玉深知自己下午的行为很可能把秦家人整懵了,更能够想象父母极力挽尊的样子。

但是他不打算解释,准备顺水推舟:“下午也看到了,我脾气就是人来疯,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相亲的事情,秦总还是慎重考虑一下。”

沈玉觉得自己暗示的够明显,也没有直接再次说出拒绝的话,毕竟反复在老虎头上蹦迪有些过分,像秦总这样的天菜也是要面子的。

秦浩捕捉着沈玉每一个表情,避重就轻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禁区,伯父伯母已经解释过了,我们也有失礼的地方。”

沈玉先是点头,接着又疑惑:“等等,什么禁区?我爸妈下午跟你们说了什么?”

秦浩看沈玉本人都不太知道有禁区这回事的样子,觉得可能又是一个错位的亲情故事,斟酌了一下开口:“说你讨厌不被人相信,还说了你小学三请家长的事情。”

沈玉听完有些无语:“额,我确实非常讨厌不被人相信,但我不至于对父母耿耿于怀十几年。哎,算了,看来我有空得跟他们好好谈谈才行,总之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些。”

秦然跟秦宇轩早就洗完澡,秦宇轩的生物钟发生作用,很快入睡。

秦然躲在门后面听墙角,以为能听到一些激动人心的话,结果两人全程讨论的话题跟暧昧都搭不上边。

秦然忽然觉得自己白担心了,就这两人的龟速,没个一年半载怕是很难有什么实质性进展。

无心再继续偷听,爬回床上酝酿睡意。

时间已经很晚,秦浩主动提出离开的打算,沈玉送人到门口,等电梯的功夫说道:“圈子都说秦总是冰山,看来传言不可信,至少秦总对于家人和朋友还是很宽容的。”

沈玉说完,秦浩突然靠近,把人困在胸膛和墙壁之间说:“对感兴趣的人我很有耐心,但你不要误会了,我没把你当朋友,你是我的相亲对象这件事情还请沈少爷别忘记了。”

沈玉面对突然靠近的身体,瞬间肌肉紧绷,伸出双手想推开对方。

明显的力量差距,对方依旧纹丝不动,只是这个推的动作沈玉没好意思做第二次,因为透过西装传来的手感太好。

秦浩看着沈玉无处安放的手,脸上挂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今天晚上收获不少,感谢沈少爷的招待,轩轩就麻烦你了。”

电梯门打开,秦浩离开之前,“得寸进尺”地在沈玉耳边说:“再见,晚安,好梦。”

沈玉的耳朵后知后觉染上了红晕,刚才距离靠得太近,鼻息打在脸上的位置有些痒痒的,像电流一样低沉的嗓音自带蛊惑人心的效果,手指不自觉蜷缩,仿佛对刚才稍纵即逝的触感有些留念。

一系列的感官回顾,沈玉在空旷的走廊里一个人心虚,总觉得像是做了害羞的事情被抓包的感觉,然后又小声嘀咕:“身材确实不错。”

这哪里是冰山啊?

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制造机好吗!

等耳朵上的热度散去,沈玉才一个人回到卧室,小宝贝沈义已经开着电视睡着,把人塞进被子里,自己也打算去找周公玩耍。

困上心头,意识慢慢模糊,常年没有脸的梦中情人今夜有了正脸,正如秦浩的告别语一样,做了一个好梦。

接下来的两天,两大两小并没有在室内浪费时间,照样出去逛吃逛喝逛游乐场逛商场,丝毫不受绯闻的影响。

网上也流出了四个人的照片,但都是背影,毕竟警告在前,明知故犯就是无知了。

粉丝们看正主毫不掩饰的行为,绯闻过后甚至不把媒体和粉丝放在眼里。

正所谓坦坦荡荡兄弟情,磕CP的人佛了,连超话的标语都改成了“异父异母亲兄弟”,堂堂正正磕起来兄弟情。

沈玉作为主人公之一,不是娱乐圈的人,身上的流量就像流水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路人很快被新的八卦转移了目光,还剩下一小部分粉丝圈地自萌。

两天的时间不长不短,秦宇轩已经完全适应了沈玉和秦然的生活节奏,每天玩儿地有些乐不思蜀。

秦然的假期接近尾声,最后一天假期的午后,午餐过后加上童话书的催眠,一大两小都昏昏欲睡。

书房的榻榻米上,沈玉作为读故事的人成功把自己哄睡了。

小宝贝沈义很快找到舒服的位置,把自己缩在沈玉的怀里,揪着沈玉的衣服安心入睡。

比较清醒的秦宇轩,这几天跟沈玉也非常亲近了,鬼使神差地学着沈义的动作,小心蜷缩在沈玉的另一侧。

秦然晚上要飞去另外一个城市,下午的时间正在收拾行李。

电话那头的经纪人还在进行日常唠叨,要不是有必须要做的事情,秦然也能被这电话给催眠入睡。

经纪人的电话挂断之后,房间里平静如水,不多时又响起来突兀的门铃声。

秦然拿着手机去开门,来人正是几天未见的秦浩。

“哥,你来的挺早啊,这才四点不到,一看就是提前下班过来的。”

秦浩不想回答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打量了一圈没发现要接的人和要见的人:“他们不在?”

秦然指了指书房的位置:“哥你自己过去吧,我还要收拾行李。”

秦浩按照弟弟所指的方向慢慢走去,房门没有关,入眼的是一副名叫“温馨”的画作。

秦宇轩睡着之后丢掉了矜持,学着沈义的动作轻轻拽着沈玉的衣服,三个人呈“水”字排列。

热烈的阳光穿透窗帘,温柔洒在三个人的身上,完美诠释“岁月静好”。

转折点,后面更精彩,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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