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海滩，大雾弥漫，狂风呼啸，海浪涛涛，让人仿佛置身宇宙尽头。

“我都寂寞多久了还是没好，感觉全世界都在窃窃嘲笑……”①

黎余走在海岸边，他的头发已经是白色的，枯燥，没有光泽，只是到最后他都没舍得剪。

他最后发了一条短信，就把手机扔进海里。

［求我此生都不与你共赴地狱。］

应沉海，我要你幸福，长命百岁，死后不下地狱……来世不再相见。

然后视角随着海浪天翻地覆，冰冷和窒息让五感迟钝。

死亡是又漫长又痛苦的，很多人都会后悔，黎余最开始也本能的挣扎，最后他依稀的看见外婆在对他笑，叫他不要看电视了，来吃饭。幼年的应沉海坐在桌边，拿着筷子并没有吃，嘴上却说‘你再不来，你爱吃的鸡翅就被我吃光了。’

有一天晚上，梦一场，你白发苍苍说带我流浪，我还是没犹豫，就随你去天堂。②

应沉海收到短信的时候是有些惊喜的，他很久没收到过黎余发来的消息，还是在黎余生日这天，只是满怀期待的点开信息，内容让他恐慌。

［求我此生都不与你共赴地狱。］

可再打电话回去，发短信回去，都没有回应，乌鸦在窗外鸣叫，就像是在暗示什么。

果然，再得到的消息，是一篇新闻报道。

八月十三日：‘据悉，入梦乐队主唱黎余于八月七日在冰岛跳海自杀，遗体将在近日运送回国，乐队其他成员表示黎余生前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

八月七日，黎余的生日，也是十年前黎余和应沉海告白的日子。

应沉海不知道，选择这一天是因为颜梦童曾用了两年时间计划在十八岁生日自杀给了黎余启发，还是因为这一天是告白失败的那天。

他也不知道，如果他不那么理性分析，最开始就冲动的选择扛下一切也要和黎余在一起，那黎余还会不会选择自杀。

他更不知道，黎余在最后一刻发的信息是不是在暗示那首他生前发表的最后一首歌，《求你至死都暴烈的爱我啊》。

所以黎余最后一刻是爱他还是在恨他，应该是恨的吧，他让他那么难过。

应沉海好像疯了，他撕心裂肺的疼，不断哀嚎，他渐渐感觉到了黎余生前最后那段时间的痛苦。

“应沉海，你知道为什么黎余后来染了头发吗？”

葬礼上，桃新山看着痛哭流涕的应沉海问道，他突然觉得愤怒，虽然黎余那样痛苦有一厢情愿，咎由自取的因素，但你应沉海不是不爱他吗？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追悔莫及。

“因为他病了，不断长出来白头发，你知道他其实特别在意自己的容貌，尤其宝贝头发，你说他看着满头白发，不肯相信自己衰老，欲盖弥彰的染了头发的时候，是有多难过痛苦？

对了，他宝贝头发好像是因为有一段时间你和一个长发女生走的很近，而也是那段时间开始，你经常对他发脾气，他以为留一样的长发，你就不会厌恶他了。”

桃新山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个稳重又靠谱的老好人，现在真生气了，也是一字一句都专门往应沉海心窝子里捅刀子。

黎余从小因为长得过于好看被男生欺负，他原本不喜欢自己的容貌的，是应沉海努力了很久，帮他出头，不停的夸他，才让他走出自卑，在意起自己的容貌的。

“还有！你知道为什么他消失了半年吗？

他听说你订婚当天就因为情绪起伏，呼吸性碱中毒晕倒了，之后他说要去散心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做好他不会再回来的心理准备的。

但是他回来了，即便回来的他已经没个人样，嗓子坏了，手抖的弹不了吉他，可他不是好起来了吗？怎么……怎么就……”

说到后面叶婷婷已经变成了对黎余离去的难过，彻底泣不成声了。

“应沉海，这里就你最没资格哭！当初是你拒绝他，这些年也对他态度恶劣，就算他一厢情愿，你也不该那样践踏他的真心，你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深情？！”

邓琳直接踹开了跪在棺椁前的应沉海，要不是郭磊看远处有人注意到这边，怕出什么事就拦了拦，邓琳还要扑上去打应沉海。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应沉海被踹狠了，蜷缩在地上缓了半天，最后喃喃着，一瘸一拐的走了。

八月十七日：‘入梦乐队主唱黎余离世十天后，终于落叶归根，在国内举办了葬礼，据知情人透露，有一男子在葬礼上与乐队其他成员放生冲突，疑似与黎余有纠葛……’

九月二十日：‘北城一男子在家中浴缸里溺水身亡，警方断定死者为自杀，疑似歌手黎余葬礼上的男子……’

……

最后鱼沉大海，终是同归。

本来是想写一些应沉海视角的，写一下为什么他不去找黎余，为什么他会订婚，最后有没有结婚，想说应沉海不是渣男，但真写到结局这里，突然不想写这个视角了，就像是黎余在告诉我，都不重要了……

应沉海有他权衡利弊下的抉择，黎余也有他万念俱灰的软弱，一个以兄长的视角，自以为的安排好一切，一个以卑微的求爱者视角，害怕面对被拒绝的现实，从不敢多问。

他们就是走不到一起的，所以应沉海是不是真的身不由己，还是只是个不够深情的渣男，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都不重要了，没必要解释太多，结局就是黎余没感受到被爱着，消亡就是必然结果。

①《你就不要想起我》②《你还要我怎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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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鱼沉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