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坠落,生活是深渊,它不肯放过我,我不肯放过我,……我的灵魂被黑暗吞噬,我的□□却在阳光下璀璨……,它在撕碎我,扯烂着我,我好想就这样腐烂,在时光中,在岁月中……”
颜梦童翻出落灰的吉他,唱着坠落,和粉丝考古出来的古早音频不同,女生的声音变得有些哑,声音时常像是在破音的边缘,时不时咳嗽两声,并不好听。
但黎余拿着啤酒,吹着海风,听的津津有味,一首歌唱完,颜梦童点了根烟,然后和黎余碰杯,一口喝了大半瓶酒。
“还记得当年你们和我说过什么吗?你们说都会过去的,终有一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说你们都说终有一天,但谁能告诉我终有一天是哪一天。”
人们都说终有一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从来没人告诉我,终有一天是哪一天。
“那你等到终有一天了吗?”
哭过之后的黎余至少愿意讲话了,颜梦童躺倒在沙滩上,看着天上的月亮。
“没有。”
……
“果然你嘴里是讲不出心灵鸡汤的。”
颜梦童笑了笑,她的人生没有办法烹饪出什么美味的鸡汤,她抽了最后一口烟,又起抱吉他。
“人群将我排斥,放我独自流浪。我是海中孤岛,没有航海船只。我是遥远星球,没有宇宙飞船。悲痛将我淹没,但我始终是我……”
“黎余,如果无法活下去,就给自己找个寄托吧,爱能治愈一切。”
海边篝火明明灭灭,颜梦童穿着吊带短裤,坦然的展露她的伤疤,海风吹起她头发,她在这座人迹罕至的小岛上,无人在意的爱着她自己。
她不知道终有一天是哪一天,但她会用对自己极端的爱作为寄托,慢慢治愈自己。
谁又能定义什么是疯子,什么是正常。
·
应沉海是在自家门口遇到了消失了快一个星期的黎余的,蹲坐在地上的黎余抬起头看着应沉海。
“阿海,我什么都没有了,求你,可不可以爱我?”
黎余身上一股灰烬味,想必是赶回来给外婆烧了头七。
这一瞬间应沉海觉得有些荒谬,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走到这一步,他甚至要求他爱他。
可几天前的警告还在耳畔回响。
‘你不要以为他外婆去世了,你就可以没什么顾虑了。别忘了他现在是公众人物,大环境什么样需要我提醒你吗?只要你敢,就别怪我们曝光。’
即便黎余当初是为了挣钱才组织乐队,但黎余也真的喜欢音乐的,他真的要让这一切毁在自己手上吗?
“阿海,求你。”
黎余抓着应沉海的衣摆,手指用力到青筋暴起,声音也沙哑,已经带了哭腔,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在满满的绝望里希冀着。
应沉海把人带进家门,像小时候带弟弟那样,给黎余拖鞋、洗澡、换衣、擦头发,然后把人团吧团吧塞进自己的被窝。
他想去他妈的现实和理性,黎余只剩他了。
他们接吻,喘息,失控,应沉海攥住黎余扬起的脖颈,在窒息中,黎余的心才慢慢落了地,感觉自己被暴烈的爱着。
最后相拥而眠,梦里也紧紧牵着对方的手,一分一秒也不愿意放开对方。
就像世界末日,无能为力的渺小人类只能躲在脆弱的庇护所里,在地球爆炸的倒计时中,进行最后的狂欢。
黎余变得前所未有的粘人,热烈又主动,像食人精魄的妖,在有些不健康的性关系里,贪婪的汲取快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被爱的。
整整半个月,应沉海都没有去工作,即便出门也是带着黎余去散步逛超市,让黎余晒晒太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雨季已经过去,秋天也要来了,太阳干燥温暖,应沉海买了一束向日葵,黎余抱着花坐在公园的秋千上,阳光下的剪影美的像梦。
“我没看过,平坦山丘,如今身在,开花沼泽,嘿,等我找到你,试探你眼睛,心无旁骛地,相拥……”①
黎余突然理解颜梦童为什么会一个人去海岛了,只是他们选择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她选择爱自己爱的疯掉,他爱应沉海爱的疯掉。
太阳西落,夜深,城市的灯光透过窗帘的薄纱,让房间内不算黑暗,黎余蜷缩在床上,用额头抵着应沉海的胸膛,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
“阿海,外婆是个很好很善良的人,这辈子她太苦了,我希望她下辈子可以投个好胎,健康平安,百岁无忧。”
“嗯,下辈子外婆一定会健健康康的。”
“但我是个坏孩子,阿海,我们共赴地狱好不好?”
外婆离世前还很自责的说过怪她拖累他了,因为有个重病的外婆,所以没有好女孩敢和黎余过日子。
他没敢告诉外婆他喜欢应沉海,不喜欢女孩子,怕外婆觉得他是坏孩子,导致外婆一直为他没有女朋友自责,所以他该下地狱的。
“好,我们要共赴地狱。”
应沉海很少给人承诺,也没想过第一次这样郑重的对一个人承诺什么,就是共赴地狱这种誓言,但他很开心,黎余即便下地狱也要和他在一起。
“最后鱼沉大海,终是同归。最后鱼沉大海,终是同归。”
黎余轻声吟唱,他心底清楚,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但他就是没法去面对现实。
他从小就不是个能吃苦的,很多时候比应沉海这个小少爷还像小少爷,这十多年都是为了外婆强撑着,他早就想痛哭了,可是不能。
所以他都痛苦那么久了,能不能多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当个逃避现实的懦夫。
黎余醒来时里面那层遮光的窗帘已经被拉起来,室内昏暗如同夜晚,身边已经空了,而客厅处却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赤脚走下床,将门推开一点,本是想悄悄走过去吓应沉海一下,却在听清对话内容后彻底楞在原地。
“那我能怎么办?看着他寻死吗?你们也算看着黎余长大,总该有点感情,就真忍心看他去寻死?”
“爸,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不喜欢他了,对他好只是把他当亲弟弟。”
“好,晚上的相亲我会去,你们也给他点时间,等他状态好点,我会让他离开。”
应沉海想先稳住父母,等黎余状态好点之后和黎余好好谈谈。
如果黎余觉得出柜也无所谓,那他就带黎余换个城市生活,让他父母找不到他们,如果黎余介意,他们就去国外,移民去同性婚姻合法的国家。
他计划的很好,移民的资料准备好了,几个黎余喜欢的城市的房产也都看好了,只等黎余决定,就像当初想跟黎余告白的时候一样,准备好了场地和戒指,亲自布置,他想把一切最好的都给黎余。
但也就像当初那样,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他父母会突然给他打电话,威胁他让他相亲,也没算到黎余会听到。
黎余听不见对面在说什么,他知道那是应林盛,应沉海的爸爸,一位优秀的企业家。
电话挂断,应沉海在原地矗立良久,最终沉沉叹息一声就要转过身来,黎余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的快速合上卧室门,躲回被窝里,闭上眼睛装睡。
黎余能听见门被打开,应沉海走进来,挪到他身边注视着他,黎余大脑里一片空白,完全是害怕面对真相的下意识反应。
他害怕,害怕让应沉海知道他偷听到了对话,就算应沉海不爱他,会让他走,他也不想是因为得知真相,所以被应沉海冷漠的赶出去。
好在应沉海并没有看很久,轻轻在他唇边吻了一下就离开了。
等听到大门打开又关上,黎余才睁开眼坐起来,床头柜上是应沉海留的纸条,说有点事,晚上回来,冰箱里有饭菜,自己热了吃。
他静默的看着纸条,不知不觉就模糊了视线。
应沉海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只猫仔,黎余喜欢猫,尤其是缅因和德文,他托人买了一只品相很好的缅因,这不刚断了奶就抱了回来,想给黎余一个惊喜。
可打开家门,入目只有一片黑暗,他伸手打开灯,客厅暖黄的灯光,自从黎余住进来就格外有家的味道,此时却冷冰冰的,怀里的小猫也不安的叫着。
“黎余?”
没人回应,应沉海硬着头皮走进屋里,打开卧室门,没有,客卧,没有,卫生间,没有,最开始他还能保持镇定,后来几乎是发疯一般的找着。
床底,阳台,衣柜……没有,全都没有,电话也打不通,他打给桃新山,邓琳,郭磊和王姐,没有一个人见过黎余。
喉咙里发出痛苦又压抑的嘶吼,跟上次黎余不告而别还不一样,上次只是有些担心,但现在是从心底生出的恐惧,有什么东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开始失控了。
桃新山、王姐、邓琳和郭磊也在找黎余,最后是桃新山打通了黎余的电话。
‘新山,还记得之前有个歌手比赛综艺的导演找我吗?’
“黎余先别说这些,你在哪?”
桃新山当然记得,那是个国内很火的歌手比赛节目,就是选十五个创作型歌手进行半封闭式比赛,比赛期间可以和外界联系,但不能离开比赛场区。
赛制是每个星期要创作一首歌,然后比赛,也可以翻唱,但要进行大的改编,每场比赛淘汰一名末位选手,也会中途加入选手踢馆,反正剩最后三个的时候再同台竞技选出第一。
因为巡演以后想陪外婆一段时间,和比赛时间冲突,所以黎余当时委婉的拒绝了,可现在……
‘我去参加这个节目了,跟你说一声,如果能坚持到决赛那就需要三个月,这三个月乐队先交给你了,是休息还是接点演出你决定。’
“可是……”
‘新山,给我点时间吧。’
没给桃新山说话的机会,黎余直接挂了电话,从应沉海家离开后,他眼泪就像水龙头漏水一样,总是控制不住哭,他怕再说一个字他都要克制不住带哭腔了。
因为临时不好买票,所以是深夜航班,机场落地窗外天色渐暗。
外婆死后,医院那交的钱还有剩余,已经就都退回来了,三万多,是他浑身上下仅剩的钱了,说少不算少,说多也不多。
黎余现在急需一个远离应沉海,远离北城的地方,三万块不够一个人在没有收入的情况下,在一个新的城市落脚,颜梦童那他不方便长期叨扰。
所以这个综艺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了,他还是有信心不被一轮游的,这样又能远离那一切,又有钱拿,还是挺好的。
得到消息的应沉海二话不说让小助理随便定了张最近的机票,就开车赶去机场。
外面狂风大作,吹的呼呼直响,云层很低,谁都没想到雨季结束后还能迎来大雨。
车子在风中狂奔,应沉海祈祷着黎余的航班可以因为大雨延误或者取消,从不信鬼神的他把能想到的神仙上帝都祈祷了个遍。
但可能临时抱佛脚并不管用,飞机为了躲避极端天气提前起飞了,应沉海赶到的时候飞机刚好起飞,他们就这样错过了。
emm……小鲤鱼是我写过的主角里,少见的只有美和惨,没有强的,很脆弱,没有爱就会搁浅,还学不会爱自己,以前还有外婆爱,以后就……
这本书也尝试了很多新写法,再加上有段时间没写新文了,慢热,一直找不到节奏,可能有些乱七八糟的,唉
①《凄美地》郭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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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应林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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