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情享受奖励成果的小触手，发现雾今似乎在走神。

虽然祂没有证据，但祂认为雾今有点心不在焉的。

咦。

他在想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有什么事情比给予奖励更重要的呢？

一种陌生的情绪占据了祂的思考，这种情绪令祂不舒服。

祂想要雾今更专注地给予奖励，祂不想看到对方在自己索取彼此身体的过程中心不在焉。

至于为什么，小触手不知道。

祂只是遵从本能的感受，不喜欢这样。

明明体温已经烫成这样了，人类怎么还能有心思去考虑奖励以外的事情呢？

不是说温度上升对人类而言是危险的信号吗？

在危险的情况下，雾今怎么还能这么漫不经心呢？不应该更专注才对吗……

看来要重新吸引他的注意力才行。

小触手更严丝合缝地缠绕上来，祂需要通过更强烈的感官刺激，将漫不经心的雾今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祂身上。

这是祂的梦境，祂的奖励，祂的入侵。

祂要雾今投入全部的注意力。

无论是感官还是情绪。

——想着我就好了。

「雾今，不要想无关紧要的事」

「想我们的奖励就好了」

在小触手直白地表达情绪的时候，污染值瞬间爆发。

污染物有如实质汹涌而来，雾今在绝对强大的压迫下竭力维持自己理智的清醒。

他在心里反复念着无关紧要的东西，比如各种无聊的数学公式、商场里柜台上琳琅满目的鞋子品牌、枪支的口径和弹药类型、还有那些出现在综艺上的艺人名字……这些人类世界熟悉又无聊的东西，就像抓住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无限扩大的感官刺激中，雾今作为人类的□□已经精疲力尽，思维也溶解成一团浆糊。

他的冷汗早将衬衫渗透，肌肉线条透过潮湿的衬衫透了出来，在触手覆盖下不断扇动的睫毛也变得潮湿。

雾今的喉结上下滑动不停，却没办法发出半点声音，眼角的潮湿越发分明。

“停下来——”

“我需要你停下来！”

雾今没法发出声音，他不知道是如何将这句话传达给小触手的，但空气的微粒发生了变化。

一种他自己也无法掌握、无法预知的能量在彼此间蔓延。

小触手明显感觉到这种变化，祂久违地体会到被反向侵蚀的疼痛。

至此，祂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小触手没来得及思考刚才这个人类身上释放的杀伤力，祂所有注意力都在“自己好像有些闹过头了”的揣测中，于是只能恋恋不舍地放松了力道，但并没忘记将雾今皮肤上渗出的冷汗和眼角的液体舔I舐干净。

随着小触手触碰的减弱，密不透风的窒息感终于出现了豁口。

雾今像是一个被套进塑料袋里的人，在重见天光的一瞬间，近乎疯狂地大口呼吸空气。

喘气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蔓延。

雾今的呼吸滚烫又潮湿，还有点“劫后余生”的颤抖。

他的喉结再度滑了滑，随着污染物浓度的降低，他终于可以出声了。

“我没有在想其他无关紧要的事，”雾今开始回答刚才对方的问题，“我在考虑我们的事。”

“小朋友，奖励并不意味着无节制的索取，”雾今眼睫颤了颤，潮湿的睫毛笼罩在触手缠绕的阴影里，像是雨天被困在蛛网里的蝴蝶，“无节制只会造成彼此的信任危机，奖励也会被收回哦。”

「人类害怕触碰吗？」

「还是说，人类讨厌非人类生物的触碰？」

“不是害怕，任何事情都需要循序渐进，相信我，要是谁敢突然这样触碰我，我会把对方杀了的，无论对方是不是人类。”雾今并没有骗祂。

「哦」

祂刚才那点不愉快瞬间消失无踪。

也就是说，自己是个例外，在雾今这儿比别的人类和其他什么物种更特殊。

嗯，逻辑自洽。

雾今很快缓了过来，渐渐平复了自己的呼吸，他似乎对污染物有天生的抵抗力：“我答应过这是给你的奖励。”

“今天你做得很好，是你应得的。”

他的声音也变得安静柔和，耐心地引导这个危险的小东西，“但是需要一点节制。”

雾今很清楚，越是危险野性的生物，越需要“驯化”的技巧和耐心。

奖励是积极强化中必不可少的环节，答应过对方的好处要能兑现，而且兑现要及时、也必须适量。

否则适得其反就糟糕了。

“你不是想让我教你，人类进行连接的技巧吗？”

“人类在进行比较激烈的连接时，会需要一个类似「安全词」的信号。”雾今一本正经却又胡说八道地提议道。

「安全词？」小触手陷入思考。

雾今同样思考了数秒，才斟酌着解释说：“安全词是保证奖励一方的安全信号，当作为奖励方的我感觉不舒服，或者你的举动超过我所能承受的临界值时，我就会使用安全词表达立刻停止举动。”

他对“安全词”的解释进行了细微的改动，比如把主体改成了“奖励和被奖励方”。

“但因为我在被你入侵时很可能失声，所以安全词不能真的设置为某个词汇，我们需要通过特定的动作作为停止信号。”

“比如这样，当我连续眨眼三下时，你必须停止一切在我身上的动作。”雾今耐心地解释分析。

说话间，他还演示性地眨了眨眼睛。

虽然他的眼皮被小触手蒙住了，但眼睫的颤动可以清晰传达给对方，甚至这种麻痒感要比言语更直接、也更生动。

“可以吗？”雾今确认的时候，示范性眨了三下眼睛。

「好，我知道了」

小触手有点恋恋不舍地收起挪开吸盘。

雾今这才满意地扬起唇角。

“扑通、扑通。”

虽然入侵已经停下，但雾今的心脏却还在剧烈跳动，也就是白天被子弹洞穿的地方，此时被小触手触碰之后，就好像被激活了生长的记忆一样，细胞快速分裂，难以名状的麻痒感游走其上。

「雾今，你想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吗？」

雾今本能地皱了皱眉，隔着眼皮，他能清晰感觉外界的光线变得明亮。

「我们，很好看」

「你会喜欢的」

就好像受到了蛊惑一样，雾今在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里，鬼使神差地睁开了眼睛。

镜子里。

触手在他脖子上留下的勒痕清晰可见，衬衫最上边的扣子被绞坏了，衣服松松垮垮地披在雾今身上，被黏液浸透的布料柔软地流过他的身体，清晰勾勒出锁骨的轮廓、以及胸口上狰狞的枪伤。

“咚咚咚——”

凹凸不平的伤疤随着心脏的跳动上下起伏，像是一个即将成熟的生命体，很快就能破壳而出。

“咚咚——”

布料下隐约可见流动的蓝色，被子弹洞穿的胸口被新肉覆盖，柔软、灵活、覆盖着蓝色的黏液……

但那不是人类皮肤该有的质地和颜色。

对着镜子里被异化的自己，雾今短暂地出神。

视线加剧了不可名状物带来的污染，他的精神值已经绷到了临界。

「孵化」

小触手的声音似来自耳边，又似来自他胸口被填满的窟窿。

「很快，我们就能孵化了」

「你喜欢吗？」

雾今衬衫下隐隐若现的蓝色在跳动，自有其蓬勃的生命力。

“咔嚓——”

微弱且清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类似于咀嚼薯片的声音，又像是蛋壳在静悄悄地裂开。

孵化。从来都是小触手的最终诉求。

无论此时此刻的场景是幻觉与否，雾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认识到：

——他在获取小触手能力的同时，自己也在被异种改造，无论是身体还是思维都在发生变化。

这种变化是不可逆的，在使用小触手能力的时候，他甚至没多做犹豫。

一切都理所应当的发生了……

理所当然或许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那么「孵化」对于人类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作为被动方的自己会彻底失去身体的控制权吗？又或者…就连他作为人类的灵魂都会被侵占，变成供应异种孵化的养料？

「你喜欢吗？」

小触手又对着镜子外的雾今又重复了一遍，雾今的迟疑似乎让祂不耐烦了，语气有点焦躁。

“如果我说，镜子里的‘我’有些陌生，你会不开心吗？”雾今反问道，语气很平静，分不清是玩笑还是认真。

沉默在镜像和雾今之间蔓延。

水龙头似乎没拧紧，不断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雾今重新闭上了眼睛，镜子里诡谲的画面会影响他的精神值和专注力。

「你在担心，是吗？」

小触手的话语也同样没有情绪。

“是的，我不可能不担心，”雾今也不掩饰自己的顾虑，直截了当说，“因为我不确定，孵化后我们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还能维持现在这样的共生吗？”

他的语气足够耐心，甚至有点轻描淡写的玩笑意味，“喂，你知道答案吗？”

空气静默了数秒。

「我没经历过孵化，也没获取过类似信息」

「我不知道」

小触手很诚实地回答。

闭着眼的雾今笑了：“说得也是。”

他知道无法从小触手那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他原本的世界里，没有任何关于异种寄生孵化的记载，至少雾今没见到过。

可既然自己能在这个世界被寄生，那或许…他并不是第一个被异种要求孵化的人类？

教科书上学不到的东西，就从实践中找答案好了。

他不知道还有多久小触手就会被孵化出来，在此之前，他需要加快速度，在这个世界找到相关的案例。

雾今：“不过我会遵守自己的诺言，你给我足够的尊重，我也会帮助你孵化。”

「即使孵化会威胁你的存在本身吗？」小触手给出灵魂一问。

雾今：“……”

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回答

短暂的停顿后，小触手说——

「无论如何，镜子里的我们」

「很好看」

……

“啊——！”

惊叫声打破囚车后半夜的宁静，雾今陡然睁开眼，镜子和蓝色的触手消失了，目之所及只有沉在黑暗中的车厢，以及窗外荒凉的月色。

科尔曼蓦地从地上弹起来，喘气不止。

雾今揉了揉眼睛，转过头问他：“怎么了？”

“做了个可怕的梦，”科尔曼声音沙哑，眼神也有些躲闪，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关于你的梦…”

“梦里…你遭遇了不测…”

“你被怪物杀死了。”

小触手：不要在我入侵你的时候想着别人

5斤：小朋友，好好学讲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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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驯养（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