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极宗的长离君在修行界的威望极高,且从来不与人较个高低,因此他的修为到底几何成了这些年解不开的迷。好不容易收个徒弟,众人思量搞不动他,那就探探徒弟的底,我是明白必然有这样的原因在其中的,因此与向可为交战的时候同时也在脑中天人交战,最终选择败下阵来,无非几个原因,一来不愿为老白生出不必要的麻烦,二来我还未结丹却打赢了结丹修士,会招来许多猜忌。虽可以自圆其说,但一定会给我带来不少精神内耗。
横竖眼下最重要的是,我得顺利结丹,得让自己在人修的世界里从头到脚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人修。
夜晚的垚阳峰清清冷冷,我收好武器,取出上次从老白那里拿回来的银狐氅裹在身上,胸口处仍然隐隐作痛,看来豪门道友送的大补丸也不能使我痊愈,得附加运功疗伤才行。
可是一回到半山腰温暖的三间阁里,只想摆烂。疗伤恢复的快一点。躺平睡觉恢复的慢一点,也不是不能恢复。于是银狐大氅盖身上,合眼养神。
热闹一整天,此刻该睡个好觉才是。
结果窗外有人敲门,“晏道友,别睡了,起来说话。”
“........”
“别装了,知道你在里面。”
“.......”我真的是想把说话这位的头拧下来的心都有。
“呀,还搁这儿演呢?信不信我吼一嗓子,叫全仙盟的人都知道你故意输给向可为?”
她说话又细又轻,却是成竹在胸。我瞬间感觉自己被拿捏了。这种感觉不好受,当下起身下床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细条高个儿的红衣女修,竟然比我还高小半个头,属实少见。
彼时月光洒了满身,不说话的时候,红衣姑娘整个人娴静而温婉。
也就看上去温婉,她实际可不这样。
这人我了解一点,姓桑,叫桑梓,是当世七大宗门之临仙派的一名新晋小宗师。刚才一窝蜂来垚阳峰怂恿我下场和别人比试的修士之一。
桑梓很有来头,祖母桑染是临仙派执事院大尊使,因为临仙派目前无掌门,故而桑老宗师在宗门内部是实际掌权者,兼在位多年的仙盟特使,所以刚才来的这帮人,大都敬让她三分。
别人敬她,不表示我也愿意敬她。
我们天极宗和临仙派这几百年一直不大对付,非必要不来往。大家能看到的交情都是面上的,私下恨不能将对方扇出九霄云外。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入乡随俗嘛,反正她下午是混在人堆里凑热闹的,只要不找茬,客套还是能做到的。
“小桑宗师,说话要负责任的。”我拉着脸,“你不依不饶几个意思。我垚阳峰不欢迎莫名其妙的人。”
“晏道友就是贵人多忘事,”小桑宗师从怀里掏出几本书在我眼前晃,试图跟我攀交情,“忘了?前年秋天河州轩逸书坊,你跟我谈论过关于男人的话题。”
“.......?”哎,似乎是有些眼熟。
“咱们这就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我一直盼着你能想起我来,所以说贵人多忘事嘛。”小桑继续暗示我,“你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男人永远都是纸的好。”
“哦~~~奥~~~对。”
想起来了。
当初红衣姑娘语出惊人,我印象深刻,她那套关于纸片人的说辞我一直记到现在,只是人我没对上。
“既然是一起看话本的交情,不如坐下来好好聊聊?”小桑又说。
“小桑宗师,在下身体不适。改天吧。”我捂着胸口做虚弱状,盯着她手里的书道,“另外,我没你想的那么爱看话本,也对纸人没兴趣。”
“我知道。”小桑将书收回去,双手抱臂,“你既然不想聊,那明人不说暗话,直接决斗吧。我可没有向可为他们那么好糊弄,咱们真刀真枪的比,看看谁更厉害。”
“不用比。”我当场表演个滑跪:低眉垂首鞠躬作揖,“我认输。”
“你知道我是谁么?”
“小桑宗师。”我心里翻个白眼,她在我这儿算不上多有名,何必强调。
“晏道友,听好了。我是上一届天下道武大会的头名,和你一决高下也不算辱没你。其实这一年来我一直在找那个神神秘秘的晏屿川,因为和本届道武大会的状元比试是我早就计划好的。直到今日之前,我都不知道当初在书坊遇到的那个人就是鼎鼎大名的晏屿川。”小桑说。
我要是答应她,我骗向可为的事情就穿帮了,因为这人面前耍诈的可能性太小。我要是不答应她,她今天是不会放过我的。小桑不是善茬,我能感知她至少是金丹后期修为,也或许她藏拙,本人已经上元婴了。
我不怕跟她斗,就担心引起麻烦。真打一块去,惊动四面八方,我垚阳峰又得热闹起来,向可为不得活撕了我。还有以往我那些打不过宗门前辈以及对同辈们的各种低调和谦让都会穿帮。
“打不打?”小桑很直接。
“不打。我本来就不是你的对手,再加上受伤——”
“就那点伤你好意思?”小桑很不屑,“痛快点。你要知道我临仙派向来不输于人。往届道武大会的头筹从来没有落入他人之手,今年......,可惜出了点岔子。”
哟呵,临仙派今年大比拿了第二名,这是替你自家宗门的师姐妹报仇来了属于是。
“我伤还没好,你这是趁人之危。”我跟小桑商量。“要不你等等,我伤好了咱们约个安静点的地方。”
“我等不了。”桑梓边说,便掏出一张纸甩在我面前,“生死状我都写好了,你签个字,咱们开始吧。”
“.......”生死状一签,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也赖不到任何人头上,两家宗门依旧井水不犯河水。桑梓整这出,怕不是要置我于死地吧,
小桑站在我屋前这片空地上,冷风嗖嗖的刮,红衣飞扬,那瘦削的身体看上去弱不禁风,她身后就是瀚冰悬崖,我想像一掌拍下去,跌落多半有轻羽飘飞的感觉。
我走神的功夫,她连结界都做好了。
于是手里挪出一柄长刀,站在小桑对面。双方半晌未动,小桑笑了,“真不想打?不想打也可以,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加入我们临仙派。”
“......”这厮觉都没睡,梦就已经做上了。
小桑上前两步,对上我的眼睛,“你该听说过,这个江湖对女修最好的宗门,就是临仙派。”
我当然知道临仙派大名如雷贯耳,临仙派所有的修行资源都只共享宗门女弟子,没有三六九等与天赋差异。临仙派的女修别具一格女子为尊,是修行界女子的先行者。临仙派还是这千百年来唯一能修出飞升大能的宗门,就凭这一点,天极宗虽然贵为修行界第一宗门,也得避着临仙派三分。
可是......
“那又怎样?”
“晏道友,家户宗族做起来的门派,终究是有局限的,发展前景肉眼可见。”小桑道,“说到底,天极宗姓云,不姓晏。云氏的宗门绝不会融让外姓平起平坐。”
“......”
她没说错,但天极宗自上一任宗主开始修改过条律,贤者皆可任。现任宗主虽然姓云,但也是云氏和外姓一起推选出来的。再说了,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当真看得起我,我来天极宗,又不是为了促成百家姓的平等。”
老白给我画的饼是个大饼,但我觉得与云境无关。
“那是为了什么?”小桑挑挑眉,“若和我预料无差,不会是真的是为了你师父长离君吧。”
“他是我师父,他去哪儿我便去哪儿。我不跟着他来云境,难道跟你去月半岛?”
“晏小黑,大家都是女的,”小桑抬眼示意结界牢固,无所顾忌的笑道,“原谅我说话直接,我们临仙女修眼里,你那师父啊,最终就是你的垫脚石。”
“.......?”
“当然,这样高级的垫脚石,便宜非临仙派的人,实在可惜。”
“.......???”我是一句也没听懂,这姓桑的到底在说什么屁话。
“我前年在书坊遇到你的时候,你穿一身黑,当时在翻一本仙门史志,书坊的掌柜觉得你买书的样子阔气,就推荐了话本给你。因为他觉得你这样年纪的女修应该喜欢,然后你抱着那些话本看了一下午,并感慨世间不可能有书上描写的这样的男子。你说的对,所以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所以呢?”我不屑,“小桑宗师记这么清楚,看上我了?”
“你倒是个自信的。”小桑切的一声,“我们在书坊里聊,后来天黑了,一起到外面路边摊上喝了碗芝麻糊汤,我请的客。”
我心说这小桑宗师够无聊,一碗汤而已。“怎么着,现在是要我回请你?那我今天下午可在垚阳峰还请了。”
“我不至于一碗汤钱要你的。只你临走时跟我介绍说你叫小黑,有缘再遇。我却很难不记住。因为我对小黑这号人物在书坊遇见之前印象很是深刻,听闻散修小黑和她师父老白在河州那一带抓了仙盟悬赏已久的邪剑客。领一百上品灵石和两个灵丝乾坤袋的赏金。”
嗯,是有这么回事。老白拿走了乾坤袋,灵石归了我。
小桑看我没反应,又道,“邪剑客很难抓的,你们师徒出现之前,这个悬赏在仙盟公告榜上挂了十五年。我们临仙派和邪剑客有点恩怨一直未了。”
“我认识你那会儿仙盟道武大会还没召开。但是你首先是作为小黑引起了我的注意。后来你猜怎么着?”桑梓挑挑眉。
“怎么着?”我心说怪不得她一开始只是说要坐下和我聊聊,虽然最终目的是决斗,早知道让进屋搬个凳子围着火炉先把前尘往事扒拉完。
“你拿到悬赏,将这些灵石都撒出去了,乔装打扮旁敲侧击,就为打听几本破春/宫图。”
我的耳朵动了又动。那是破春/宫图么?她是不知道还是瞧不上?
而后细思极恐。这得是眼睛不带眨一下的盯着一个人才能掌握她的行踪和底细吧,所以我当初怎么招惹她了?就因为不屑她喜欢的纸片男人?
剧情飞速前进,争取早日完结,耶。(*^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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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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