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是夜。

都贤秀打完电话从露台回到房间，志元已经睡了，但仍然留了一盏灯等他回来。他悄声将灯关上，轻轻掀开被子，面对着志元躺了下来。

他轻轻撩拨车志元的头发，借黑夜抹去他此刻看向她的神情。他的手指轻触到她的睫毛，感受到她的眼睫微微颤动，像振翅的蝴蝶。

“嗯……回来了吗？”

“对不起，吵醒你了吗？”

“恩……没事，是谁的电话？”车志元的手缠上他的脖颈儿，都贤秀顺着她的力量靠她更近了一点。

“我姐打来的，她特地打过来祝我生日快乐。”

“这样啊”，她微微睁开自己的眼睛，“太好了，还有一个人能记得你的生日。”

都贤秀没有回答，他只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庞，用手去描摹每一个棱角和细节。就在车志元将再次沉沉地坠入梦乡的时候，被都贤秀轻生叫住了：“志元呐。”

“恩？”

“谢谢你。”

“怎么了，突然说这些。”车志元轻声笑着说道，微微放下自己的手，转而去抚摸他的脸庞。

“只是感觉，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了”，他握住她的手，“似乎我遇见你之后，一直在给你带来痛苦。”

一开始不懂感情的时候，是你一直陪在身边，即使看到再多冷漠和冷脸，却教我学会爱的表达。再后来到你知道我身份的真相，看着我多次背负杀人的罪名，将你卷进本与你无关的事件之中，让你为我到处奔走劳累为我的清白和冤情呼告，让你平白无故多了许多痛苦和伤心的回忆，甚至在真相大白之后还以失忆的名义伤你千次万次。

所以都贤秀经常会想，如果没有他那一天突然的出现，或许车志元会有个更平凡更快乐的人生。她会与一个正常的、懂得爱的普通人相夫教子，依然会考上她理想的职位，依然会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而她的那一位爱人依然会支持她，并且数十年如一日地爱着她。

他时常感觉自己好像一无所有，而车志元的出现无异于是上天赐福的礼物，他觉得如果根据能量守恒定律，那么自己前半生所有的否定和痛苦，或许都是为了遇见她而铺垫。即使他想将自己所有最好最珍贵的东西全部奉献给她，但似乎到最后被给予的人永远还是他自己。

此刻的爱变成了世间最苍白而无力的语言，我该如何爱你，才能回报你十四年前那份莽撞而执着的爱呢？

“可是，你也给我带来了很多快乐。”

她仔细端详着自己爱人的面庞，轻声说道：“谈恋爱的时候，我高跟鞋鞋跟坏掉了，你愿意背我走一路，直回到我家为止。结婚之后也是，你总是问我开不开心，工作累不累，从来不让我担心家务，每天把家打理得干干净净的等着我回来。

“虽然这一年来有很多痛苦，但你带给我的十四年的爱却依然是鲜明的，真实的。而且，现在你也回到了我身边。

“所以，贤秀啊，没关系的。”

你是真实的，鲜活的。你不需要完美无缺，也不用对不起。

你所有的缺点，一切的谎言，你的不安全感和恐惧，你的彻夜难眠，都只会让我向你走得更近。

她像是在安抚着孩子一样，温柔地拍着他的背，而他只是将她环得更紧了一些。

“我一直想，我能遇见你，一定是因为我运气好。”

“那我也运气很好，正好让我喜欢的人能在恰好的时间和地点，喜欢上我。”

“是吗？那我该怎么样才能让你更好运呢？”

“你呀，只要你一直保持着这样就好了，只要这样，我就会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都贤秀听到她的回答，露出了温柔的笑。这个笑容似乎包含着几分无奈，又包含着许多难以言表的爱意。

“等你这段时间工作闲下来，我们去旅游吧。”

“旅游？去哪里，釜山吗，还是济州岛？”

“不，更远的地方。无论是中国，日本，还是美国加拿大，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

”恩…….我喜欢温暖的地方，大概就是那种，一年四季树木都很茂盛，不像首尔一样冬天很漫长的地方吧。”

“嗯。”

“我还想看海，这样到时候我们还能在海边吹海风，散散步。”

“嗯，好，我明天查查有没有这样的地方。”

“真好，那这就是我们殷昰出生之后，第一次长途旅行啦？”

“是啊，这些年都没有能够好好出去玩过，应该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

“需要我帮忙吗？”车志元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使都贤秀莫名想到了殷昰的眼睛，似乎都是这样的明亮。

“你只用选好你想穿的衣服就可以了，其他我来做就好。”他向来是这样，不愿意让她担忧，也不愿让她操劳。

“那就拜托你啦。”

“嗯，不早了，快睡吧。”

“嗯，晚安，亲爱的。”

这一个晚上，两人一夜好梦。

不再是猜忌，不再有同床异梦，这是独属于二人的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