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灵峰一如平常的安静,峰顶,几缕茶香飘在空气中。
谁又能想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人,啊不,神在这惬意的生活呢?
“轰”得一声,那侧似乎出了点事情。
白衣不急不忙晃到“事发地点”,只见一人高的雪堆中,一角红色甚是显眼。白衣无奈,捏着那角红色,慢慢提出个人来。
通体大红,犹如一团烈火。
双眸紧闭,仿佛已被冻死。
“莫要装,喝些茶吗?”
木念轩闻得此语立马笑脸相迎,边走着边捏了个诀,整理好衣衫,踩着白衣来时的脚印,走得轻车熟路。
入了座,才发现只有一个杯子。
“无妨无妨,我就爱拿茶壶喝。”伸手拿壶。
茶壶飞起,被白衣提在手里。
扬手,一只小巧可人的素白茶杯便到了木念轩手上。
“你这也不大方啊,这么点,还不到肚子里就干了。”
白衣抿茶,道了句“爱喝不喝”。
木念轩一饮而尽,还不忘评析:“淡了。”
白衣白了他一眼:“你能喝出个什么?”
木念轩砸吧砸吧滋味,摇了摇头:“这还不如我抓把雪搁嘴里捂化了,素灵峰还能管饱。”
白衣变出一坛酒:“这就是山上雪酿的,尝尝。”
木念轩眼神一亮:“哟,这感情好,我必尝尝。”
白衣又给他化了个杯子。
“这个嘛,不错。”木念轩点点头,把双腿搭在旁边的雪桌上。
“你都是上神了,怎么还冒冒失失的?”
木念轩不以为意:“不过是多了个约束的身份,哦,能力还强些,不算回事。”
白衣笑道:“上神屈指可数,你可是太谦虚了。”
木念轩俏皮一笑:“过奖过奖。”
白衣笑问:“为何你每次前来都是如此狼狈。”
木念轩这回没说话了,提了下眉,十分无奈。
“怎样,你的婚事?”木念轩终于找到了噎他的话头。
“老样子,他逼我,我照旧。”白衣无奈,木念轩十分顺意。
木念轩稍一思索:“不如你应了婚事,大婚那日我去闹上一闹,把那龙族公主赶跑不就成了。”
白衣“噗”就笑了:“你还嫌惹事不够多啊?”
木念轩一声冷哼,顺势躺下,雪将其托住,形成了一个软塌。红衣的乌发只随意扎在脑后,松散的铺在榻面上。
“凡界的人都向往天界,总觉得有了神力就可一世潇洒,殊不知哪都一样……你知道你这叫什么?政治联姻!没一个好下场!”
看着他一脸坚定,白衣又抿了口茶沉默不语。
“真是的,天界居然也是这样,那我遭了雷劈、费尽千辛万苦来到这,图什么?”
白衣听着他嘟囔,放下茶杯,以指为笔,在雪地里勾勒出一个女子的脸庞,轻轻在眉心点了一点,笑的温暖。
木念轩不禁叹道:“痴心人为情所困。”
白衣一遍遍描摹,并不说话。
“北堂劼,我虽然还是很看不上你那副高等的样子,但是你这样消极,别说你爹,我看了都难受。”
北堂劼突然翻手幻化出一个女子的幻影,问他:“这是她么?眉眼怎么变了?”
木念轩一击打破幻想,对他喊道:“北堂劼,你清醒清醒!那么多活着的你不去挂念,你挂念一个死人?”
北堂劼亦起身,翩翩风度散尽:“闭嘴!”
雪,又洒了下来。
要将往事掩埋。
木念轩提步去了,再没回头。
北堂劼坐回地面,顿了顿,又描出她的容颜。
“人人都说你走了,可思念,挡不住啊……”
木念轩又来了,没办法,天界和他关系好的就只有这个“清闲太子”,其他人似乎都不怎么待见他。
素灵峰顶,往日的茶香无影,连提防他的雪堆都没了动静。
木念轩挠头,想来他是回去了,人家可是天界统领的儿子,有点事正常。
自顾自坐下,在老地方拿出酒壶,正是那日他说素灵峰雪酿的酒,轻轻抿上一口,回味清凉,倒是得人欢喜。
身后窸窸窣窣,这使木念轩来了兴致,在天界,敢从背后偷袭他的,还真没有。
声音忽的停止,木念轩身形微动,人已坐到另一侧,而他的对面,却什么都没有。
这倒有趣。
提壶欲饮,身底传来异响:“你坐着我啦!”
木念轩飞身而起,落地时看见自己原先坐的地方平白无故出现一个人头,吓得重心不稳,又栽倒在雪地里,吃了满嘴的雪。
那人头蹦跶了几下,“唰”变成雪散进雪地里。
木念轩想起什么,马上呕吐。
面前的雪似乎是颤了颤,瞬间聚成一堆比人还高的雪堆,方才那人头就在上面,还扭了扭。
“味道还好。”
木念轩已是闻到酒味,踌躇着,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你……喝你自己?”
人头竟然冲他笑了笑,木念轩立马闭了嘴。
几场非人类对话后,木念轩终于搞明白了它的来处——北堂劼的指下。
木念轩只觉得这个头跟他见过的碧扬不一样。
讲着话的时候,人头还在拿雪堆当身子,侃侃而谈对这个世界的见解。一听说眼前之人不是画它的人,立刻就伤心了,重新缩回到一个头的样子。
木念轩实在受不了它的模样,生平第一次发善心给她塑了个身体,还很本性恶搞的变长了她的头发。一切归于平淡后,北堂劼还没回来。
她练习着走路,突然问木念轩:“你们都是一样的吗?”
木念轩悠闲的荡着雪秋千:“谁们?”
“就是所有像你一样的。”
木念轩理解了一会,回道:“当然不一样,我们……”
她插嘴:“那怎么区别呢?”
“名字啊,就比如我叫……”
“画出我的那个人叫什么?”
木念轩很明显的鄙视了她,僵硬的念道:“北、堂、劼。”
她十分准确的复述一遍。
木念轩又说:“你想不想知道我叫什么?木!念!轩!”
她挠挠头。
“木,就是木头,是姓。”说着,他不知在哪变出一节房梁木,放在她面前。
“念,就是思念。”
“轩,就是屋子。”
“木头思念屋子?”
“错错错,木念轩是我住的地方。”
她细细研究,最终得出结论:“木屋子!”
“啥?”木念轩很不懂非人类的脑回路。
她一脸兴奋,两眸如弯月一般。
木念轩抬手招她,她就从雪地上飞起,落到他身边。
她的眼里没什么焦距,看着人的时候总有种敷衍,可偏偏又长了个讨人喜欢的小圆脸。
木念轩:“想要个名字吗?”
看着她愈发闪亮的眼睛,木念轩立刻撇清自己:“我不知道为什么,别问我……到底取不取?”
她深思,木念轩问:“姓什么?”
她指地,笑意盈盈:“雪。”
木念轩稍一思索:“雪,薛,雪白……薛,之白……怎么样?”
“好啊好啊,薛之白。”
木念轩:“你是不是就只记不住我的名字?”
薛之白:“你叫……木,屋子。”
……
北堂劼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喜当爹。
他却固执的认为薛之白是碧扬。
这回木念轩真的恼了,二话没说就跟他打了起来,一时素灵峰山顶被他们削掉了三层。
“北堂劼,你好好看看,碧扬死了五百年了,你连她的样子都忘了,你看看,这是她吗?”
北堂劼突然看向薛之白,木念轩差点一掌拍在他脑门上。
“她是我按着碧扬的样子画的……”隐隐约约带了哭腔。
木念轩气的委屈:“你这个人怎么不讲理呢?”
许久后,北堂劼收了法力,想通了一些事情:“或许,她不是。”
木念轩鄙夷:“本来就……”
一个外来的声音打破了沉思:“你就是因为她,不肯娶我?”满满的气势和傲慢。
这声音打破了薛之白的瞌睡,一个穿白衣却带着明晃晃发饰的姑娘站在那里,气势汹汹。
哪想到下一刻她就来到薛之白身边,盯着她一语不发的看。
薛之白放大了的眼睛迎上她的目光,才发现是个很漂亮的姑娘,除了头发中的两个不明物体。
那姑娘倒被薛之白盯得不好意思了。
“她就是碧扬的转世?不太像嘛。”眼神转回到北堂劼处。
北堂劼不做声,默默隔开两个人。
木念轩开口就是气人:“老女人,你没看出来人家不想理你吗?”
薛之白不知危险:“老女人,有多老?”
木念轩摇头晃脑,却也拦在薛之白身前:“反正比我老,还比北堂劼老……老了整整五百年!”
“木、念、轩!”这三个字被她念得咬牙切齿,右手做握剑状,一把长剑幻化在手里。
“历清……我们应该好好谈谈。”北堂劼开口了。
“那就等木念轩彻底闭上嘴之后!”
“你可以堵上我伸张正义的嘴,但你无法阻挡我替天///行道的心!”
历清愤怒到了极点,身体前倾,是要显出原形的姿势。
北堂劼:“历清,碧扬魂飞魄散,她不是碧扬。”
历清回过头,心里的压抑全部涌出,她面向北堂劼,一字一句质问道:“那又为何,念念不忘?北堂劼,我两千一百岁了,我喜欢你足足一千年,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下界的凡人都能让你如此思念,我却不行?”
北堂劼皱纹:“历清……我……无话可说。”
薛之白终于看明白了,她跟木念轩说:“木屋子,你和她关系很不好啊。”
木念轩:“我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薛之白对于这种事向来兴致颇高:“是什么事呢?”
木念轩:“她看我不顺眼,我看她不顺眼,时间长了,见面就打。”
这回换薛之白不理解了,想不通只能当没发生。
洁白的雪花又从天空扬洒下来,衬着此处的一片孤寂。
薛之白刚出生,耐不住寂寞,忍了半天还是开口问:“姐姐……叫姐姐对吧?你不说话那就这么叫了……你头上插得是树枝吗?”
历清作为一条纯龙,忍不了这种曲解:“这是龙角!”又提高音量:“龙角!”
薛之白眨巴眨巴眼睛,看看地面,看看历清的头,又看看她的脚。嘴里念念有词:“龙角怎么长在头上呢?”又看看自己的身体,看看历清,突然一切思绪清晰:“姐姐,你是倒着走路的吧?”
木念轩先听明白,哈哈大笑:“对对,龙脚可不就是用来走路的嘛。”
薛之白到最后都没搞懂为何历清忿忿而去时用的不是头。
从那日起,北堂劼便不甚待在素灵峰了,只剩一神一雪在峰顶无聊至极,原因是薛之白没了“娘亲”,木念轩没了兄弟。
“不然去找他?”薛之白立马同意。
两个人边玩边寻,等快逛遍整个天界时,薛之白发现了不对劲:“北堂劼去哪了?”
木念轩也是一脸茫然。
谈话间到了天界的最后一处地盘,枯草败而不腐,沉闷而阴暗。木念轩在一处站定,挥手,现出道金光的结界。再挥,结界震了震,依然固稳。
木念轩怒了:“我爹说过,有再一再二我忍了,等再三了,就炸了你!”
狠命一踢,结界破裂。
木念轩大吼一声:“走你……”
结界彻底碎了,不住的寒气渗入体肤,木念轩缩了缩头,大步迈了进去。
果不其然。
“北堂劼,你要跳下去我就,我就……我。”木念轩头一次接不上自己的话。
“你就如何?随我一起?”北堂劼转过身来,一袭白衣又皱又黑,发丝乱糟糟的支在头顶,脸色苍白,却依然保持着那份温暖,在这沉寂的黑暗里成了一束光。
木念轩却不这样想。
“碧扬魂魄俱散,不用我多说了吧?”
北堂劼微笑,点点头。
“碧扬故去百年,魂魄早已散入轮回,再聚不齐,这也不用我说了吧?”
北堂劼又点点头。
“碧扬是被天劫劈中,魂魄散不到这无回谷吧?”
北堂劼开口:“这是刚证实的,没有。”
“你可知堕入其中有什么后果?”
“有去无回。”
木念轩迅速把他从崖边拽回来:“你找死吗?死法可真干净啊,连魂都不要了?”
北堂劼却对他说:“知道吗?这世上有许多东西,值得用生命找寻……”
……
一排排翠竹的尽头,兀自出了一庐竹殿。殿内一个老者白发如瀑,长袖拂去,几堆竹筒换了个位置,有条不紊的穿来穿去,不久便在一个通天高的架上停下。
一卷竹简在老者面前停下,老者略略看去,竹简展开。
“凡界又要平静一阵子了。”
又一卷竹简展开。
老者皱眉:“这下界的太子不太好啊。”
架上竹简忽明忽灭,只有一格竹架上的竹简安然,上面挂了个牌子:神格。
一声欢呼。
“司命老头,我来看你了。”
老者微微一惊,继而笑了,忙不迭起身喊道:“慢些慢些。”
未等门启便看见一个红影旋了进来,拎着酒壶笑的甚是虚伪。
“还带了两个。”扬手一挥,北堂劼和薛之白并排走了进来,北堂劼微微欠身,道了句:“司命仙官。”
老者笑呵呵迎上来:“神子怎有空来此处?”
笑声未完,人已飞到桌旁。桌上一壶四盏,酒壶正斟着酒。
老者稳住身形,这才开口对木念轩说:“上神不必如此,我虽老,身体还算硬梆。”满满的隐愤。
“老头,你对待我俩态度不太一样啊。”
老者和北堂劼相视一笑,摇头不语。
北堂劼道:“我若是司命,定打你百回不止了。”
木念轩粘在老者身上:“司命爷爷对我最好了。”看的众人发笑,木念轩不以为然,继续往司命身上沾:“司命爷爷,我想看看我的命格简……”
命格简上记载的只不过是百年间的命势,又有许多神人来此看过,司命拗不过他,点头应了。
木念轩兴冲冲跑去那个小架子,挠着头不知在哪找起。
司命对北堂劼说:“神子也是来看命格的?”
北堂劼轻笑道:“是她,薛之白,不知贵处可否有她的命格简?”
老者抚了抚长须:“薛之白,略有耳闻……她的命格,应该是附在你的命格上。”
木念轩抽出一个竹简,尾端略厚,正思索间,竹简就从手上脱离,横在司命面前。
竹简只展开了一小部,这是老者的习惯。
再展一段,还是什么都没有。
北堂劼出声:“仙官,给我吧。”
仙官不能随便看上神的命格,司命忙不迭把命格简给了他。
这时,木念轩偷偷把一个竹简拿出来,放在最右边。
“不找了,不找了,喝酒。”
老者问:“怎么不找了?”
“没劲。”木念轩使了个眼色,北堂劼也把手里的命格简放了回去。
薛之白扭了扭头,好像在看屋子,那竹架上缓缓布上了些许白色,伸到存有三人命格简的地方,瞬间消退,薛之白扭过头。
老者喝的正开心,薛之白眨了眨眼睛,木念轩痞痞的笑了笑。
……
几人悠闲地往素灵峰赶,薛之白在后面拿着三人的命格简,木念轩就在前面喊:“为这我容易吗?喝了我两罐酒,那可是我从下界淘上来的!”
北堂劼笑,面向前方。
木念轩的声音有些大,北堂劼只听了一声浅浅的惊呼。
“怎么了?”两个人同时回头。
人吧,还是那么个人,只是手里的东西不见了踪影。
木念轩最先发问:“薛之白,东西呢?”
薛之白一脸无辜:“哎呀,掉了。”
“啊?” “快回去找!”
北堂劼突然瞪大了眼睛,他问木念轩:“刚才下面是什么地方?”
木念轩向下一瞅,心冰凉:“无回谷。”
云还飞着,云上的人,却静止了。
……
这回,木念轩又不能理解了。
“大哥,你一个上神投胎转世?你玩呢?”
北堂劼站在奈何桥这端,潇洒依然。
“碧扬魂魄以无法聚齐,那我便踏入这尘世,寻便她片片魂魄。”
木念轩听完已是下巴掉在地上。
“命格简丢了不会有什么怪病吧?比如这……”木念轩指了指脑袋。
“这世上……”
木念轩打断施法:“可她都不认识你了。”
“没关系啊,我记得她。”
“那这个呢?”木念轩推出一边沉默不语的薛之白。
北堂劼止住声音。
薛之白突然开口:“无妨,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北堂劼揉揉她的发:“之白长大了。”
“只别忘了回来看我。”薛之白落了泪,漫天白雪纷落。
木念轩吼她:“薛之白你傻啊?”
北堂劼拍了拍他的背:“兄弟,我知道你会照顾她的。”
木念轩震惊与“兄弟”二字时,北堂劼踏步走上了桥,成功躲开孟婆递过的碗,在桥的那头招了招手,消失不见。
“北……”木念轩这边还没喊完,只听薛之白嚎啕大哭,不知所以,白雪越来越密越来越急,不久就埋住了脚。木念轩心疼的抱起她,向素灵峰飞去。
然而日子并不舒坦,不时北堂劼的父亲去素灵峰那“探望探望”,火上心头时就骂碧扬,最后把薛之白也一块骂上。叫有心者听了去,便传言神子自甘下凡转世是薛之白所为,北堂劼父亲正愁没个解释,听此顺水推舟,坐实了谣言。
便有好事者来往素灵峰一探究竟,几次被木念轩打退,于是添油加醋的描述薛之白与木念轩的种种。
不知不觉,几世就过去了,北堂劼回来过,却是次次痛哭。他一直找的她不是她,不是完全的她,每每说到此处,都是一壶烈酒,二人作陪,三人伤悲。
一日,赶走几位特意评说的闲人,薛之白又开始想念北堂劼了,与以往不同,这次的思念更加强烈,最终凝聚成害怕的感觉。木念轩抱抱她:“别怕,我带你去。”
北堂劼果然在桥上,后面排着长长的队伍,而他神情涣散,毫无往昔风采。他呆呆的对孟婆说:“她的魂魄太散了,甚至一棵树,一只虫,都有她的影子……是我不对,是我怂恿她飞升的,我以为她上了天,我父便可同意……我找不回她了……再也找不回来了……每世见到的她都不是她了。”
后面的人嚷起来:“前面的干什么呢?没长嘴?”
孟婆面无表情,递了一碗黄汤。
北堂劼怔怔接过碗,问:“当真能忘?”
孟婆点了点头。
北堂劼仰头饮下,木念轩大喊:“北堂劼……北堂劼……”
他却早将碗还给孟婆,一步步走下去,没有回头。
木念轩疯了似的挤过去,在桥那端拉住他。
“你是谁?”目光呆滞。
北堂劼抽出手,继续向前。
木念轩还是抓住他的手臂,却是薛之白拉开他。
她一边哭一边说:“至少他不会痛苦了。”
木念轩鼻头一酸,也落下泪来。
一抹白色的影子向北堂劼追去,没人注意,那头上的两个凸起,隐在发里。
……
神子丢了,找薛之白,能说通。
那龙族公主丢了,杀来一群人问罪,这就让木念轩彻底怒了。
“一忍再忍,忍无可忍。”
刹那间白雪翻飞,迷离漫天白烟。
薛之白呆呆地坐在雪秋千上,满眼凄凉。
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她看见了,不躲不闪,任凭它从身体里传过去,气浪击碎了身后千丈的雪崖。薛之白慢慢塑回身体,继续坐在雪秋千上,看向木念轩的眼神中,近乎绝望。
自那日奈何桥一别后,她就是这个样子,不言不笑,时不时眨一次眼,都是古怪和呆板。
就像活死人一样,失去了灵魂。
起身,散作一场白雪,慢慢飞上天际。
木念轩是在无回谷旁找到她的,那时无回谷下了场大雪,几乎看不清谷边的身影。
“之白?”木念轩慢慢靠近。
她坐在崖边,背对着他,一头乌发散散的铺在雪地,大部分埋在雪里。
一坐一立,两人都默不作声,感受着彼此额安静。
“是我错吗?”
木念轩狠狠地摇着头,摇落了几滴清泪。
“我想自己待着。”
木念轩没有走,就那么看着她,最终还是转过身。
半步未全,他又转过头来,崖边没了那个人。
“薛之白!”恐慌与焦急慢慢溢出,他奔到崖边,俯视深谷。
漆黑且寒气森森,传言其中瘴气是历代怨念所化,久被囚禁,有神灭神,有魔灭魔。
纵身跳下,坚定而又决绝。
不远处一缕白雪隆起,恰看见红衣从崖边跳了下去。
有去无回。
这四个字重重砸在她的心上,随即谷中所有白雪飞起,涌向黑暗。她的声音凄伤,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木念轩,木念轩……”
无回谷旁,草枯而不腐,树稀而不壮,天昏而不朗。
如同心上的光,灭了,就不会再亮。
北堂劼下凡之前偷走命格简,天上的人便找不到他。
北堂劼和木念轩都失忆了,北堂劼是因为喝了孟婆汤,木念轩是因为没了神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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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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