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长宁眸子骤冷，好似披了一身的霜雪，巫长宁盯着尸体的眼神也跟着凝重了几分，分析着说道，“会不会是这样，常俊因为某些原因暂时离家，但是被人意外发现了枯井中的干尸，误以为他遇害了，又因为从枯井中挖出白骨，事情泄露，他不能返回从而躲了起来。”

霍察，“或许吧，加上这具干尸，十六具尸骨，凌迟的死罪啊，我要是他也不敢再露面。”

巫长宁马上冲出门去卷宗室翻找与常家枯井案相关的记载，江叶红也跑了回来，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巫长宁不停地翻找卷宗，“或许常俊真还活着，常俊还有没有什么亲属？”

江叶红靠在门口，抱起手臂，“明日吴南王就回来了，我们可以去问问他，毕竟是远房表亲，或许知道些什么呢。”

巫长宁，“也许，湘王案和杨妃案，吴南王都有参与，他知道的或许比任何人都多。”

又是天清气朗的一日，天气越来越暖，城中很多树冒了绿苞，江叶红天天盯着衙门后院的桃树看有没有长花苞。

吴南王先进宫面圣，江叶红早早派人送去消息，等吴南王从宫里出来会直接到京兆府来。

巫长宁从昨晚就开始心神不宁，以至一整晚都没睡好，眼下黛青有些明显，已经过了晌午，吴南王还没从宫里出来，巫长宁少有像现在这般坐不住。

江叶红从后院回来，见巫长宁一脸担忧，忙把人拉到太阳下晒晒，“瞧你，眼睛都乌黑了。”

巫长宁迎着日光，依旧心神不宁，“小叶子，不知为何，我就是很不安，这种感觉很奇怪。”

江叶红也跟着担心起来，但是他更明白巫长宁担心什么，“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再有人遇害，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巫术师不知道又要害死多少无辜之人。”

巫长宁别过脸去，“我才没有……”

江叶红轻笑，“阿宁你的心其实比谁都善，虽然平日里总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但是你比我更害怕无辜之人遭受劫难，可是有些事我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巫长宁攥紧手心，“什么天命，人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谁的命不是命，他们凭什么为了自己的私心牺牲别人的性命，这是自私自利，我不允许……”

江叶红握住巫长宁的手，“我懂，我已经让老赵他们去四坊暗中排查了，我们尽力而为。”

柳承喊道，“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儿，吴南王来了。”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吴南王消瘦了不少，不过精神看上去很好，“来的路上柳大人已经跟我说了近来发生的事，你们想问什么尽管说，南洋邪术一直未根除，也是我的一块心病。”

巫长宁和江叶红交换了眼神，巫长宁率先开口问道，“敢问王爷当年湘王府大火，可是您为了诛杀悦灵太妃所为？”

崔浩然点点头，“是，当年在湘王府设下埋伏的人确实是我，我知道那女人一定会回来，所以我设下埋伏将其烧死，动用诡计对付一个妇人不是君子所为，可是她不是一般的妇人，她会南洋邪术，利用飞降之术滥杀无辜，我只能如此。”

巫长宁，“您杀悦灵太妃除了因为她是南洋邪术师，还有另外的原因，如果她不死，必然会抖露其他的秘密。”

崔浩然不否认，平静的看向巫长宁，像一头盘踞在树上的老虎，用那双震慑人心的眼睛盯着下面的人。巫长宁说的其他秘密就是悦灵联合章德太后弑君之事，章德太后欲利用湘王案除掉一些世家之人，可是世家的势力不是她能撼动的，为了自保各退一步，让湘王做了刀下冤魂，杀悦灵应该也是崔浩然和章德太后为了息事宁人做的交易。

崔浩然低头一笑，风云翻涌浅笑之间拂袖掩去，“有些事永远不是非黑即白，湘王并不无辜，我们手上也不干净，权利争斗的漩涡里从没有谁的手是清白的。我想这些和案子没有关系。”

巫长宁平静的点点头，好像一阵风静静吹过，“王爷说的是，听闻悦灵太妃还有个妹妹，可否就是杨妃。”

崔浩然叹了一口气，“此事一直未有证实，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从杨妃的身世和送进宫的经历基本可以确定杨妃就是悦灵太妃的妹妹，湘王从南洋人贩子手上买下一对姐妹花，妹妹年幼，不久之后被送去了东南，说是养着，湘王出事后悦灵太妃的妹妹下落不明，应该是改换了身份，后被送入宫中。”

巫长宁顿了下，紧接着问道，“传言悦灵太妃和湘王有一个女儿，此事可否为真？”

崔浩然慢慢说道，“盛辉帝驾崩后悦灵太妃曾要求守陵三年，是章德太后应允的，据守陵军所言，常看到湘王在陵外停留，而且听到过婴孩的啼哭，但是谁也没亲眼见过是否有孩子，至于为何说是女儿，因为在悦灵太妃守陵结束后被送去尼姑庵，有人见到她和一个小女孩儿在一起，这个孩子是不是她所生还不得而知。我也多方查证，可是一无所获。”

既然守陵军曾听到过婴孩的啼哭，那么极有可能是悦灵太妃在守陵期间诞下孩子，按理来说孩子应该交由湘王去抚养，但是湘王到死一直未传出有子嗣，巫长宁叹气，事情过去太多年了，很多线索都断了，查起来谈何容易，巫长宁又想到了常俊，“常俊是王爷的远房表亲，他曾和世子走得很近，您对常俊可有了解？”

“常俊？”崔浩然想了好一会儿，“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亲戚，不怎么熟悉，常俊的父亲有个兄弟曾来求我给他安排差事，此人一身蛮力，我给他安排了个禁军的差事，可是没多久他就因醉酒和人斗殴被赶出了禁军，后来听说去做了守陵军。至于常俊的父亲我倒是没见过他，崔英和常俊又是如何走得如此近，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巫长宁，“王爷您刚才说常俊还有个叔叔，曾在禁军当过差，后被赶出禁军又做了守陵军？”

崔浩然，“嗯，好像叫常岩，现不知在何处呢。”

当过禁军，又做过守陵俊，那么他会不会知道悦灵的事，如果常岩知道悦灵的事，如此一来就能和发生在常俊身上的事联系在一起，巫长宁心跳加速，“常岩，常岩做过守陵军，能否请王爷查一查他的去处？”

崔浩然应下，“没问题。我尽快派人到瑶湖去问一问。”

巫长宁道谢，“多谢王爷，还有……王爷可知现在的裕平公主府是原来的湘王府？”

崔浩然早料到巫长宁会问这个并不意外，点了下头说道，“当然，湘王府是我烧得，我自然知道。”

巫长宁，“为何要将公主府修在湘王府上？”

崔浩然长叹一声，“杨妃案后，围绕裕平公主有着诸多非议，其中最多的传言就是说裕平公主也会邪术，更有传言说公主是湘王和悦灵太妃的女儿。”

“还有这种奇怪的传言，既然如此那……”

崔浩然笑了，“陛下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但是他把公主府建在湘王府上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你可以理解为陛下是为了力破传言，身正不怕影子歪，也可以说陛下对公主的身世存疑，故意把公主府建在了湘王府上。至于是哪一种可能，只有陛下知道。”

君心难测，不管天耀帝更轻信哪一种传言，但是对裕平公主而言都是不公平的，巫长宁突然觉得裕平公主也很可怜，“公主府上挂满了镇魂符，公主时常听到奇怪的声音，精神恍惚，陛下可知公主在遭受这些？”

崔浩然没有说话，可是已经默认了，皇帝知道，但是充耳不闻，帝王家没什么亲情可言，况且还是一个身世存疑的女儿，巫长宁又问道，“公主和驸马婚后关系如何？”

崔浩然甚为无奈，只剩一声长叹，“婚后崔英经常往家里跑，说公主行为怪异，他害怕，甚至还去庙里住过一段时间，公主亲自找上门，不知道和崔英说了什么，此后崔英再也没有回家找过我。”

巫长宁有预感，公主和驸马之间也有秘密，但是公主对驸马用情至深，所有人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往，而这些过往是一个又一个的秘密。

崔浩然正了正衣襟，“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巫长宁郑重看向崔浩然，“王爷，敢问翡翠玉麒麟在何处？”

崔浩然一怔，凛然看向巫长宁，像是老虎被碰到了逆鳞，“翡翠玉麒麟和这桩案子有关系？”

崔浩然的声音冷了几分，隐忍的怒意随时会翻起巨浪，巫长宁极为平静，“王爷不愿意提及此物，可是世子的死还有藏在暗处的那些人，一直盯着此物，这桩案子未必和翡翠玉麒麟没有关系。”

崔浩然默然转身，“等有证据表明有关系的时候你再来问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