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抽丝剥茧开始

“怎么?”吴染问道。

“严真善若是真想变卦,自己走了便是,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带上他的门徒呢?”元濯下了判断,“恐怕他是出事了。”

吴染想一想,果然觉得不合常理,“严真善此人,浑一个真小人。他逃跑前杀了所有门徒也不足为奇……除非,他是急于献宝才忽然不告而别。”

哗啦啦一阵折叶声传来。二人去看,竟是吴景岚。吴染扶额,“小姨,干什么轻功用成这样子?我还以为是哪个三脚猫来偷听了。”

吴景岚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方才和那群不讲理的人车轮战一番,有些累了;又担心在路上被人回头偷袭,这才节省内力,踩断了些花草。”她转而问起:“你们探查的如何了?”

元濯说了情况和猜测,吴景岚点点头,“极有可能。”

吴染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声音,抬头,“信鸽来了,且看对不对。”过了两息,果见视野里飞进了只白鸽。

“你听声的功夫愈发好了。”吴景岚赞叹着伸手,扑棱棱的鸽子便落在她掌心。她取出字条,赫然见:另有高人入局,需面谈。

“啧。”吴景岚闭眼道:“怎么还是要见面啊,我这避开和没避一样。”

此刻别说元濯了,就连算在小姨身边长大的吴染也不知道这是哪档子事,只嗅出了一些非同寻常的味道。她咳嗽一声,“小姨,你在江湖上奔走,似乎背着我欠了许多风流债啊。”

吴景岚怒目而视:“收声!”

吴染用一只手挡住嘴,一只手做个“请”的姿势,含混道:“小姨带路,我们跟上,决不聒噪。”

/

邵湖的据点设在市集。平日里熙熙攘攘,如今因为战乱,市集被官府征用成了救济处。

几人在一堆烂菜叶子旁找到了发信的那人——她的神色着实太有希望了些,和周围麻木的百姓完全不同,她唤:“楼主好。”

吴景岚微微叹了口气,“运欢好。”

那姑娘的眼神就亮了起来,盯得吴景岚有些不自在,提起话头:“这是吴染和元濯,都是自己人。换个地方谈吧,这块的味儿熏人得紧。”

一行人到了集市的边角,姑娘带头,进了一处僻静的铺子。她把方桌下的四张椅子拉出来,殷勤笑笑,“这里我天天打扫的,很干净。你们坐就好,我去倒水。”

元濯总是不慌不忙,自然应道:“多谢,麻烦了。”

而吴染想叫住那姑娘,直接进入正题,“哎,姑娘……”

“算啦,随她去吧。”吴景岚指指自己的太阳穴,“她啊,轴。打乱一下她的思路,她会愣许久。”她摇摇头,“唉,可惜。这么俊俏的姑娘,偏偏伤了脑袋。”

吴景岚正想详细说说时,运欢提着茶壶坐下。她便不讲了,只是点点头,“辛苦。”

吴染恰巧有些口渴,等着姑娘按她所说的来倒水,可是人家禀报了起来:“我找到了个宴席那晚唯一一个还活着的的伙计。他机灵,早早地便躲在野地里;而其余伙计都被灭口了。据他说,严真善前半晚没有什么特别的,而到了宴席快结束时,有人送来了一封信。”

“信?查到是谁送的信了吗?”吴景岚拨弄着空茶杯,茶杯在桌上“滴溜溜”地转。

运欢摇头,“伙计说,从始至终都没看见信是怎么到严真善手上的。似乎一眨眼,信就凭空出现了。”

吴景岚摁停被当陀螺玩的茶杯,啧一声:“高手啊,有意思。”

吴染嗓子有些不适,干脆自己倒水,甫一伸手,茶壶被元濯拿了起来,“我来。”她微扬嘴角,“多谢。”

润过嗓子,吴染便专心听运欢讲话:“严真善看信了后脸色大变,转而喜色满面,起身给众人灌酒去了;直到宾客都醉倒他才回房,待院子里的人都睡下后,领着门徒急匆匆从后门走了。”

元濯有些疑惑,“他竟然只管宾客睡熟,不管伙计的吗?”

运欢干咳,“管了的,那伙计原话是,‘回了房就睡过去了,迷迷糊糊间听到有好几个人从后门出去,门开了又关,吱呀地烦人。天刚亮他就起了,看窗户上被捅了个洞,还掉了一截迷香;再加上夜里有人偷摸地走,他心里害怕,连忙跑了。’”

“嗯。”吴景岚欣慰地拍拍运欢的肩,“你能推测得如此清晰,很好。”她打趣一句:“看来傻姑娘要开窍了。”

被打趣的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咧嘴笑了。

吴染轻推元濯,“你不觉得小姨这么做,会让人陷得更深吗?什么情况啊,有了冉云书,还在沾花惹草,不洁身自好。”

元濯小声答道:“我看未必。运欢姑娘伤过脑袋,岚楼主不过是多照顾、鼓励些,类似于长辈希望小辈康复;运欢姑娘本人呢,也不一定是喜欢岚楼主,或许是单纯的依赖而已。”

说完话,二人齐刷刷看向吴景岚。吴景岚装作听不见的计划失败,她投降,“我不会对不起云书的。”她嘴角抽动,“你们收了她的什么好处吗?这么盯着我。”

吴染摇头,“不曾。只不过见她文静娟秀,不忍心被你这不靠谱的伤了心。”

元濯认同:“是。”

“……”吴景岚合眼,“苍天啊。”

那边的运欢是听见了,但是不甚明白,见着几人你来我往地斗嘴,只觉十分有趣。她笑一下,又回忆起了证人的话,以期能帮到楼主。

别说,还真叫她想起来了个细节,“哦!那信上,印了个绿的东西。只是当时太远,那伙计看不清。”

吴景岚沉吟:“绿色的……不好确定。我回南阳去查,有哪位高手喜欢在信笺上印绿色花纹。”她嘱咐元濯和吴染:“严真善这么久没有消息,八成是已经死了,绍湖不会再有危险。我呢回去找赵琴,让她来绍湖送秘籍;你们打尹国呢,也会多个帮手。”

“啊?”元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吴景岚狡黠地眨眨眼,“我可不会猜错——你们两个小家伙,看过难民的不易,要去做救民于水火的大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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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对好信息后,一同用了午饭。不多时,桌上的菜肴被撤下,她们也到了该告别的时候了。

运欢难得见和楼主亲近的人,又知道楼主是有事情要忙,不好挽留,只巴巴地看着元濯和吴染。元濯无端地忆起了喜姑娘,她心软了,“吴染,你送送楼主,我稍后再来。”

吴染眨眨眼,猜到元濯大抵是想起童年那位智力不足的玩伴了,便爽利地拿起清涟剑,“走吧小姨。”

待这两姨甥离开了市集,吴染便绕着弯地打听这位“运欢”姑娘;吴景岚急着回南阳,只大概说了捡到运欢时她伤得厉害,脑子也不清明,问了许久只记得个名字,连姓什么都说不上来。

“多的不要问啦,我赶着回去。我先前想避着她,只是因她有些太过缠人,我不习惯。”

“哦。”吴染点头,“那她……”

吴景岚做个打断的手势,“她是谁我也不知道,但品性是好的,人又努力,我就让她做了绍湖据点的领头。”

吴染眯起眼,“干嘛如此着急?”

吴景岚似乎是全然没想到吴染会这么问,她答道:“你是糊涂了不成?你与元濯一起走江湖,当然是她的武功越高越好。现下她没了戮命,如失一臂,这能补回来的笛子功法,可不越早拿到越好?”

看着吴景岚的一片理所应当,吴染失语:“我、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安排。”

“没有的事。”吴景岚答完,想再开个玩笑,但看看显然是没怎么开窍的两个人,轻叹口气翻身上马,“走了。”

元濯好容易才脱身,中途对着运欢说了不下十遍“岚楼主果然英明神武”。她疲倦地出来,朝着吴染问:“岚楼主已经走了?我还想着当面道别礼貌些。”

吴染看元濯的眼皮都合了半截,忧道:“轴姑娘找你打架了?”

“轴姑娘?”元濯疑惑的眼睛都大了些,“哦,你说运欢姑娘。”她反应过来,笑了一瞬又很快教育起吴染,“别乱给人起绰号。”

“哦。所以她干什么了,把你累成这样?”

元濯回想着方才的遭遇,额角跳动,“她也没做什么,只是一直在夸岚楼主,东一句西一句地把岚楼主说得天上地下。”

吴染有了猜测,但仍做不解状逗元濯,“哎呀,听人讲话会这么累啊?”

元濯揉揉眉心,“要有回应才算不失礼,可我一向不擅长恭维话,偏偏运欢姑娘讲几句便灼灼地盯着我……我只能搜肠刮肚。”

果然如此!吴染笑得前俯后仰。

/

城外的军营很是齐整肃穆,换值的兵士即使是有伤的,也仍是精神气十足。

“武林人士?”看守军营大门的士兵摇头,“这几天来了许多武林人士了,帐里住不下。”

“我们不住帐里也可以的,只是想为御敌出一份力,你去找乔参将,就说……”吴染没继续说下去,因为她知道不必再费口舌了,她高兴地挥手:“嘿,乔姑娘!”

乔复小步跑来了门外,应了一声士兵的“乔参将”后,兴冲冲道:“吴姑娘,元姑娘!你们的计策真是妙极!”她醒悟过来,压低声音,“成了,许多会武功的来前线帮忙。除了会乱看之外,很配合,前日全歼了尹国的一支斥候。”

元濯笑道:“恭喜。”

“嘿嘿,还是多亏了你们。”乔复拉着二人,“走,我领你们进去。”

/

乔复掀开帐帘,对二人解释道:“这处人少,都是万将军看过武艺后分进来的。”她小声提醒:“里面就一个坏人,小心就是,能对付的。”

坏人?难道乔复还懂武林中的好恶榜?等在帐中的绒毯上站定时,吴染忍不住噗嗤一笑——可不嘛,多多少少参与了文漱斋的囚禁,在乔复那里当然算坏人。

“吴少侠、元少侠好。”韩年招呼完,惑道:“吴少侠何故发笑?”

元濯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杀师的参与者了,又有体内平息情绪的白气帮助,所以微笑着打了招呼:“韩大侠。”

吴染仍是笑吟吟的,“突然见到熟人,心里开心,这才一时笑出声。”

那端的韩年看着明媚的吴染,即使他对这丫头没有任何想法,也觉心情舒畅,“吴少侠直爽伶俐,不可限量。”

看着吴染和韩年一来一回,元濯生出不快来,这不快一直持续到她和吴染找空地坐了下来。体内的白气倒是翻涌了几回,可这不快的情绪仿佛泉水般源源不断,让白气总吞不干净。

元濯盘起腿,默默吐息;半柱香后,心又静了下来。

她再抬头看韩年时,见韩年和他身旁的一位长辈说话,脸上全是恭敬之色。她垂眼感受了下,觉胸口不再似有东西堵着了,认为这是自己的心境上了台阶,不由得轻快起来。

“喂,还好吗?”吴染喊她,元濯便转头直视眼睛听吴染说话:“怎么突然调息,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元濯无意识地嘴角上扬些,“不曾。”

“那就好。”吴染放下心来,跟元濯八卦起了帐中的其余人,“左前方那个是武当门人,算是青年新秀;聚在右边的那三个,好像是什么门派的掌门,都是小门小派,估摸聚一起有安全感;至于对面韩年旁边的女人……”吴染卖起了关子,“你猜猜她是谁?”

元濯再看了看,觉得那位长辈身上的气质有着几分熟悉,却是对不上号。

元濯答:“看韩年待她恭敬,我只能猜出她是韩年的长辈。具体是何人,我可没你的消息灵通。还是吴少侠更厉害。”

吴染听元濯夸自己,开心地把所知和盘托出:“她是紫垣山的大长老韩炫之,按辈分呢,是韩年的师姑。她醉心武学,所以武林中少有她的传闻。”她咂嘴,“可她随手的指点能让吕萦大侠破个境界;能和廖祐恩、余相岳这种高人打得有来有回;更夸张的是,叶泓宗师曾说,当今世上,唯有韩炫之能接她十招而不败。”

元濯越听到后面,越是惊诧——吴染说的这些人,实在是太响当当了,且她们的武艺之高毋庸置疑。

“这韩前辈,当真是厉害。”元濯知道了这人身上的传奇,便仔细地观察了起来,想着偷学点高手气韵去;见那韩炫之目光炯炯,正养护着她的武器。

鞭子?元濯心下一惊,很快暗示自己镇定,使鞭子的人又不会只那人一个。她定心再看,舒了口气,“九节铜鞭。”

“是,韩前辈以鞭法出名,不过刀枪剑戟也样样精通。”吴染问道:“你对鞭法感兴趣?”

“没有。只是这武器少见,多看了几眼。”元濯打个哈哈。

她能说什么呢?总不能说:我见前辈使鞭,差点要把她当做逼死我师傅的人。

传信兵来报:“总攻于五日后开始,请诸位好生歇息。这几日的小打斗就不劳烦格外大侠了。”

元濯和吴染对视一眼,算着赵琴那时候也该到了,心下大定,应道:“好。”

吴景岚本来想开的玩笑是:“还有,我心疼我外甥媳妇,想让她武功高些,免得受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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