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芷顾不得自己手臂的伤,跌跌撞撞地起身扑至月娘身侧,当看清月娘手臂上那道狰狞的刀伤,心脏险些停止跳动,失声道:“……月娘。”
她失了周身的力气,几欲要站不住。
月娘手臂的血不知流了多久,衣袖让血液浸透,散着浓郁的血腥气。
惜芷忍着痛俯身看向月娘,见其面色惨白,唇瓣乌青,不由愈发心急。自己本就是一具尸体,失血过多顶多难受一阵,且失血的感觉……她已经体验过太多次。
可月娘不同,她只是一普通的女娘,在医术落后的古代,这伤是能要命的。
“有人吗?”惜芷仓皇地掀开车帘,外间的车夫早已不知所踪,马车停在一处荒地,左侧是幽深的密林,前方是看不见尽头的绵延小道。
“有人在吗?救命啊……”惜芷嗓音嘶哑,却仍不肯放弃。
久久未等到回应,惜芷知不能再继续做无用功了。
她必须即刻带着月娘离开这里,月娘需要郎中。
可眼下一个棘手的问题摆在面前——她不会马车。
惜芷回身看了眼依旧昏迷着的月娘,一咬牙,决定自己将人背回去。
她踉跄着走回月娘身旁,摇了摇脑袋,竭力保住最后一丝清明。
“月娘。”惜芷伸手摇着沈怡月,试图将其喊醒,却是徒劳无功。
她咬牙将人扶起来,试图将人背上去,却是高估了自己的体力,自己连带着月娘一同狠狠砸在车里。
“唔——”惜芷让月娘死死压住,险些没吐血,眼前黑了又黑,她强行咬着牙忍下来。
费尽一身力气将人拖下马车后,往前还是往后又成了一个难题。
惜芷犹豫片刻,决定堵一把,先往前走。
“往后。”脑内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惜芷后知后觉,自己并不是一人,她还有系统。
她忙问道:“你可有办法救救她。”
“吾不可插手世间之事。”天道因说道,停顿一下,又道,“余姑娘,凡事皆不可只看表面。”祂点到为止。
惜芷不明所以,艰难地扶着月娘一步步往前挪着,喘着气问道:“何意?”
她未来得及听到天道的回答,便觉眼前一黑,昏过去前最后一刻,她恍惚间看到一道身影自远方奔来。
会是谁?
石青远远瞧见一身狼狈的余二姑娘,见其浑身染血,当即一慌,加快了速度,几步飞至惜芷面前。
她原是按照二公子的吩咐暗里跟在余二姑娘身后护着她,可今日在跟踪的途中她却是发现,除了自己还有另一行人在跟踪余二姑娘。
石青当即提起警惕,不出所料,这行人亦是发现了她的存在。
未等她有所行动,这行人便率先对她发起攻击。
她担忧打斗的动静传到二姑娘耳里,便引着这行人往另一个方向所去。
将人顺利摆脱后,余二姑娘的马车早已不知所踪。
万幸她之前留了个心眼,先前在那位沈姑娘的马车后面撒了香料。
她一路顺着香料追踪过来,谁知却是看到这般场景。
石青将昏倒在地上的二姑娘搀扶起来,又看了眼另一边的沈姑娘,顺手将其一起捞起来。
她不会医术,此刻身上也无伤药,便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将人送到医馆。
*
医馆。
“石姑娘放心,眼下二位姑娘已无大碍。”老郎中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掀开帘子走出来。
石青面上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垂在身侧紧握的手缓缓松开,颔首道:“好。”
说罢,她自袖中拿出银钱丢至面前的桌上,转身便要离去:“人醒后无需告诉她们是我送来的。”
老郎中看了眼桌上的银钱,一晃神的功夫,这位石姑娘便没了踪影,他忙扯着嗓子应道:“石姑娘请放心,老夫定不会说漏嘴的。”
半个时辰后。
“是一位姓石的姑娘送你们过来的……”话说至一半,老郎中猛地止住话头,却已为时过晚。
他暗暗抬手拍了拍自己这张嘴,找补道:“不不不,是老夫记错了是位姓秦的姑娘送来的,身旁还跟着位人高马大的侍卫。”
“是吗?”
“老夫绝无半句虚言。”
余惜芷半信半疑的点头,毕竟郎中也无什么必要欺骗自己,只当是自己与月娘命不该绝,遇到了好心人。
对了,月娘。
惜芷忙转身看向躺在自己身侧的月娘,正好看见其缓缓睁眼。
她一喜:“月娘!你醒了!”
沈怡月艰难地起身,困惑地看向惜芷:“小芷,我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在……”这里。
“你的手臂是怎么回事?”沈怡月注意到惜芷手臂上的绷带,面色一变,伸手轻轻地碰了碰,又担心将她弄疼,克制地收了回去,“是不是很疼?”
惜芷摇了摇头,笑着宽慰她:“无事,已经不疼了。”
“至于发生了何事,我也不知。”
二人面面相觑,皆能看清对方眼底的茫然。
惜芷这时又想起脑袋里的系统,试探着问道:“你可知道当时发生了何事?”
系统冰冷不带半点感情的声音响起:“吾不知。除了命运之子,此间之事吾皆不可插手。余二姑娘只需完成任务便可,切勿对其余人投入过多的感情。”
“为何?”惜芷不喜欢祂这番没有人情味的话。
天道:“任务完成后,你的所有记忆将会被抹去。”
“什么!”惜芷怔住。她从前是想过替死成功后便另寻一处远离上京的地方,潇洒一生。
可随着时间推移,她发现自己越来越舍不得上京的一切。哪怕日后再不能相见,她也不想忘记这些美好的记忆。
“小芷,你怎么了?”
惜芷回过神,便见月娘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她摇了摇头,勉强笑道:“无事。只是伤口有些疼。”
沈怡月皱着眉看着她的手臂,声音低落下去:“都是我的错,要是我没有约你出来,你便不会遭遇这等无妄之灾。”
“怎会是你的错,你也受了伤,也是受害者,此事与你无关。”
手臂的伤经过包扎已无大碍,并不危及性命。只是失血过多,身上无力,走动不得。
二人只得被迫暂留医馆。
老郎中笑呵呵地宽惜芷的心:“余二姑娘不必担忧,老夫早早便让人去余府找余二公子,想必二公子已在来的路上。”
他上回便见识了这余二公子对这余二姑娘是如何重视,余二姑娘受伤找余二公子准没错。
惜芷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悲,喜的是自己不至于同月娘孤零零躺在医馆;悲的是自己不过出门半日,又带着伤回去。只怕二哥日后对自己更是严加看守了。
门外有人一阵风似地奔进来 ,她闻声抬头,一声“二哥”还未喊出口,便让人猛地按入怀里,力道大得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血肉中。
惜芷被勒得生疼,惨白着小脸小声道:“二哥,我疼。”
余闲后知后觉,慢半拍地应了一声,缓缓松开惜芷,只是手仍搭在惜芷的腰上。
余闲缓缓蹲在惜芷面前,仰脸看着她,语气急切:“是伤在何处?可严重?”
惜芷这时才注意到自家二哥面色苍白,唇色隐隐泛着乌青,瞧着比自己这个病人还有虚弱三分。
她心知定是自己让二哥受惊了,不免有些愧疚,小声解释道:“只是小伤,已经无事了,二哥不必担心。”
余闲半句不信,转头看向一旁的郎中。
老郎中会意,忙将惜芷的伤势情况说清楚,只道二公子不必担心,余二姑娘已无大碍云云。
余闲听罢,高悬的心总算落回原地。
“回家。”余闲定下心神,起身将惜芷打横抱起。
“还有月娘。”
余闲一顿,身后的下人忙快速上前将沈怡月扶住。
待送月娘回府后,几人方才回余府。
临走前,余闲看着与沈怡月依依道别的惜芷,眸色深了深,轻声吩咐身侧的知书:“去查查这人。”
“是。”
惜芷目送着月娘进府,方才坐回马车上,依稀听到些说话声,便顺嘴问道:“二哥,你方才说什么?”
余闲压下戾气,柔声道:“没什么。你的伤口可还疼。”
惜芷摇摇头:“不疼了。”系统也不知是不是良心发现了,方才竟是主动提及替她免去了痛感。
余闲见她脸上神色不似作假,面色这才稍稍缓和。
惜芷心大,眼下安稳下来便将方才的惊心动魄皆抛之脑后,靠在车壁上昏昏欲睡。
待回了小院,惜芷熟练地爬上软榻找了个角落缩着,清了清嗓子便打算替自己求求情。
她可不想再被连着几日拘在小院。
谁知出师未捷,二哥将自己送回后,便神色匆匆地离去。
余闲沉着脸步入院内,空荡的院子里此时跪着四人 。
“我让你们好好护着二姑娘,你们便是这般护着的吗?”余闲上前一脚踹在其中一人身上,将人狠狠踹飞出去,吐了满地血。
“还请二公子恕罪,那人怕是有备而来,属下乃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此话怎讲?”余闲压着怒意问道。
侍卫忙将今日之事全盘道来。
“着黑色劲装、且武功高强的女子。”余闲若有所思。
若真是那人所为,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暂且留你们一命,速去查探清楚,若是找不出背后之人,休怪我无情。”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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