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拉不住她。

大部分人其实是不敢拉她。

她属狗的。

看着冲进来的赵晴晴，程钰一脸疑惑地看着司机。

司机不语，伸出胳膊，露出上面深深的鲜红色的正在渗血的牙印子。

他刚硬的脸上流露出少有的委屈。

看得出来，应该很痛的。

咬的两口都用足了力气。

始作俑者赵晴晴瞅了一眼坐在这里的人，直接进来，往寒飞雪和程钰中间一挤，“哼，我就是要坐这里！”她指东指西，“快，上酒上男模。”

说着抓起桌子上的酒就又要喝。

程钰赶紧夺下来。

眼看她嘴一撇眼一耷拉，好似马上就要哭了，寒飞雪赶紧拍拍她的肩膀，把水递给她。

赵晴晴咕咚咕咚喝下一整杯水。

她含情脉脉地看着寒飞雪：“还是你对我好。你几号叫啥来着的？你来陪我睡觉。我困……”

话还没说完，她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方才的折腾和运动量，透支了她全部的体力。现在的赵晴晴只想睡觉。

众人：“……”

司机解释：“她走到门口，就从包里掏出刚才偷偷藏的半瓶酒喝。我拦了一下……”司机再次伸出了胳膊。

若非职业道德让他冷静，他当时就不想管赵晴晴了。

投鼠忌器，他又不敢使劲儿，最后死活没办法让她上车，只能由着她又跑回这里。

他说：“我一拽她，她就……”司机把胳膊再次往前伸了伸。

程钰声音沉沉：“辛苦，算工伤。”

他让司机把赵晴晴抱旁边卡座去。

可是赵晴晴抱紧了寒飞雪的细腰。

“算了算了，就这样让她睡吧。”寒飞雪心软了。

看到两个人中间杵着这么一个人，程钰连等白橙掰扯的耐心都没有了。

他看着白橙：“其实我就是想说这些。话说开了，我就是不希望以后再有类似的谣言传出，毕竟我马上就是有妇之夫，我的清誉关系到的不是我一个人。”

梁文博赶紧附和：“好的好的，说开了，都是误会，很晚了我们要打烊了，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白橙突然冷笑起来。

“你笑什么啦？”梁文博一个头两个大，从程钰开口说话起，他的心跳就没掉过一百二。

白橙没机会他，而是站起来，借着酒精给的勇气，指着程钰：“你说的没错，咱俩没有暧昧地牵手过，你也从来没有跟我表白，我同样，也没有和你开口告白。但是，你敢拍着胸脯说我们没发生过□□关系？”

程钰的眼皮子跳了跳。

寒飞雪轻拍赵晴晴的手顿时停了下来。

白橙旁边的梁文博直接把缩在了角落里，拉着外套囫囵盖住了头。他恨不得原地消失。

寒飞雪的心沉了又沉，眉眼抬起又放下。

“没发生过。”程钰的语气冷静克制。

“不可能！你不要敢做不敢当！那天晚上在南苑！”白橙记得特别清楚，回忆如潮水般涌入心头，眼泪夺眶而出。

“是你送我去的南苑。我第一次喝酒，喝多了，很不舒服。我衣服全湿透了，我没换洗的衣服，我在房间里，脱了衣服，盖着毯子休息。半夜你摸到我房间，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难道你现在要否认是吗？！”

白橙从未对任何熟人提及这段过往。

她觉得羞耻。她意图捏造一个自己曾和程钰交往过的甜蜜过去，借此美化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让自己和他的春风一度变得合乎情理。合乎情理的事，她便不需要怀疑了。

那件事改变了她对情爱之事的看法。

改变了她对程钰，或者说男性的认知。

程钰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激愤地讲述。

“你敢说你不记得！程钰，你总说我们造谣，难道在伤害我这件事上你就清白了吗？你以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吗？”

南苑是白橙父亲的私产，那个时候，房子已经被清空，白橙嘴里的毯子被褥还是程钰临时帮她找的。

那双手摸过来的时候，她还在迷迷糊糊中问了一句：“程钰？”

那个人的回答是：“是我，白橙。”

圈里好友都叫她乳名橙子，只有程钰喜欢连名带姓地叫她白橙。

白橙咬着牙，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只允许眼泪默默流出。

寒飞雪同情地看着她。一想到那个人可能是程钰，又丧丧地低下头。

“送你到南苑后，我就被我父亲安排人把我送到了小镇。那群人全程盯着我，他们就像手铐脚铐，我哪儿也去不了。对了，我哥当时不忍心，也全程跟着。在他们和我哥的眼皮子底下，我可没那个本事半夜越狱爬回南苑找你做违法的事。”程钰嗤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喝多了产生了幻觉？”

当时白橙喝醉了，大哭着自己没有爸爸了，大声咒骂程钰，怪他把事情搞大了，害了好多人。她喝多了甚至跳进广场的巨大水池里要淹死自己。程钰好说歹说把她拽住，将她送到南苑。他也没想到监察的部门动作如此迅速，整个南苑被搬空了，什么都没留下。

当时白橙浑身湿漉漉的，迷迷糊糊地喊着要洗澡，抬手就脱衣服，程钰吓到了，赶紧把毯子裹在她身上，同时联系了一直跟她一起玩的杨可玫，请她帮忙。但是杨可玫家里有门禁的，她出不去，就让程钰叫人来拿几件白橙能穿的下的换身衣服。

白橙跑去卫生间，想洗澡才发现南苑房子里水电都被停了。

一时间，程钰也不知道能把她带去哪里。

白橙的母亲也被带去调查。

白橙她又说不敢一个人回家，说听到父亲在房间里喊冤枉。

思来想去，程钰打算出门去找杨可玫拿衣服，才叫了出租车离开，开了不到三公里，就被父亲派来的车辆拦住。

后面发生的所有事都跟他无关。

从白橙如今的讲述看，好像后面真的有人也去了南苑。

他看白橙的眼神，忽然多了几许同情。

白橙不敢相信程钰的话：“不可能！不是你是谁！”她慌乱到连喝酒都压不住情绪了。

“对你的不幸遭遇我表示同情并惋惜。”程钰淡定地喝了口水，“你可以问我哥程瑾。晚上八点我就到小镇上了，第一周我连门不许出，吃喝都是他们送进来的，直到后面我选择住校了才没有被他们一直关着。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一切是不是你的臆想。”

就知道人不能轻易喝醉酒，尤其那种醉了但又没醉到昏死的程度。酒精麻痹感知，大脑都能不受控制，又何况身体。

白橙不信，说话声音都在颤抖：“第二天中午我醒的时候，杨可玫还跟我说，看到你早上离开的。”

而且整个过程中，她叫了好多次程钰，还说太疼了让他轻点。

那个“程钰”并没有否认。

“要把杨可玫也叫过来吗？”

终于，程钰注意到了一直躲在沙发角落的梁文博。

他试图翻过沙发，然后逃之夭夭。

感觉到身后有一道锋利的眼光在审视自己，梁文博放弃一般地叹了口气，收起了逃窜的心思。

程钰感觉当初的六人小团体之中，好像只有梁文博和赵晴晴、白橙、杨可玫一直保持联络。他觉察到了梁文博的不对劲，故意让他打电话叫杨可玫。

梁文博为难，指了指手上的表，“几点了！这个点给人打电话，丧良心不？人结婚了，孩子才三岁。咱别骚扰人家了了好不好。”

白橙扯着头发尖叫了一声，“不行！你把她叫来！”她伸手去翻梁文博身上的手机，“你把她叫来，我要亲自问问！她是不是真的早上亲眼看到程钰离开了南苑。”

梁文博死死护住兜里的手机。

白橙见抢不到，干脆对着梁文博的头又抽又捶。

梁文博吃痛，却依然不肯把手机暴露给白橙。

他的手机是他的半条命。不，比他半条命还重要。

他忽然推开白橙，“好了好了，我自爆，那天晚上去南苑找你的不是程钰，是我！也是我骗杨可玫，说程钰一直陪着你，第二天才走的。”

众人：“……”

连空气都忽然间安静了下来。

只有赵晴晴的鼾声在一起一伏。

站在远处的司机，竖直了耳朵，偷偷把脚步往卡座多挪了一步。

“你……你……”白橙不可置信地站起来，看着身侧的梁文博，捂着胸口，猛地低头用力干呕着，想吐又吐不出来。

她被气得直接跌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深深地沉在沙发里，气到瞬间窒息，差点没憋回来。

她大口喘着气，呼吸急促，胸口起伏。

程钰又偷偷看了一眼寒飞雪，那眼神是——你看，雪宝，真的不是我。我没那么下作。

赵晴晴已经睡熟了，寒飞雪悄悄扯下赵晴晴圈在自己身上的手，靠近了程钰，低声问：“要不我们……先走啊……”

程钰点点头，“好像也没我什么事儿了。”

本来还在头疼，要怎么让扬可玫说实话，毕竟真的大半夜把她叫过来确实蛮不合适的。

梁文博自暴自弃地灌着桌子上的酒，一杯接着一杯，“杨可玫知道我暗恋你，她跟我说程钰带着喝醉酒的你去了南苑，担心你会**程钰，她自己又不能出门，让我替她把换洗衣服给你拿过去。你家南苑的密码也是她告诉我的。就是我，怎么地了！”他也完全喝高了。

当时，他进门后，发现房间里并没有程钰，只看到因为醉酒而脸色泛红且身着无物的暗恋对象……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压制不住了。六人小团体中，他是搞笑的存在，是Joker，是偷偷给白橙写了好几封情书，却不敢送出去的可怜虫。

他做出了这辈子最大胆也最离谱的事。

他一边庆幸当年没有被人察觉，一边又提心吊胆了数年生怕事情败露。只有醉生梦死的时候才能让他寻得喘气的机会。

其实这两年他都快忘记了。

床上那点事对现在的他来说，早就稀松平常了。

知道白橙交往过无数男朋友后，她也不再是他心目中的唯一女神。

似乎从濒死中喘过气的白橙又活了回来，她红着两只眼睛，对着梁文博劈里啪啦打着，她恨不得用尽了自己最大的力量。

她能接受现在的自己和梁文博逢场作戏，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当年单纯无辜的自己居然是和梁文博。

“你不是程钰，你怎么敢回我是的。”白橙悲愤交加，恨不得手撕了眼前的混账东西。

“那有没有可能，我的意思是，是我，重音在‘我’，而不是‘是’。是（重音为是）我的意思，那就是回答你是，但是是我（重音在我）所表达的意思是，是我梁文博，不是你提的程钰。”

梁文博虽然是学渣，但是语文这一科还真学得怪好的。

“我只叫了一声程钰吗？”白橙掐着梁文博的脖子，掐得破皮出血。

梁文博喉咙发哑，阻止白橙的疯狂举动，嘴里说出很诛心的话：“难道你当时不爽吗？不爽你怎么叫得那么欢！”

白橙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指甲滑破他的脸颊。

那晚所有的心甘情愿皆是因为她以为那个人是程钰。

她怎么知道会不是程钰。

寒飞雪有些惊恐地看了看程钰：“会不会……出事啊？”

“应该不会吧。”

“真的不要报警吗？”寒飞雪还是紧张，“万一出事……”

“别担心了。”程钰示意司机。

司机过来，三两下把两个人扯开。

白橙崩溃大哭，“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程钰纠正她：“是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滚！！！！都给我滚！！！！！”

吼得楼下所有人心里都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