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濑纱凛睡得太沉,沉到她自己都不知道睡了多久。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做梦了,梦到了降谷零像个英雄一样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高度疲惫的神经在受到了乌丸言语“和善”的威胁后,顶不住压力绷断。见到降谷零的时,纱凛如同抓住了希望的羽翼,想都没想直接靠了上去。
现在想回来,那家伙还在自称安室透呢,还没跟她解释清楚前因后果呢,哪来那么多柔情会那般坦然地抱着她呢?
然后,纱凛就在这种自我嘲笑和自我否定之下醒了。
这一觉睡得太舒服,睁开眼睛之后她反应了好一会,才发现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
不是医院,更加不可能是她那已经被炸了的公寓,陌生的环境让她警觉地绷紧了神经。
纱凛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猛地拉开了门后,外厅暖色的明亮灯光照得她眯起了尚未从黑暗中适应过来的双眼。
“醒了?”
熟悉的清朗声线传来,纱凛迷迷糊糊地循着声源的方向看去。
浅金色头发的英俊男人此刻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炒勺,一副贤良的家庭主夫模样。
“晚上好啊成濑。”男人又开口说话了。
这……
降谷零?晚上?
纱凛显然还没有从眼前所见的场景中反应过来,她拍了下自己的额头,闭眼凝了凝神。
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降谷零还站在刚才的位置,眼含柔情地望着她。
“……零君?”
纱凛觉得自己在做梦。
梦里的男人应下了她亲昵的称呼,还言语温和地回应了她:“嗯,你休息的还好吗?”
脚边突然蹭过一团毛茸,吓得纱凛后退了一步。
她低头才发现那是一只白色小狗,是很少见的品相的柴犬,此刻正疯狂朝着她摇尾巴。这只聪明的白柴奶奶地“汪”了几声,算是跟她打了招呼。
“它叫哈罗。”降谷介绍了这只可爱的小家伙,“看起来哈罗也很喜欢你。”
用了“也”字,不过正处大脑半宕机状态的纱凛并没有注意这个细节。
一派温馨的场景令纱凛感到虚幻得不真实,这画面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和降谷零分开过。从开始交往,一直走到了今天,然后,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家,甚至连宠物都齐了。
这种神似婚后同栖的场合是怎么回事啊!
纱凛抬手用力地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脸颊,巴掌和脸颊皮肤撞击的痛觉清晰地告诉她自己没有在做梦。
她现在很清醒,就是眼前所见和记忆的断点对不上号让她有点茫然。
她不是在医院里吗?
“六小时三十四分钟。”降谷看了眼墙上的钟,精准地报出了纱凛的睡眠时长。
“什么六……六小时!??”纱凛惊呼了一声。
见到纱凛又惊又懵的表情,降谷的双眼弯得更深了,他心情愉悦地调侃道:“不会还没睡饱吧?”
“怎么可能没睡饱……不是,我有睡那么久吗??”
纱凛陷入了自我怀疑,她慌忙跑到床边,拉开窗帘。
外面漆黑一片,漆黑中的星点灯火给夜色增添了几分生气。
晚上八点四十分,墙上的钟也在告诉她已经是晚上了。
果然是睡得太久所以有点断片……
很不可思议的事,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安安稳稳地睡到超过三个小时以上的好觉了。偏是因为降谷的存在,居然能一口气不醒地睡这么久。
纱凛无力地回头,不远处的降谷依然面带浅笑地看着他,满含温柔的眼底染上了几分调笑。
她抓了抓被睡乱的头发,冷静地理清了当下状况——
回了东都附属之后,那个叫乌丸的威胁了她,脑中一片混乱地打算回办公室再补憩一会,接着生理上的机能运作不过来,晕倒了。
这大概就是活生生的被累晕的例子了吧?
纱凛扶着额头,用陈述式的口吻反问了已经明确的答案:“所以……我现在是在你家对吧?”
“你觉得呢?”
“嘛……也不会有其他答案了。”
晕倒了然后被降谷零捡回家,有这么巧的事吗?
算了,现在再纠结这个问题也没有意义了。
“洗手间在那边,柜子里有新的牙刷和毛巾,快去洗漱吧,想洗澡也可以,换洗的新衣服也准备好了,在沙发上,你自己取一下。”降谷给纱凛指了个方向,说完就转身进了厨房。
纱凛朝前走了几步,沙发上果然放着两个袋子。
其中一个袋子里装着的是条浅杏色的连衣裙,款式优雅。
对于常年不是穿着白大褂就是穿着手术衣的纱凛而言,这种温柔系的衣裙已经好多年没碰过了。许多年前和降谷零约会的时候,她倒是很喜欢穿这种颜色的裙子。
不过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没想到降谷他还记得……
衣裙柔软的质感一如柔软的回忆,一瞬涌上心头,冲得纱凛有点心头发涩。
直至吊牌从裙上滑下,上面的标价把纱凛一巴掌扇得清醒。
果然回忆是回忆,现实是现实。
吊牌上的标价足够她肉疼一个月了。
但是现在她家炸了,也没有其他衣服。如果说将就的话,是不是太糟蹋了这条裙子的价格了?
*
纱凛洗完澡后,降谷零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很精简的西式料理,漂亮的摆盘硬生生增添了好几倍的高级感。纱凛走到餐桌前,拘谨得不知道手往哪里放。
倒不是因为陌生,而是太久没穿过连衣裙,尤其面对的还是她一直都没有忘记过的降谷零。
说白了,超龄少女心的害羞罢了。
“成濑你果然很适合穿这样的衣服。”从厨房里出来的降谷零如此评价道。
“你……挑的吗?”
“不是,我让风见随便买的。”
“…………哦。”
还她的感动。
捕捉到纱凛失落得突然垮下的表情,降谷得逞地笑了。纱凛被捉弄的样子,果然一直都没变,还是那么可爱。
降谷走近按了下纱凛的头,“颜色是特地交代过风见的,不要那个表情,你的事……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句末压低的尾音有些令人心跳加速。
“你这家伙……那你那时候还装不认识我!”
降谷沉默了一会,只答了简简单单几个字:“事出有因。”
语调略显沉重了。
纱凛倒是能理解,虽然不明白降谷零所言的“因”究竟是什么。她是个开明的人,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她不会追究下去。
就如同许多年前,降谷零说过自己心里有个重要的人一样,纱凛也不会去问。
只要坦诚,至少把大概的缘由告诉她,她会明白的。
两人间的氛围始终回不到当年的亲密了,流逝掉的时间不论如何都抹不平错开的夹角。
短暂的沉默之后,降谷零开了口:“饿了一天,赶快坐下吃点吧。”
他这么招呼完纱凛,自己也在纱凛的对面坐下。他单手托脸,目光落在纱凛身上,没有去动摆着自己面前那份和纱凛一模一样的餐点。
纱凛看着降谷紫灰色的眼瞳,亦停顿了一会。
微妙的疏离感她也感受到了,尽管降谷零那张似乎时光在上面刻不下印记的面孔和年少时期没有太大的区别,但缺失的那几年的确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隔在了二人之间。
她以为自己揭穿了降谷零的身份之后,一切都会回来。
但现实就是现实。
纱凛慌忙打住了自己越发矫情的思绪,她双手合十,拉高了声调以掩饰掉胡思乱想勾起的怅然:“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要开动了。”
半熟的煎蛋,加盐不要酱油。
全都是她偏好的口味,最该死的是这些东西好吃得要命。
不行……她又要被感动了。
是不是人老了都容易感动啊!
纱凛赶紧挑起话题,不让自己感性的情绪陷得太深:“你什么时候厨艺这么好了?”
“因为我在咖啡厅做兼职。”
“噗咳咳……”
“安室透在咖啡厅打工。”
安室透……
这个人居然好意思自己主动提起这个名字!
她和“安室透”第一次见面那会,这家伙不是说自己是个侦探吗!
“侦探和在咖啡厅打工并不冲突。”
降谷直接回答了纱凛心中所想,他就好像会读心术一样,把纱凛从里到外读了个透。
纱凛愣了愣,一阵缄默却又让降谷再次开口:“你不接着这个话题问下去了吗?”他还记得被风见刚爆了身份之后的那通电话,他知道纱凛在等自己一个解释。
“零君有自己的考量吧?”纱凛倒是想通了,没必要像查户口那样死追问到底,“如果现在不能对我和盘托出,我会等零君愿意开口的那天。”
清浅的语调说得贴心又温柔。
被理解的降谷才要感动,纱凛目光一凛,又凉凉地补充了一句:“但是我不会原谅零君的不告而别哦。就算要分手也好歹通知我一声吧?什么都没说就直接消失……”
“那就继续交往下去。”降谷打断道,“反正,分手的话不是从来都没说过么?那就继续交往下去。”
进度太快,纱凛又听傻了。
她抬头,眼前的男人正满脸认真地盯着她,出口的话语宛如诺言,一字一字说得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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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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