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刺耳的笑声在几十个房间里此起彼伏。
门窗扇动,阴风四起,腐臭的气味不孔不入,思遥腹内翻腾欲呕,死死咬牙忍着,嘴里被无意识咬的鲜血淋漓,他却好像完全没有感受到。
沈珩忍着窒息的憋闷往后看了一眼,思遥这小孩已经快晕了,在那里张着嘴跟上了岸的鱼一样,鼓着气翻白眼。
“思遥,醒醒!”
这小孩涉世不深,刚进来就着了道,沈珩从怀里翻出他刚才交给他的两张符咒,咬破手指沾了点血拍到他脑门上。
“区区小鬼。”
那黑雾似有形,伸出数只爪形的手臂,争先恐后的要往外冲,和外面女鬼的笑声纠缠在一起,越发兴奋。
刹那明灭,屋顶骤然升起一簇刺眼的白光,白光之中忽然现出一个人影来。
那人飘然落地,黑袍掀起一点角,露出袖摆一点雪白的布料,拂尘一甩搭在了臂弯上,身影一侧。
自他一来,那女鬼凄厉喊叫痴笑的声音变得更大了,扒着窗户的绿毛丛生的手指像要扣碎窗棂,争先恐后的往里爬。
他侧身站着,雪白的拂尘纠缠着伸出去,极速打上那女鬼的身体上去,骨骼断裂的声音清脆明晰,枯爪伸手来抓拂尘,却被反手一扫直接击碎了头骨。
男人脚步不停,行过处节节枯骨碎成齑粉,沈珩看着他完全不是出去打架,俨然就是砍瓜切菜。
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会是谁?
拂尘本是极柔软之物,打人也非致命武器,但在他手上用来却是行云流水使得比刀剑更加凌厉。
拂尘丝线雪白,缠绕在那女鬼的脖子上被染上一层绿水,完全就是虐菜。
片刻后,大宅重归平静。
男人缓步回来,瞥了眼地上的思遥,回头问:“手还有力气吗?”
沈珩摇头。
“冒犯了。”
-
竹屋窗户被一根竹竿撑着,竹枝顺着窗户伸进来,桌案上一个精巧的香炉渺渺的燃起一点青烟,偶有风扯动又成了上好的烟罗丝绸。
思遥吸了吸鼻子,只觉得那香烟尘澄净,像刚下过雨的竹。
突然就想起了在清微观的时候他和师兄在后山的雪地上练剑,可是师兄已经不在了,师叔也不在了。
“还没请教先生怎么称呼?”
“夏清。”
“山野粗茶,请用。”
沈珩端过茶杯:“不粗不粗,先生的茶必然是芷兰之香。沈珩不会品,糟蹋了先生的心意才是。”
“先生怎么会恰好到这里?”
“我听见异动出去看看,正好看到两位被那厉鬼纠缠,你呢,怎么会来这里?”
“鬼新娘。”
沈珩一手撑着下巴,斜着眼尾上挑的桃花眼轻眨了眨,语速缓慢:“那么,依先生看这件事有何蹊跷。”
茶烟弥漫,模糊了视线。
夏清敛眉,说道:“你们昨晚遇到的,应该不是她的本体,从张府内到幽城城门,都是□□。”
沈珩换了个姿势,摆弄着桌上的竹茶杯,指尖勾动来勾动去没一会消停。
“那位小道长的剑,是落生。”
“落生铸成时身带剑灵,要斩杀区区一个女鬼……”似乎是觉得说这话时有点强横了,他稍微委婉的又道:“这女鬼如果真是和张家有关系,短短几年时间断不可能有这么强,怨念再大也不可能,至于黑鸾鸟,多半是她怨气所化,不是什么大神通。”
他说话时,语气平淡毫无起伏,可字里行间却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度来。
沈珩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嗯一声给回应,夏清语速不快,声音也轻,一字一句却又能听的非常清楚,虽然身着黑袍,却又让人觉得他干净的像远山寒黛。
“这个鬼新娘,恐怕不是鬼,更像是某种东西化出来的灵。思遥的法术修为不浅,她却能在阵法里逃出去。”沈珩沉思的摸摸下巴,等夏清补充。
夏清果然接上了话:“除非她另有奇遇。”
“我也这么认为。”沈珩一口喝完了他递过来的茶,极缓慢的推回去,语气软得让人骨肉发酸:“先生,还想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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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七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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