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郁微垂着眼看到自己身上紧覆的连衣裙，平静的将视线移到鹿怀笙身上，开口声音嘶哑却冷淡：“你又让我睡了多久？”
鹿怀笙轻轻拨动着鹿郁输液针的角度，手背的白色输液贴隐隐渗出些血红色，鹿郁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紧紧按住，忍不住皱起眉头，神情却丝毫不变。
鹿怀笙突然笑起来，他慢慢地将输液贴撕开一角，看着那一小片皮肤被粘连起来又轻轻按回去，紧接着又掀开另一角，直到针栓完全跑针，这才猛地将输液针拔下来。
然后如愿以偿的看到鹿郁因为隐忍突然的疼痛而变动的神色，鹿怀笙满意极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享受着掌控鹿郁的一切，无论从哪个层面。而从三年前开始，这掌控欲慢慢变成了为所欲为的惩罚，只要发觉鹿郁有一丝想要离开的迹象，鹿郁所要承受的后果就会变本加厉。
“只过去四天而已。最长的时候，你不是挺了一个月吗我的小郁？”
鹿郁闭上双眼，密集的眼睫不自觉的颤动着，像是挥动翅膀的蝴蝶。那漫长的一个月，哪怕过去三年，脑海的记忆涌现了无数次，再回想鹿郁的呼吸还是不自觉的沉重起来。
鹿怀笙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鹿郁颤动不止的睫毛，鹿郁“咻”的把眼睛睁开，满眼警惕的看着他。
“嗤~，只要你乖乖的待在我身边，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鹿怀笙手顺着鹿郁的鼻尖划过鹿郁的脸庞，轻轻挑起鹿郁的下巴，让鹿郁在他面前避无可避。
“你看，你现在比以前不是已经乖很多了吗，不要不回家，不要随便消失，小郁，我那么爱你，我会很痛心难过的。”
“你爱的不是我。”被握紧下巴，鹿郁并不反抗，只是眼神早已回复平静，仿佛这一切发生在他身上的匪夷所思，都与他无关。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告诉我，为什么你又会跟季语先在一起？”说话间，鹿怀笙的手再次向下，直到滑到鹿郁的喉咙间。
“只是工作。”
“哦？”鹿怀笙的手慢慢收紧，“那晚，你们发生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发生，呃......”鹿怀笙猛地掐住鹿郁的脖颈，鹿郁还是因为缺氧窒息生理性挣扎，他双手用力抓住鹿怀笙的手想要掰开他的手指，但由于刚从昏睡中醒来，浑身没有力气，根本无法与鹿怀笙的力量抗衡。
鹿郁感觉耳朵一片轰鸣，他努力张大嘴巴想要攫取到更多氧气，眼眶里蓄满的眼泪顺着眼角向两侧流出来，泪眼朦胧中他看着鹿怀笙脸上的笑，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丝清明，或许，就这样死掉也没什么不好。
然而鹿怀笙看着面前人的因为缺氧而涨红的面颊，恍惚间妻子去世那天的模样此刻与鹿郁的脸重叠在一起，鹿怀笙猛地收回手。
鹿郁呛咳两声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息，空气瞬间充盈着他整个胸腔流向四肢百骸。
“无论你做什么，也改变不了我是你儿子的事实。哪怕你做再多次这种事，哪怕你把我装扮的再像她，母亲也不会再回来。”直到此刻，鹿郁说话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感情。
“你是我的，你们都是我的，永远都只能属于我。”鹿怀笙狰狞的咆哮起来。
鹿郁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突然发狂的鹿怀笙，开口又是致命一击：“总有一天，我也会死掉。”
“不，你敢。我会让所有你在意的人去给你陪葬。”
“不如，先让向晚身败名裂怎么样？”鹿怀笙忽然勾起一抹笑，像是有了主意，“既然工作让你不能按时回家，那就干脆毁了一起工作的人不就好了。”
“不可以！”鹿郁此时终于露出了惊慌，“你答应过我，只要不投入感情，你不会干涉我工作。”
“是吗，我后悔了。我就应该把你关起来，让你不能离开我身边寸步。”
“我错了，对不起。我发誓，这次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我会永远待在你的身边，永远不会离开。”对于鹿郁的低头认错鹿怀笙显然非常受用，他自以为温柔地抚摸了一下鹿郁的脸颊，声音恢复儒雅：“乖，我去做晚饭。你再休息一会儿，就可以活动自如了。”
鹿郁盯着鹿怀笙离开后，他面无表情的将身上的连衣裙脱下来，一把扔到地上。他拥紧被子，把自己整个人裹起来，在狭小的空间里，柔软的触感让他得到一丝宽慰的安全感。
黑暗中一阵震动响起，鹿郁探出身拿起手机就看到季语先给自己发的众多信息。
鹿郁划开屏幕，微信对话框里，弹出季语先的留言，全都是询问他是否没事的消息，足足二十多条。
没事。
微信电话立时响了起来。鹿郁第一反应是挂掉电话，但看着那满屏的留言，又怕季语先担心，犹豫再三，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
“鹿郁？”对面的紧张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电话接通的欣喜。
“嗯。”
“鹿郁，你终于接电话了。听说你最近没有去公司？”
“嗯。”
“是那天胃疼还没好吗？你在哪儿，医院还是家？”
“已经好多了。”鹿郁轻咳一声嗓音低哑，说出口的话仿佛瞬间要消散在空气里。
“没有其他事情就这样吧，季语先。”鹿郁说完就想要挂掉电话。
“我要见你。”
鹿郁的心猛地提起来，他下意识的抬手覆上自己的喉咙，刚刚被鹿怀笙扼喉的窒息感再一次席卷而来，整个身体突然开始细微的颤抖。
“季语先，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鹿郁说完就想挂掉电话。
“鹿郁，你现在是我的人了。”季语先直接了当的开口道。
“什么？”鹿郁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茫然，显然不太明白季语先话里的意思。
“你们公司的梁总跟我达成合作，你以制作人助理的身份跟在我的身边负责整个综艺项目。你如果拒绝的话，我会取消与向晚的合约。”
鹿郁轻声笑了，季语先一着急就喜欢加筹码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
电话对面的季语先听到鹿郁的笑声，语气也跟着放缓：“鹿郁，我保证，只是工作。”
“我有个条件。”
“你说。”
“要保证我每天都能回家。”
“可以。”季语先想都没想的一口答应。“综艺拍摄的训练营场地就在市郊，作为制作人助理，你不需要全程跟组。”
“知道了。”
鹿郁放下手机整个人神情恹恹地靠在床头，季语先对自己的感情显然并没有因为三年的时间而消弭，鹿怀笙对自己做什么都可以，可是如果让他知道季语先的心思，他无法想象鹿怀笙会对季语先做出什么事情。
三年前就差一点，而现在，他可以放弃自己，但是季语先绝对不能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等到鹿郁感觉身体冰凉，他才发现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下去，他整个上半身都暴露在空气里，这才意识到有些冷。
感觉恢复体力后慢慢起身下床从衣柜找出自己的衣服穿好，扶着墙一步一步朝门外走去。
鹿怀笙端着一碗粥从厨房出来正要去鹿郁房间，刚好看到鹿郁扶着墙出来，他微微一笑朝鹿郁招手，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喊鹿郁吃饭。
鹿郁现在真得很难分辨鹿怀笙是在跟自己说话还是在透过自己跟早已不在世的母亲说话，因为无论他对自己做过什么，鹿怀笙总能在下一秒粉饰太平，他真的不知道他跟鹿怀笙这种畸形的爱与表达，是否真得能像鹿怀笙口中说的那样永远不会改变。
鹿郁一步步走到餐厅坐下，静静的看鹿怀笙在餐桌上摆满菜肴。直到鹿怀笙摆完桌也坐下来，他才在对方的示意下，默默吃饭。
鹿怀笙给自己又开了一瓶酒，他自顾自给鹿郁也倒了一杯，“今天很乖，这是奖励。”
鹿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三两口将面前的粥喝完，起身离开。
“小郁。”鹿郁立时顿住却没有转身，静等着鹿怀笙的下文，“记得你的亏欠。”
鹿郁微垂着眼盯着面前走廊尽头那个小小房间的圆柄把手，那道门后的一切就好像鹿怀笙给自己创造的一个深渊，他每次眼神停留在那里，总是被拖进无休止的漩涡，拖着自己一点点沉沦进去，而鹿怀笙就在高高的顶口，俯视着深渊里被照片围绕的自己徒劳挣扎，直到自己精疲力尽，才施舍般挥挥手，丢给鹿郁一根名为“爱”的绳索。
手柄金属的冷调在灯光的折射下不住的刺射鹿郁的眼睛。但他却是不动分毫，双手的拳头被紧紧握住，直到感觉眼睛酸涩才轻轻眨了下眼，缓缓松开手，轻轻“嗯”了一声当作是对鹿怀笙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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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你是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