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瘟鬼

韩桥怕公孙鱼冲动出事,直接将他带离了寺庙,拖上了后山。

二人缩在一处亭台,公孙鱼气哼哼地说:“我定要向陛下进言,杀了这贼秃!”

韩桥皱眉问:“你的侍卫呢?”

公孙鱼一愣,此时突然意识到,那个方丈很可能将他的侍卫关起来了。

韩桥见公孙鱼不说话,脸色微沉:“你不知道?”

公孙鱼艰涩道:“那方丈说要单独安排他们,并未与我在一起。”

韩桥抿抿唇道:“先找到他们。”

“怎么找?”

韩桥四处扫了一眼道:“华山寺依山而建,大殿偏殿供了佛像,人来人往,不可能藏得住人。厢房处住了许多考生,唯有后院僧人住处无人前去,咱们走。”

公孙鱼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一条羊肠小道隐隐约约通到华山寺。

华山寺佛堂。

一位中年僧人藏在其中,悄悄听着门外的动静。

“吱呀……”

一道推门声响起。

僧人躲在经幡后面偷看。

一位眉目如画的年轻僧人进来,他微笑着盯住经幡道:“道奇师兄,请出来吧。”

僧人犹豫了片刻,年轻僧人从怀中掏出一张文碟道:“你要的文碟,我如言带来了。您不看看吗?”

中年僧人目光一亮,掀了经幡跑出来,抢了文牒便看。

年轻僧人目光含笑道:“道奇师兄真是着急。”

中年僧人——道奇冷笑一声道:“佛子大人,我替您设法暗害郡王,您替我办新身份,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道奇就此告辞。”

“诶~”静玄轻轻拦住他,唇角含笑眼神却冷,“道奇师兄,您答应我的可没有做到,一没有拿到公孙鱼的八字,二没有杀了他,我们的交易可没有完成。”

道奇气势一颓,却仍然强硬道:“我要走,你又能拦得住我吗?”

静玄突然变掌成拳,一圈锤在道奇的胸口,因离得近,道奇结结实实挨了一圈,倒退三步,一口热血吐出来。

道奇猝不及防被他锤了一拳,登时气上心头,揉身而上,与静玄拳拳到肉打了起来。

静玄看起来单薄,僧袍一卷,凝眉冷目满眼森寒,与道奇打得旗鼓相当,甚至略占上风。

道奇几番占不到便宜,心里发急,出手越来越急。

静玄冷笑,道奇越急越不占上风,被静玄逮住一个空隙暴揍,直接打碎了他几根肋骨,折了他的手骨。

在他即将折断道奇腿骨时,道奇慌忙求饶:“佛子大人饶命!”

可静玄仿佛没听到,生生一脚踢断了他的腿。

“啊!!!”

道奇惨叫!

“佛子大人!佛子大人饶命!我有一法可令大人如愿。”

静玄放下腿,蹲在道奇面前微笑道:“你在骗我吗?”

“没有没有!绝对不会骗您!”道奇瑟缩着,连连腾挪,与静玄拉开距离。

“什么办法?”

道奇瑟缩着道:“瘟鬼!我从福州带回了一只瘟鬼。”

韩桥与公孙鱼摸到了华山寺僧人住所,寺中僧人全都在大殿忙碌,为这几日的祈福做准备工作,住处无人,公孙鱼和韩桥找遍了整个住所,却一个人也没有发现。

唯有水井处发现了几根绳子。

“这是……”公孙鱼迟疑,不敢确定是不是龚林他们自己逃了。

眼看天色渐暗,再找下去随时会有僧人回来,韩桥与公孙鱼只得放弃,转身悄然回到枫林厢房。

厢房中一个小沙弥正在四处张望,他先是鬼鬼祟祟在枣树下放了个坛子,然后匆匆忙忙将食盒送到公孙鱼房内,没成想转身出门时刚好撞上公孙鱼回来,慌乱之中一跤摔在公孙鱼脚下。

公孙鱼伸手扶起他道:“小和尚怎地如此不小心?”

小和尚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干脆直接行礼跑了。

韩桥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今晚的菜色依然不错,寺中对待公孙鱼的态度十分诡异,明明是陛下的化身,却让他与人同住厢房,看起来十分关照,实际上连个伺候他的小沙弥都没配,由此可见华山寺不过是表面恭敬罢了。

韩桥垂下眼,在公孙鱼即将吃饭时突然拍开他的手道:“别吃。吃我的鸡和胡饼。”

“啊?”公孙鱼举着筷子傻傻地看着他,“你那都是凉的……”

公孙鱼在韩桥的目光中咽下口中的话,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老老实实跟着韩桥去了他的房间。

胡饼果然是硬的,公孙鱼泄气似的与胡饼斗争,鸡肉早已凉透,油都凝固在鸡肉表面,令人毫无食欲。

公孙鱼吃了几口实在难以下咽,便丢了胡饼与鸡肉,不再为难自己。

韩桥慢条斯理就着热水将鸡肉与胡饼吃完。

“今夜你就睡我这里。”韩桥突然说。

公孙鱼正百无聊赖乱翻韩桥桌上的书,闻言瞅瞅那只够一人躺下的床,“我们俩一起?睡不下吧?”

韩桥擦擦手道:“我看华山寺来者不善,你最好与我同住,出了什么意外我好救你。”

公孙鱼干笑,虽然华山寺的方丈杀人,但似乎与他并没有什么冲突。

韩桥一眼看出公孙鱼在想什么,于是提醒他道:“你别忘了你是怎么进的华山寺。”

公孙鱼笑容一僵,他险些忘记那些太过巧合的巧合了。

“手串戴在身上吗?”韩桥问。

公孙鱼抬起手给他看,“戴了,这琉璃珠你从哪儿得来的?青玉色,晶莹剔透温润趁手,不似俗物。”

公孙鱼手抚在琉璃手串上,骨节分明的手揉捏着珠子,白净圆润的手指与琉璃珠交相辉映。

韩桥似是不堪地避开眼,脸颊与耳尖可疑地发红。

韩桥喘了口气道:“这琉璃珠乃是我随身之物,你时刻带着,不要离身,就算洗澡也不能摘下。”

公孙鱼细细抚摸着珠串,发现这珠串真的是温热的,不是那种被体温捂热,而是自己发出温热的感觉。

“随身之物?那岂不是很贵重?我不能要。”顺着公孙鱼便要摘下。

韩桥突然上前按住他,“别摘!”

公孙鱼疑惑地看着他,韩桥别开眼道:“这珠子会认主,你平时……多摸摸他。危难时刻可救你性命。”

“不要摘。”韩桥甚至特意多叮嘱了一句。

公孙鱼将信将疑,韩桥的态度有点奇怪,但他第一次见韩桥如此坚持,于是想想决定回府以后给韩桥送个南珠手串,南珠是皇上御赐贡品,价值连城,与此物应也相当。

公孙鱼和韩桥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俩人一块儿挤在小床上,不是头碰头就是脚碰了脚。韩桥很快就睡着了,但是公孙鱼几番翻滚,最终坐起来,轻手轻脚下了床,手腕上的琉璃珠散发着微微光芒。

公孙鱼打开房门,正准备出去,却猛然看见院中站着一位漆黑的妖娆女人,女人手臂细长高高举着,手指却又一尺长。

公孙鱼惊得倒退一步,定睛一看,哪里是女人,不过是院中枣树落了叶子,形如女子。公孙鱼拍拍胸口,暗笑自己草木皆兵。于是悄悄带上门,回到自己的房中。

公孙鱼房中有僧人送来的热茶,公孙鱼连倒了几杯热水喝下,终于将心头的燥热压下去。顺手放下茶碗时,手指碰到了桌上的物品。

“嗯?”

公孙鱼发觉桌上除了茶碗还有一个草编,他拿起来就着月光细看,原来是一个草编的扫尘笤帚。

“怎么放在桌上?”公孙鱼皱了皱眉,对华山寺的怠慢感到不悦。

“呼!”

“谁?!”

一阵飓风刮过,公孙鱼倏然惊起,只见窗口陡然飞入一团雾气,浓如墨汁,臭如粪坑。公孙鱼捂鼻躲开,那团雾气如同活物,追逐着公孙鱼想要近身,公孙鱼被逼到墙角,正不知所措时,手上的琉璃珠突然华光一闪,竟烫的那雾气骤然缩回。

“吱吱~”

一股烧焦的腥臭味散开,如同腐草焚烧的味道,越发臭气熏天。公孙鱼捂住口鼻,想冲出去,那个东西却在门口不停盘旋。

桌上的茶碗喋喋不休碰撞在一起,扫尘扫帚无风自动,在桌上盘旋起来。

公孙鱼惊得冷汗直冒。

“你是何物?!”他高声呵斥,却因害怕破了音。

“咻!”

“咻!”

公孙鱼来不及阻止,桌上的茶碗与笤帚宛如活物径直飞向窗外,随后而来就是两道破碎之声。

“啪啪!”

公孙鱼想上前,却再次被阻,那团雾气瞅准了时机,竟飞速缠上了公孙鱼的右手!琉璃珠在左手,右手毫无遮挡。

公孙鱼立刻感到一股森寒之气袭上心头,整条右胳膊立时如坠冰窖,白霜飞快爬满了整条手臂。

公孙鱼左手按住右臂,却像抓住了一团又湿又滑的头发,粘腻不堪,完全不是人体的触感。

公孙鱼已经冻的瑟瑟发抖,强撑着精神,跌跌撞撞闯进了韩桥的房间。

韩桥惊醒,毫无预兆地对上公孙鱼青白的脸,他的眼睛已经翻出白色瞳仁。

“韩桥,救我……”

来不及细想,韩桥立即翻身两手压住公孙鱼的右臂,一股浓黑的乌光一闪而过,如同铁爪生生从公孙鱼胳膊上撕下一块雾气,韩桥的瞳孔变成完完全全的乌色,全不似平日的褐色。

公孙鱼神色痛苦,就像是一块皮被扯下来。

“呀!!!!”

尖锐的啸声穿透两人鼓膜,韩桥面色森寒,那雾气想要逃脱,左突右撞,韩桥因抱着公孙鱼一时脱不开身,当真让那雾气逃至院中。

“呵!”

韩桥冷笑一声,将公孙鱼放在床上,转身踢开房门跃出,公孙鱼昏昏沉沉没看到具体情形,但听到了一声撕裂的声音,紧接着是陶罐碎裂的声音。

“大人饶命!!!”

“大人饶命!!!”

“大人,我有瘟疫良方!大人饶命啊!”

公孙鱼一听立即高喊:“韩桥,留下他!”

“啊!!!”

下一瞬惨叫声极度尖锐,夹杂着万分恐慌情绪传到公孙鱼心头。

公孙鱼心脏骤疼,直到韩桥提着一根枣木进来,他才稍稍恢复。

韩桥一只手微微颤抖,他将手隐在身后,公孙鱼没有发现。

枣木被随手丢在地上,公孙鱼下意识伸手去摸,却被韩桥拦住。

“别碰…是瘟鬼。”韩桥皱着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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