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一直看着自己发愣，裴怜舟心中疑惑，朝他招了招手：“朋友？“
裴怜舟连续唤了几声，对方都没什么反应，只好拔高音量，再次询问了一遍。
萧稷的思绪一瞬间被拉了回来。
他瞧着面前已经完全不认得自己的人，虽早已猜到是这个结局，还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喉咙微硬，很轻声地应道：“嗯。”
裴怜舟本打算过去叫老者替客人算命，奈何两人还在那儿争吵不休，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他无奈看着萧稷，想将情况告知他。
却见他拿出来一袋沉甸甸的银子，摆在了桌上：
“还请道长，替我算算罢。”
此话一出，裴怜舟知道他是误会了，把自己当作了
摆摊算命的人，连忙摆了摆手。
萧稷道：“道长，可是嫌我给的银子少了？”
“当然不是！”
“那就是道长，不愿替我算命？”
裴怜舟解释道：“其实我只是路过的，真正的摊主在那边一一”
裴怜舟朝不远处指了指。
萧稷扫了一眼，随后收回目光，道：“看这情形想必他们是无法抽身了。”
萧稷坐了下来。
他身姿挺拨，比裴怜舟高了将近半个头，身体往前倾了倾，双眸平视：那道长可会算命？”
装怜舟摇头：“自然不会。
萧稷闻言笑了笑，道：“道长可是在和我开玩笑？”
裴怜舟睁大了眼，他哪里像是在开玩笑了！
萧稷指了指他袖中露出来的符纸一角：“道长明明会捉鬼，怎么能说自己不会呢？”会捉鬼也不代表会算命啊！更何况万一自己胡乱算起来，算的不准，砸了人家招牌可怎么办？
裴怜舟神色严肃，好说歹说，再次解释了一遍。萧稷浅浅叹了口气，道：“好吧，既如此，我也不为难道长了。不过我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道长可知道附近哪里有河？”
裴怜舟心中虽是疑惑，却还是如实告诉了他：“往东边走五里路，就有一条，你问这个做什么？“萧稷道；“道长不知，过去我也找了几个大师，算了好几次命，都说我命带煞气，克亲克友，既然大师他们都这样说了，我想着，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干脆投河自尽算了，免得祸害别人。只是无意间路过此地，见道长在此算命，便想着重新算一次，会不会有所不同。”
裴怜舟一怔，没想到这中间竞然还有这等缘由，若真的因为自己，导致一个无辜之人投河自尽，岂不是天大的罪过。
裴怜舟这会儿哪还管得了自己会不会算命，得先把人安稳下来才是，连忙改口：“啊！记错了！我记错了！这附近方圆十里一条河都没有！连口井都没有！而且我刚才说不会算命，其实是骗你的哈哈！我这样做是为了考验你的诚意！”
萧稷顿了顿，道：“道长说的可是真的？”
就算是假的，那也必须是真的！
总之，裴怜舟不可能看着他去死的，实在不行，就硬着头皮上吧。
虽然他不会算命，但看一些简单的手相还是会的，总能忽悠过去。
“我自然不会骗你！你把手伸出来吧。”
萧稷不疑有他，将左手递了出去。
裴怜舟握住他的手指，仔细研究着手掌上的纹路，神情极其认真，倒真像是一位精通算命之人，让人瞧了恐怕还会信以为真。
十分钟过去。
“道长，可是算出什么来了？”
裴怜舟收回了手，想了想，故作高深道：“掌面印纹路深刻，筋骨意志力坚定，至于财运方面，此线挺直有劲，你未来必定会成为一位大富大贵之人！”萧稷道：“钱财这方面我倒不在意，不如，道长替我算算姻缘吧？
裴怜舟嘴角扯了扯，他就只会看些皮毛，哪会算烟缘啊。
这副沉默不语的场景，落在萧稷眼里误会起来：“可是有什么问题？难不成是我的婚烟之事不妥？”
“不是！
裴怜舟连忙反驳，随口编了个话术，神色正襟道：“咳咳，有句话，叫做缘份附之，求则得之，我刚才看了看，你会遇上一位命定之人，你们二人乃是天造地设，天赐良缘。如此福分，可莫要辜负剩下的大好时光，该好好珍惜才是。”
萧稷道：“既然道长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相信道长一回。”
装怜舟试探道：“所以，你不会再做什么傻事吧？”
萧稷点头：“嗯。”
裴怜舟心里松了一口气，想着终于把人安抚了下来，了却一桩事。
就在这时，算命老者正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裴怜舟好不容易才把人忽悠过去，可不想这么快被人揭穿了。
万一，他又做出傻事来可怎么办？
于是想也没想，直接起身，慌里慌张拉着萧稷就跑了。
老者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萧稷低头看着拉住自己衣袖的那只手，嘴角着一抹笑意，就这么跟在他身后跑了。
裴怜舟拉着他一路跑进了道观，在一处人少的地方停了下来。
还没歇口气，就听身后的人问道：“道长，我们为什么要跑？”
自从遇上他，裴怜舟只觉得自己把这辈子没说过的谎都快说完了，心虚道：“因为再不跑快点，道观就要关门了。”
萧稷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人群，烧香祈福，热闹不已：“这个时候，似乎还早着，不会关门。”
“你看，外面排着那么长的队，要是我们再慢一点，等到我们进去上香的时候，肯定很晚了。”
“原来是这样。”
裴怜舟没想到他这么好骗，心中难免升起了些许愧疚感。
萧傻道：“道长，我们也去祈愿吧。”
“祈愿？啊…好，好啊…”
轮到两人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裴怜舟虽然见过鬼，但从来没有见过神，所以他其实不太相信这些。
如果世上真的有神，为何还会有那么多人遭受如此沉重的苦难。
那些病死，饿死，蒙受冤枉而死，被他人欺辱至死的人，无权无势，遭受冷落。
朝堂之远，皇族官吏不察人间疾苦，百姓上控呈诉之路艰难，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
如果神真的存在，能真正人的实现愿望，世间又怎会陷入无法更改的局面。
世人拜神，不过求的是一个慰藉和解脱。
萧稷转过头看他：“道长，你的愿望是什么？
裴怜舟回过神来，望着神像，怔愣了半刻。他走上前，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地叩拜起来。
算了，既然来都来了，拜一拜也无妨。
裴怜舟道：“愿世上所有作恶多端的鬼消散殆尽，保佑百姓一世安康。”
萧稷身体一滞，片刻后，才开口道：“你，很厌恶鬼吗？”
裴怜舟摇头：“不全是，鬼也分好鬼和恶鬼，若是心存善意之鬼，我不会伤害他们，可若是做出伤天害理之事的恶鬼，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那杀过人的鬼，你也会杀了那只鬼吗？”
裴怜舟沉默了一瞬：“若他杀的是大凶大恶之徒，便是为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萧稷听后敛下眸，一言不发。
祈完愿，两人往外边走去，裴怜舟好奇道：“对了，你许的什么愿？”
萧稷凝视着他：“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