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维娅没有进去,她只是敲了敲门,在门开的瞬间消失。
爱丽丝猜她用了移形换影。
里德尔从阖上文件,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从头到脚,每一处都是像极了她。
“爱丽丝,怎么了?”他有些疑惑爱丽丝忽然找上自己,他知道她对自己潜在的畏惧。
而西尔维亚当然不可能直接告诉他,oi,老登,你的私生女找上门了。她只是说贝拉在公司门口捡到一个可能和您有关的孩子,叫什么爱丽丝的女孩。
西尔维娅敢保证里德尔大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去问贝拉。假如出了事,那就是贝拉的问题,但若是好事,那就不好意思了,人是她领进办公室里的,她的功劳。
招财躲在挎包里面扮演尸体,显然并不打算给里德尔解释什么。尤其是爱丽丝对于里德尔是她爹的这个误会,他等着看好戏。
果然人不能共情上一秒的自己。明明刚刚还在抓狂,现在发现里德尔还蒙在鼓里,招财只想发笑。
爱丽丝忽然有些扭捏,她终是发觉自己单纯因为无聊就跑过来打扰里德尔的行为非常无赖。
“没……没怎么,就是想看看你工作的地方,我以后也会来这里上班吗?”
看着爱丽丝眼里的希冀,里德尔沉默了。
你不会,你已经踩在了倒走的钟上。
嘀嗒,
嘀嗒。
回应她的只有挂在墙上的巨大钟表的走针声,爱丽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里德尔。
为什么不说话?
难道说,我已经废柴到连走后门都进不来吗?
从来不会内耗的爱丽丝恼火又窝囊地偷偷对里德尔翻了一下白眼,垃圾主席,连自己女儿都走不动关系有个屁用。
里德尔双手摆在桌面上,十指相扣,慢慢地说:“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我可以陪你去找点乐子。”
找什么乐子,一起轰炸霍格沃兹吗?这种活动就不要叫上我们霍格沃兹的优秀学生代表爱丽丝了。
“不用了,我一点都不无聊。”爱丽丝抢答。
撒谎。
并且她显然又对自己进行了莫名的扭曲的恶意揣测,里德尔表示自己很无辜了。
为了证明自己,爱丽丝把缩在挎包里的招财掏出来张牙舞爪地举给里德尔看,“我和招财在玩呢,那我们就先走了哈,拜拜。”
女孩的尾音被移形换影夹断,里德尔轻微地啧了一声,看来必须得给这只蠢猫长点记性了。
“干得漂亮!招财。”爱丽丝一瞬间出现在一片幽暗的森林,她坐在树枝上高兴地揉揉招财毛茸茸的脑袋。
与此同时,听到声音的西奥多迟疑地抬头,再次和爱丽丝对视。
也许是我出现幻觉了。
两个人同时想着。
爱丽丝想像上次那样爬下去,但这是一棵杉树,树形挺拔高耸,换而言之,她下不去。
悬浮咒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爱丽丝摸出了魔杖。
施咒的手一顿,她听到了西奥多的提醒,“假如你不想因为违反《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和《国际保密法》而被傲罗找上门。”
招财对她喵了一声,意思是他可以施咒。但是西奥多在下面看着呢,她怎么解释自己的宠物猫会施咒,于是爱丽丝对招财摇摇头。
“诺特,你能接住我吗?”她大声朝下面说。
“什么?”西奥多泼澜不惊的眼睛里染上了惊恐,“你疯了?这起码有20多米!”
“相信我,诺特。我的包里有一个减重护符。”她递给招财一个眼神,他会用无声咒来帮她的,能把诺特糊弄过去的。
说着,爱丽丝开始一点一点往外挪,她有点恐高,闭着眼睛不敢看下面。
“等一下!我来用悬浮咒行了吧,你别跳。”西奥多话还没完,就看到爱丽丝从天而降,顾不上掏出魔杖,他向前向上伸出双臂。
西奥多仰头能看到女孩白色裙摆在急速的风里像长长的礼物飘带一样飞扬。她紧闭双眼,带着莫大的孤勇和信任。
该死的,这个疯姑娘,她根本就不看自己的位置,这是往哪跳啊!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形成了世界的隔离层,她的灵魂被紧攥住悬停,而□□却被重力拉扯着不断下坠。
西奥多接住了她,一瞬间那股雪松混着久置墨水味笼罩了她。
但并没有完全接稳她,他们两个人被连带着摔倒在地上。爱丽丝压在西奥多身上,两个人的衣带纠缠着。
“嘶。”爱丽丝的骨架很小,看起来瘦瘦的却不柴,身上的软肉压在西奥多身上。但他没有那种香玉在怀的感受,他只知道自己的肋骨大概断了两根。
爱丽丝从他身上坐起来,抱着她的手垂落在旁。
西奥多扫了一眼。
嗯……手臂也骨折了。
仰面躺在草地上,胸腔处的疼痛让他根本不想动,于是便发现今天的天很高很高,深邃的蓝色只有几缕云絮飘着。
下一秒。
遥远又辽阔的天空被一张脸遮拦住,压眉瞪眼,来势汹汹,又实在鲜活。
“你怎么也在这呀?”随着她笑盈盈的询问,几根垂落的头发扫过西奥多的脸颊和鼻尖,带来的痒意瞬间蹿到了头皮。
真是冒犯。
西奥多盯着爱丽丝张张合合的嘴巴,好一会才闭上眼睛说:“你先起来。”
“啊,哦。不好意思。”爱丽丝麻利的从他身上爬起来,她的心脏依旧在激烈地鼓动着,肾上腺素的瞬间飙升让她此刻处于一个十分兴奋的状态。
西奥多试着撑地起来,才挪动一下,他的脸色立刻煞白。
“你受伤了!”
“如你所见。”
“这不应该……”爱丽丝确定招财使了咒的,但是他应该是又耍了点心思,她立即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这下爱丽丝也顾不上会不会违规了,她掏出魔杖想要治疗,但西奥多却打断她,“用这根,没有被标记过。”
被爱丽丝治疗过后,西奥多接过她递过来的魔杖。看得出来她真的很是内疚,睫毛低垂,不敢抬眼看他,和刚刚凑过来嬉皮笑脸的模样天差地别。
又是这副表情,不安和抱歉。她在哈利那堆人里面从来没有过的表情,在自己已经出现第二次了。
爱丽丝和他都已经爬起来了,他们的距离被拉远了。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有这根魔杖?”
还能咋,去翻倒巷里搞的呗。爱丽丝跟着里德尔买了几次黑魔法物品,都对那里轻车熟路了。
但她揣测了一下诺特的意思,顺着他的话问:“啊对,你怎么会有这种魔杖啊?”
“……”
“你的演技真不好。”西奥多叹了一口气,语气平淡,“我在研究时间转换器。”
所以爱丽丝才不想问的,西奥多明明也知道,为什么不一起装傻呢?
爱丽丝抬起头。
他不应该说的,她也不应该听的。一旦他告诉她了,那么爱丽丝就只有两个选择,举报他或者包庇他。
西奥多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等待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甚至是含着一份微弱的期待。
“哦哦,原来如此,那我有什么能帮你的?”爱丽丝说。
“你知道这是魔法部禁止的吧。”西奥多并不想让爱丽丝接着装傻,直接挑明,他察觉到那份朦胧的期待已经在心里扎根很久了。
也许是从那句“你只是音量被调低”开始,也许更早。西奥多面容平静,他内心的期待随着时间滋长,但他依旧表现地像无风的湖泊。
“是的,我知道啊。我们私下搞这个是不合法的。但是啊……这只是研究嘛,学术研究啊,搞学术嘛哪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爱丽丝支支吾吾的,理不直气不壮。
“你……算了。”西奥多不懂为什么爱丽丝喜欢扮演一只蜗牛。他忽然觉得波特挺可怜的,这只蜗牛一旦被触碰到就立马缩进壳子里。
“难怪你和波特没在一起。”
“啊?”爱丽丝一脸茫然。
这话题跨度那么大嘛,这怎么就扯到哈利了?
西奥多侧身发现爱丽丝还傻呆呆地站着,他说:“跟我来。”
也许她就是个傻子。
“哦哦,好的!”爱丽丝不假思索地答应。
趴在脖子上的招财则是不满地用尾巴拍了拍她的脸颊,毛茸茸蹭过耳朵激起一阵颤栗。她把招财抱在怀里,偷看了一眼西奥多后才低声骂道:“可不就是你,害得人家受伤,你又不高兴了喽。”
被箍得不舒服的招财像液体一样滑下来又爬到她的头上,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西奥多捡起刚刚散在地上的纸笔,又从衬衣口袋里拿出一条吊坠,他解释这是门钥匙,用来去他专门研究的屋子。
“再问一次,你还要继续跟着我吗?”
真的很神奇,明明诺特的语气就像是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的平淡,爱丽丝却觉得充满了蛊惑。
她握住了他的手。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钩子猛地拽住腹部,整个人被粗暴地拖入扭曲的空间通道。爱丽丝的眼前闪过模糊的色块和光影,耳朵充满呼啸的风声或诡异的嗡鸣。
“到了。”西奥多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眩晕感,他揽住爱丽丝的肩膀,稳住她将要跌倒的身子。
“我……我想吐,但是,但……”爱丽丝的声音沉闷闷的。
这是她第一次因为瞬移这么难受,此刻无比清晰地认识到里德尔和汤米的魔法力量之高。之前那么多次的移形换影,她没感受到一点不舒服,平稳地不像话,眼睛一睁一闭就到地方了。
“但是你吐不出来,”西奥多接上她的话,他递给她一杯温水,“喝点水,会好受点的。”
本来他是打算在刚刚的那片云杉林研究的,但是他扫了一眼爱丽丝明显夏天的装扮,便放弃了。
“《时间沙漏的运作原理》、《时间闭环(Predestination Paradox)》、《不可逆转的魔法悖论(Irreversible Magical Paradoxes)》 ……这些都是你写的吗?”爱丽丝喝完把杯子搁在桌子上,瞄到那些散乱的纸页。
“有些是,有些不是。”
“诺特,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
“这些东西我看不懂,我好像帮不了你。”原本的兴奋已经退散,自己那脑子哪能搞学术研究啊,水一点就罢了,主要是她怕自己惨进去后诺特的进程直接倒退。
“嗯,我本来就没指望你能帮我。”
爱丽丝登时不高兴了,她小声囔道。“可恶,你看不起我吗?我好歹也是拿了好几个O的。”
自己说是这么回事,但别人说就有点伤心了。就像一个胖胖的人可以大大咧咧的跟别人说叫自己胖子就好,但是真被别人叫了其实心底还是难过的。
“不,”西奥多思索了一下,他似乎不怎么会夸人,“你其实很棒的,只是……”
“好了,别说了。”从不内耗的爱丽丝打断了他将要说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我不打扰你就是最大的帮忙。”
于是爱丽丝就这样堂而皇之地随手捡起西奥多房间里的一本书,美滋滋地坐在阳台上看书。
哼哼,瞧她发现了什么,《妖怪们的妖怪书》。
原本她还期待三年级的时候海格上课的时候给他们上这本书呢,结果当年海格根本就没有被开除,人家毕业去考上了魔法动物的饲养员了。
她为什么如此自然?
西奥多疑惑,西奥多试图理解,西奥多放弃。
这个下午,是西奥多第一次在第二人在场的时候研究他的秘密。
偶尔停下羽毛笔的走动,把目光掠过密密麻麻的咒文,描摹着依偎在阳台边女孩恬静的侧颜。黑色的猫软软地趴在她的肩头,她像一弯将融合的月牙托着具像的黑夜。
回过神来,西奥多盯着自己草稿纸上的月亮,他的笔尖悬在画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涂掉。他把画了月亮的一小片草稿折下来放进书的夹层,然后又重新续上自己对于时间转换器的理论设计。
在女孩翻页声的空隙里,西奥多忽然觉得时间好像真的慢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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