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荡，转身，舞步翩翩，一呼一吸间是无言的默契。

聚光灯下，这对璧人完美无瑕，举手投足皆是优雅。

一舞毕了，莱斯特兰奇提着缀着碎钻的水蓝色裙摆微微屈膝，她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地抬眼，含着笑意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的未婚夫，雷古勒斯·布莱克。

她知道他会回到自己身边，就像从前一样，从不例外。

“多么完美的开场舞啊！”沃尔布加夫人赞叹着，她十分满意这位她亲自挑选的儿媳。

“母亲。”雷古勒斯向着沃尔布加的方向点头示意。

“夫人，您好。”

“别拘礼，孩子，我们会成为一家人的。我想借走你的舞伴一会儿，雷尔。”

这不是问句。

雷古勒斯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当然可以了，母亲。”

他目视着沃尔布加夫人一只手牵起莱斯特兰奇的手，一边引着她往那一堆凑在一起面容雍容华贵的贵妇人们走去。

“哦，是莱斯特兰奇家的孩子吗？”

“都出落得如此漂亮了啊！”

“我记得你的母亲生前也是这般美丽，可怜的孩子……”

客套的寒暄，无聊的咏叹，丝绸的小扇半遮着冰冷的审视，莱斯特兰奇的内心毫无波澜，这就是她想要的，一张入场券是她们这样不上不下的家族最好的稻草。

她才不在乎她那别人口中里不幸又可悲的母亲，那个早早离开的女人在她的记忆里只留下一首模糊的歌谣就抛弃了自己。

但她还是做出一副无比追思的模样，半垂着眼，藏起自己的眼底的漠然，哀婉地附和着这些嘴上能开花的女人。

“抱歉，母亲，我还有些话想要和莱斯特兰奇聊聊呢。请问现在可以把她还给我吗？”

雷古勒斯温柔的声音从莱斯特兰奇身后传来。

“哈哈，现在的年轻人啊——”沃尔布加夫人右手边的一位穿着暗红色礼服，戴着同色蕾丝帽的贵妇人轻轻地说。

她的语调拖长着，尾音像她手里轻轻扇动的薄纱制的丝带轻盈，被风一吹缠在每一个暧昧的眼神里。

“马尔福夫人，您可别这么说孩子们了，”卡罗夫人微微笑着，却也没有反驳，“他们可是会害羞的。”

“去吧，去吧。”沃尔布加夫人含着笑，她知道自己的小儿子从不会做出让她失望的事，看来雷尔也很喜欢莱斯特兰奇家的孩子，这很好。

雷古勒斯领着莱斯特兰奇走到那处少人的窗台，他把帷幔拉下隔绝偶尔投过来的窥看的视线。

“你想和我说什么？雷古勒斯。”莱斯特兰奇的声音像水一样轻柔，又似掺着蜂蜜一样甜美。

“这里不用演，他们看不到也听不见。”

“真无趣，我还以为你把我叫过来是要跟我互诉衷肠，聊表情意呢——”

“我知道你不想她们说起你的母亲。”雷古勒斯打断了她不着边际的话。

“……”

“不，我不在乎，我一点儿都不在乎那个女人，那个抛弃丈夫和孩子私奔的女人！”莱斯特兰奇的声音大了起来。

“我上次听到了你哼的歌——”很悲伤。

“——很好听。”雷古勒斯的话没有说完，他自己立马就截住了，“那就当你不在乎吧。”

“……谢谢你。”莱斯特兰奇也不知道自己在谢什么，可能是谢雷古勒斯的夸奖，也可能是他留给自己的体面。

“不客气。”雷古勒斯温和地对她微笑，并且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罩在她的身上，“外面有些冷了。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周到了。”

“你想回去吗？莱斯特兰奇？”他微微侧着头问。

“不，这里就很好。再……再待一会儿吧。”

莱斯特兰奇知道，温柔而体贴的话语，**而适当的对话，这些都是雷古勒斯的沟通方式和习惯罢了，实际上他的眼里温柔中带着疏离。

就像他还是不喜欢自己，他知道自己在装，也知道她的图谋，但是他还是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来帮她。

所以莱斯特兰奇很高兴西里斯·布莱克的离经叛道，也很高兴雷古勒斯能成为布莱克家族的继承人。

但没关系，我和雷古勒斯才是同类人。（我和莱斯特兰奇是同类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地去帮莱斯特兰奇，明明这是她自己想要的，但是他总是忍不住，可能是那个在聚光灯下被提线的自己发出的求救渴望吧。

雷古勒斯默默地抬头看着月亮，两个人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