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对吧！

干啥啊！

这是一个成年男性和一个即将成年的男性人鱼应该做的事情吗？！

“周辞，你为什么不理我……”南琛罕见的抿着唇，用自己无辜的眼睛望着他。

“内个……内个……你……你这是干什么啊……”周辞被吓得结巴，靠在门板上用手臂遮住吊灯投射下来的光，也顺带遮住了自己红透的脸颊。

“欢迎你回家啊。”南琛歪头，语气中满是委屈，“书上都是这么写的。”

“比如妻子会站在门口迎接回家的丈夫……”

哪本书，我现在就烧了它……

周辞清嗓：“你也说了是夫妻啊……”

“我们不是吗？”

“当然不是啊……你到底怎么想到我和你是夫妻的……”周辞扶额。

“我们关系很好。”

周辞点头。

“我们住在一起。”

周辞点头。

“我们经常谈心。”

周辞点头。

“我们了解对方。”

周辞点头。

“我们很相爱。”

周辞……

周辞的脖子有点疼。

“你从哪得出来的结论啊……”

“很明显啊。”

周辞：“为什么……？”

“你说过同性可以成为爱人啊。”

“对，所以呢？”

“我爱你啊。”

周辞接不出下一句了。

“是你告诉我什么是爱情，所以我认为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啊。”南琛笑了。

“我不想你死，因为我不想你离开我。我说爱你，是因为你一直都愿意接受我。”

周辞的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先前一点点萌生出的心思在此刻冒了头。周辞紧咬住唇，还是什么都没敢说。

“作为一个人类，你非常优秀。”

“我喜欢跟你在一起的感觉。”周辞不觉得他的话有什么异议。因为他说的话，基本都是自己教他的。但是放到自己身上，他就觉得十分奇怪。

“我能问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吗……”周辞将脸埋在手心。

“很早很早。”南琛说的十分单纯，“或许，你相信人类的‘一见钟情’吗？”

“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类。所以我爱上你了。”

周辞的嘴角抽搐的越发厉害了。他的心情十分复杂。无论高中还是大学，周辞的身边也有过和他表白的人。无论是男的女的，周辞眼里只有对来自改变命运的紧迫感，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恋爱。因此，在他发觉自己不想拒绝的时候，他就已经放弃了挣扎。

“你知道吗，南琛……”周辞长舒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开启恋人的关系，是需要两个人都同意的……”

“那么你同意吗？”

“嗯……我同意……”周辞说完之后，便低垂下脑袋，不敢看南琛的脸。

因为他知道，他自己的样子一定非常尴尬。

晚上的时候，周辞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梦到的却尽是些烦人的事。

“周先生，轻度抑郁还是很好治疗的，跟紧疗程的话……”医生的话周辞没听下去。他垂眸看着缴费单上药品的数字，又打开手机看了看这个月工资的到账情况。

周辞耐心的等到了医生说完。等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里时，他通过窗户眺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城市高楼。第一次萌生出开窗跳下去的冲动。

但也只是冲动。

周辞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微信页面上还登录着和制片方的话。版权其实很早就卖给了电影制作商，只是为了搞那种“尊重原作”的噱头，请了周辞做指导老师。

“这个角色没有卖点啊，改成女的和男主凑个cp吧。”

“这个角色也是啊，到后期让她破产，靠男主来拯救吧。”

……

周辞身心俱疲的敲字：“不行。”

对方很快回复到：“自在风老师，你要为自己的生存来源想一想，没有票房，你想拿什么吃饭？”

周辞没有再回复了。

电影上映后，自己的官宣微博底下充斥着各种声音。有人说他把男主塑造成一个只会踩着女人上位的软饭男。把女主女配写成白白倒贴的傻白甜。

也有人在说，他愧对自己家的哥哥姐姐，居然拍了这样一部烂片。甚至还有“万人血书求下架”的言论。

周辞翻了翻自己出版的小说简介。

这是一本对于探讨自由，青春，理想的小说。并没有借用于爱情来阐述他们的关系。人生并不是毫无意义的，生命的价值是无尽的。用于追求目标的时间永远都不是被白白浪费掉的……

作者真的见过海吗？想挣钱想疯了吧。能把小说写成这样的人也是人才，不是你的圈子别硬挤了……

自在风真的有天赋吗？……

周辞烦不胜烦。他甚至一度对自己产生怀疑。

“喂？”

“哦，老板啊，有什么事吗？”

“加班？嗯，来了……”周辞确实没天赋，就是个普通人。他身为作者的马甲从来没掉过，除了他自己，还没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

大学刚毕业的周辞，对一切都很陌生。他身边没有家人的陪伴，自己孤身一人，到了一个全新的环境。

“小周啊，你今年表现的确实不错。”老板话锋一转，“快过年了吧，这几箱年货就当抵你的奖金了。”

“来年好好干……”

周辞听不下去了：“老板，还是直接发奖金给我吧，我今年不回家，要拿这钱去治病。”

老板眼睛微眯：“什么病啊？”

“抑郁症。”

老板椅上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笑了：“这就是一个心态问题，不碍事，等开工后忙起来就好了……”

“可是，老板，我从大三就在这里实习了……准确来说，今年是我在这里上班的第四年……”周辞头一次打断面前的人。

尽管如此，对方也只是不耐烦的朝他吼道。

“周辞，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你爱干不干，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周辞默默的听着训话。最终，他还是搬着年货走了。

血亲给他发微信，周辞也一概不管，手机静音后就瘫在床上睡了过去。他看着制片人给他打来的费用，满心满眼都是不甘。

虽然这些钱够他生活，也足够他辞了那个糟心的工作。但这不是他的作品。嘴上和编剧说着自己也要吃饭，但等他真正吃不上饭时，他根本不愿意用这些钱。

年后的他和高中的好朋友聚会，周辞难得高兴一回。

“恭喜恭喜啊，二位都找到自己的良配了。”周辞举杯笑道。

“那包的啊。”他们氛围不错，也让周辞见识到什么叫做为爱冲锋。

据说，他们其中一个后来考到了国外的一所知名音乐大学，还修了心理这门专业。

“我问个问题呗。”

“你问。”

“我爸轻度抑郁症，有什么依靠外物的治疗方法吗？”

“可以试试考虑换个环境，好好吃饭，生活的安稳一些之类的……”

“简单来说就是填饱肚子，不用为生计发愁应该就可以完全治愈。”

周辞听进去了。

于是在年初，周辞一声不吭的办了护照签证，随机降落在一个自己并不了解的国家。

又挑挑拣拣，找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

在城市里生活久了。周辞晕车又晕船，脸色煞白的站在甲板上时，第一时间就是给自己的手机关机。

至此，周辞开启了自己全新的生活。他找人买下了一间小房子，一艘二手小船，带着本驾驶手册和急救包就开始自学开船和捕鱼。

本来上船就开始晕的周辞硬生生脱了敏。偶尔也会有好心人教他怎么撒网捕鱼之类的技术活，但他还是只能每天靠自己之前攒下的闲钱过日子。

然而他刚刚学会怎么开船，头一次自己出海时，就捞上来一条人鱼。

他从小到大，在课本上学了多少地理知识，也比不过亲眼看见。也许在周辞第一次看到广阔无垠的大海时，他就没想过回家。

因为周辞在哪，那就是他的家。

南琛问他，为什么会想来这里。周辞那时候认真的思考了好久。

“因为我向往自由。”

他不出意外的问：“什么是自由？”

“在我看来，自由就是没有阻挠我，拘束我的外部条件，只做一些我想做的事情，不用焦虑自己的生活，不用规划一切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所以，有没有钱和有没有自由在我这里从来都不是充要关系，我现在没钱，但是我有自由了。”

“自由是我精神上的富足，我过得高兴，我就自由。”

“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像一阵风一样，吹到世界各地，从不被任何事物束缚。”

南琛说：“那我是自由的吗？”

“你开心吗？”周辞笑着看他。

南琛愣了一会，然后点头。

“那我们就都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