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恐惧，熟悉的台词，不熟悉的人，不，鱼……眼前半人半鱼的生物打量了周辞一会，便毫无防备的朝他冲过去。
“啊啊啊！等等！等等啊！你干啥！不许过来！”周辞被吓得乱窜。眼前的人鱼比自己家里的大了几乎一倍，獠牙和爪子也更加锋利，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更加凶狠。
“滚啊！救命！啊啊啊啊！”“要死要死要死！”周辞再次不分敌我的大叫，却没有任何效果。
人鱼还在靠近他，周辞只能在狭小的船上拼命的躲闪。恐惧感溢出身体，周辞的心脏狂跳不止，大脑出于本能告诉他，这才是凶残的海妖。
突然间，周辞小腿一凉，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便已经跌倒在地。小腿的伤口深得可怖，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鲜血在汩汩流动着，疼痛感瞬间包裹住了他的全部神经。周辞拼命的往后退，人鱼舔了舔爪子上的鲜血，眸中嗜血的光芒陡然亮起，他越发接近，直到周辞退无可退，背贴在船的一角。
周辞惊恐的望着眼前的人鱼，身边却找不到任何可用的武器。这回是真的要死了。周辞闭上眼，心里默默祈祷着面前的人鱼可以给他留个全尸。
“周辞！跳海！”远处有一个声音对他喊道。听着耳熟。周辞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打了人鱼一拳后，朝着深不见底的大海猛的一跃。然而等他全身湿透，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下沉时，周辞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不会游泳啊。
他呛了一大口水，伤口流出的新鲜血液正被海水刺的生疼，冰冷的海水一下子浸透了周辞的全身，他拼命的挣扎着，直到看见海妖也下了海。
“咳咳……”周辞艰难的呼吸着空气，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海水越来越冷，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血红。
“周辞！”有个朦胧的声音在叫他。也不知自己是哪来的信任，周辞朝着那个方向倒了下去。一双冰冷的手拖住了他的身体。
那是一双怎样的手呢？尖锐锋利的指甲上泛着点点银色，手掌宽厚有力，却散发着非人一般的冰冷体温。周辞想叫出对方的名字，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告诉过自己该怎样称呼他。
周辞晕死过去。等他再次睁眼，入目便是一张放大的脸。这张脸眉清目秀，已经算不上陌生了。但即便如此，在经历过鬼门关走一遭的周辞还是不争气的被吓到了。此刻他连叫的力气都没有，双眼一翻差点又被吓晕过去。
“诶？周辞！你睁眼了，不许闭眼了！”耳边响起了人鱼惊喜的声音。周辞勉强睁开眼睛，却依旧没力气抬头看面前的人，不，鱼，不，人鱼……
“你怎么在这？”周辞挣扎着开口。他的气管呛到了海水，舌根一片苦咸，还带着淡淡的海腥味。
先前麻木的腿已经重新有了感觉，撕裂的疼痛让周辞额间冒出冷汗。而被打湿的衣服紧紧的包裹住他的身体，他感到自己的体温正在一点点的流失。
“因为我不想你死，所以我偷偷跟出来了。”人鱼满怀歉意的说道。
“这个等会再说，我好冷，把我衣服脱了好吗……”周辞脑袋昏昏沉沉的，唯一的理智告诉他要尽快脱下湿透的衣服，但他还是感觉自己的身体还飘在海上，摇摇晃晃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好。”人鱼应声将他身上的衣服除下。周辞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但隐约可以看到人鱼身上正在流血的伤口。
“你身上，流血……快处理一下……”周辞吃力的吐出几个字。
“我没事，你比较要紧，别死……”周辞第一次从人鱼嘴里听到焦急的语气，也是他第一次听到自己更要紧的话。
周辞缓缓闭上眼，感觉自己越来越冷，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抗拒寒冷，仿佛置身于寒冬腊月的天地。
……
“zhou！zhou？”
好吵……
周辞再次有意识时，自己已经在家里的床上了。
“真主保佑，你没事……”一声轻微的叹息声传来，周辞下意识睁眼看去，发现对方是自己隔壁的邻居大婶。
“我，活着吗……？”他虚弱的张口。
“你就是晕血晕在船上了，伤口深一点，不致命。”老人佝偻着背过来。
周辞：“？”
“但是，但是我是真感觉自己要死了……”
“那是你去海里游了一圈，冻失温了。”
周辞：“……”
“你也是，船都开到码头边了，晕之前也不喊个救命。”老人继续说道。
“……”
周辞不想回答。
“好好休息吧，这两天别瞎闹了。”老人转身离去。周辞躺在床上，看着周围与自己有过交情的村民把自己围了一圈。他穿戴好衣服，盖着被子，十分舒适。
于是他拖着受伤的腿坐起身：“谢谢大家把我带回来，真是麻烦各位了……”
“哪里的话，你这小身板费不了多少力气，好好休养吧。”村民一阵寒暄后，都离开了房屋。
“呼……”周辞长舒一口气。等到他确定人都走干净之后，他马不停蹄的寻找着人鱼的踪迹。
“Hello，人鱼你在吗？”周辞拖着受伤的腿艰难的移动，“回答我啊！”周辞找了浴桶，低头看了床底，却依旧找不见他的身影。
“难道他……”周辞瞳孔骤然收缩，正当他想夺门而出时，周辞听到了窗户旁传来的声音。
“周辞，我在这……”人鱼趴在窗沿上，原本精美的上半身排布着大大小小，面目可憎的伤口。周辞来不及多想，让他赶紧进了屋。
“周辞，我……”人鱼正想解释什么，周辞便不顾生理上对血的恐惧，小心翼翼圈住了他的脖子。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周辞无意识的说出口。
“对不起。”
周辞松开他，满眼疑惑：“为什么？”
“我在你离开家捕猎时下水了。”人鱼一五一十的说道。
周辞却没有人鱼料想的生气，反而是找来了医药箱。
“很疼吗？”周辞背过身，小声的问道。
“疼痛感已经在减轻了，很快就可以愈合的……”人鱼说道。
周辞将棉球沾上药水，格外小心的为人鱼擦拭着伤口。酒精棉被一块接一块的染红，周辞眉心紧蹙着，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人鱼似乎被他严肃且认真的态度感染，愣是一声没响，只是看着周辞为自己擦拭伤口。
“我可以，给你取一个代号吗？”周辞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动作轻柔而缓慢，“不是你的名字，我知道人鱼不需要名字的。”
“为什么呢？”
“因为我想在下次呼唤你时，用我自己的方式。”人鱼先是沉默，而后同意了他的提议。
周辞的伤口很深，但并不致命。不过他晕血，这个才致命。人鱼自己身上的伤刚刚消过毒，又抓着周辞的腿给他换纱布。
“人鱼大哥，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呢？”
周辞声音闷闷的，他咬着牙，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
“因为我不想你死。”人鱼不假思索的说道。
周辞忍痛笑出声：“为什么？因为你没有看到小说的结局？”
人鱼摇头：“你会教我认字。”
周辞从被子里钻出来：“就因为这个？”
人鱼肯定的点点脑袋。“我的同胞们都认识英文和大部分的语言。”
“你们海底也有学校啊？需要高考吗？”
“不是的，饲养幼崽的异性同胞们都会教这些。”
周辞好奇：“那你为什么不会？”
人鱼面色一如往常，和他们第一天见面时他说自己会死的神情一模一样。
“因为我被弃养了。”
周辞不由得愣住了。
“所以，我不能弃养你。”人鱼用他碧绿色的眼睛，真诚的看着周辞。
周辞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人鱼便先他一步说到：“你放心，被弃养意味着更强大，我会把你养活的。”
“等我长大一些，族群里不会有妄想挑战我的人鱼。”人鱼不知为何，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怎么说呢，被一只手掌揉头发的时候，周辞感觉很神奇。
人鱼的动作很轻，也十分的缓慢，让他有种莫名的温柔，周辞甚至不想动。周辞没动，他破涕为笑，任凭人鱼揉着。
他也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那我们都很强大。”
周辞想起什么，连忙问道：“你有没有看见小药箱里的一枝花？”
人鱼一愣，随后从他身侧取来小药箱。
周辞打开盖子，将那枝茉莉放在他的手心。
“这是茉莉花。”
人鱼轻轻的嗅了一下花的味道。
“花是什么？”
“一种植物。”
“你为什么把它带回来？”
周辞耐心的解释：“路过花店时，偶然看到了这盆花，觉得你应该闻一闻它的香气，就折了一小枝回来。”
“为我带回来的？”
周辞轻轻点头。
人鱼碧绿色的眼睛眨了眨，随后笑盈盈的说道：“谢谢你，周辞，让我的世界又多了一束花。”
啊啊啊！对不起！今天晚了好多！（磕头磕头）[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吾不想汝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