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禾孤身到达宜城时,三月春日落下一场暴雨。宜城最美的是樱花,道路两旁的早樱开得正浓,可雨暮如打劫,使花瓣落了一地。
气温骤降,周禾穿着浅灰色毛衣和牛仔裤,手中提着行李箱,穿梭在大街小巷。
她手上钱不多,只能住在快捷酒店。
周禾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便沿着酒店附近的小区找房子。
这片是大学城和商业区,层林而立的办公高楼包裹烟火正浓的小吃街。
到饭点白领和学生鱼贯而出觅食,晚上街边摆着各式各样的摊子,灯火通明,令人垂涎的香味扑面而来。
周禾站在形形色色的人群里,发觉这里带给自己的,竟是那股陌生的向往感。
周禾白天找房子,晚上在这里吃炒面或是煎饼果子,还有她最怀念的宜城牛肉面。
她找了好几天,有小单间、带独卫的,其中还有个两室一厅。
两室的房子户型方正,白墙木地板和浅绿色的窗帘,却没有电视和餐桌,简单过了头,不像有人住。
中介面不改色,将房子夸得天花乱坠:“家里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装得这么小清新,屋主肯定是个妹子,也不知道什么职业,不是出差就是睡在办公室,根本见不到人。人家只要一个租客,你住进来正好,而且……”
中介说着拉开窗帘,客厅外有一个大大的阳台,天气阴晴,只能瞧见乌白的天空,但种了一排多肉和植物,月季开得灿烂,让人眼前一亮。
周禾站在原地,看着那些花骨朵儿,眼底雾濛的灰暗散去,多了几分明亮和生动,如同春日鲜活的植物。
中介讨巧说道:“这是屋主种的,说没别的要求,就平时帮忙浇浇水。”
浇水两字足以触动周禾,她几乎没有犹豫:“好,现在就签。”
“感情好,妹子爽快。”
周禾抿嘴,脸上的笑得很淡,心情却很愉悦。
签完合同,周禾回到酒店,拿上并不多的行李,搬来新家。
房子里没有网络和其他家具,周禾也不在意,反正她四年都没有接触网络和手机,现在也不需要。
主卧不能动,其它空间都属于自己。
次卧带阳台,打通中间的玻璃门,显得面积也不小,搭配森林绿色的遮阳窗帘,清爽又干净。
周禾花了一下午打扫屋子,出去买棉絮、生活用品等。
忙到晚上九点,她去洗澡,穿着睡衣开始铺被套。
这是她带过来,小小的行李箱里衣服没带几件,就塞下了这四件套。
床单是纯绿色,被套是纯绿底色,映着浅白的碎花;和房间的风格意外很搭。
周禾铺完,一头扑进柔软的大床里。
床很舒服,比医院要舒服多了。
周禾闭上眼不愿意起来,身体疲惫,可还是睡不着。
她脑袋放空地躺着,时间一分一秒划过,她爬起来吃了一粒安眠药,陷入沉睡里。
第二天周禾出去买菜。
天气渐晴,小区绿化不错,有野猫乱窜,她毫无防备,吓得往后躲。
大底是动作过激,野猫被吓得不敢动,睁着一双水洗般的棕色眼珠。
周禾一动没动。
倒是野猫颇有“人情味”:“喵~”
这么一叫,驱散了那短暂的惊恐感,猫很可爱,和记忆里的小猫重叠。
周禾扯扯嘴角想对它笑,可太久没笑,笑容竟抬得牵强怪异。
“妈妈,这个阿姨笑得好可怕啊……”
旁边经过一对母子,小孩涉世未深,仿佛跟她一样,对这世界充满好奇,却又容易受到惊恐。
周禾看向他们,僵硬地牵起嘴角,想要露出和善的笑容:“对,对不起……”
母亲抱着孩子快步跑远,孩子嗷呜大叫:“怪物!”
周禾怔怔地垂下嘴角,怪物吗?
家里没有镜子,她还没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周禾买完菜,顺便买了一个镜子。
午饭是土豆丝和青椒炒肉,也是太久没做饭,动作很笨拙。
些许盐、糖、生抽都放得手足无措,但总算有惊无险做完这顿饭。
周禾将饭菜端去阳台,放在刚买的小圆桌上,一个人安静地吃饭。
不是很好吃,但是没关系。
吃完饭,周禾洗碗回卧室。
镜子竖在角落,她下意识去照镜子。淡淡的眉和眼,素净得毫无点缀,那双眼透着气死沉沉的黑。
笑一笑,确实怪异,不怪小孩子见到都害怕。
一切都生疏了,只有她的脸是熟悉的。
熟悉到看一眼,连心都会有钝钝的疼。
周禾看了许久,阳台上半开的窗吹动绿色窗帘。
布料轻轻地扬起又落下,随风无拘无束的。
是自由的气息。
阳光落在身上,仿佛自己还活着。
她好喜欢现在的生活,要是有什么不满,那就是每晚得吃一颗安眠药才能入睡。
-
周禾就这样待了一个星期,也没见到另一名合租朋友回来。
之后的日子,她开始去找工作。
周禾大学学的是室内设计,但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她没有任何工作经验。
没有面试邀约,屡屡碰壁。
也会有一两个面试邀请。
面试官看完简历,眉头未曾舒展,语气更是恨铁不成钢:“周小姐,你今年30岁,明明学历很高,但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一毕业就结婚?”
周禾愣愣的,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面试官叹了一口气:“要不你去试试销售,销售来钱快,也不要什么经验。”她说完想了想,“但是你这性子……要改。”
周禾点点头,朝她鞠躬致谢。
找不到工作,在意料之中,她这样的经历和一清二白的简历,也没指望能这么快找到。
没有面试的日子,她便熟悉宜城这座城市。
它也有缺点,热的时候很热,冷的时候冻死人。
可是她喜欢,拼了命地也想来。
有时候她坐在阳台看外面的高楼大厦,钢筋水泥的陌生国度;但她闭上眼就能感受到,这里带给自己的安心。
还活着,还有力气,真好。
-
年前许江迎参加一个大型项目,春节都待在那边。等项目结束,宜城由冬入春,樱花都要掉完了。
许江迎提着行李回家,脚踩在门口的灰色垫子上,但他并未多注意。
直到拿钥匙进门,才察觉家里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玄关鞋柜多了一双小白鞋和条纹拖鞋,阳台上有餐桌和椅子,厨房门是开着,里面有厨具和柴米油盐。
他记起上次中介联系他,说是找到了租客。
可目光低垂,那双鞋子也就36、37码的样子,是女租客?
许江迎立刻掏出手机给中介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他又给中介发微信,被拉黑。
许江迎捏了捏烦躁的眉头,决定睡一觉上门去找,他就不信中介干完这单退隐江湖。
他将行李放回卧室,拿了干净T恤去卫生间洗澡。
看到洗漱台上浅绿色的洗漱杯和牙刷,脑门儿一阵发疼。
他很少回家住,但并不代表他需要一个女租客。
许江迎睡到晚上醒来,天色渐渐变蓝,窗外落日西沉,夕阳的光照在木地板上,映得室内一片暖意。
他有睡醒困难症,每每睁开眼的那一刻,头疼欲裂。
所以他很少睡觉,累极了才去睡觉。
许江迎还没完全清醒,靠坐在床头,手熟练地按着眉头缓解疼痛。
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有人回来,落在客厅的脚步声很轻,像猫儿一样。
许江迎爬起来穿上衣裤,打算见见这位女租客。
今天不管花多少钱,他都要将她劝离。
许江迎拉开门,客厅亮着一盏并不亮的辅灯,厨房方向,是女租客的背影。
黑色的发丝披在背后,穿着一条浅杏色的裙子,外皮披着薄薄的毛衣,衬得脊背明晰瘦弱,无端端地给人一种温柔与怜惜。
许江迎朝她走近,在厨房门口处停下脚步,敲了敲玻璃门。
“你好……”刚睡醒的嗓音,带着明显的低沉暗哑和冷漠情绪。
女租客似乎很易受惊,被男人凭空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瘦弱肩膀轻微一缩,愣愣回头。
“你……”周禾突地哑声,目光定定落在那张脸,细长的眼角,眼尾有一粒浅淡的黑痣,每每要凑近了才能看得到。
雾蒙蒙的光清晰可见,直至确定。
以前总是盈满笑意,如今只剩冷漠和无情。
厨房小窗口外的嘈杂像被过滤,室内只余荒野静谧,心中却有一头野兽拼命叫嚣拉扯。
周禾太过震惊,手心微松,东西掉了一地。
锅碗瓢盆,叮当作响,刺耳尖锐。
许江迎直起脊背,锋芒拢住全身。
打好腹稿的冷漠话语全数咽回心底,只感觉头更疼了,眉心突突直跳,扰人不得安宁。
熟悉的陌生的记忆,朝他汹涌扑来,五脏六腑浓烈翻滚。
他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梦里那些过去都是假的。
醒来后,他出差风尘仆仆归家。
装修温暖的小房子里,厨房长燃一盏昏黄的灯,米饭煮沸的米香味儿,长辈的腌制腊肉味……
长头发的温婉女人背对着他,正在清洗从市场买的菜,等待归家的他,吃一顿热气腾腾的饭。
那是为自己洗手做羹汤的妻子。
他要珍视她一辈子。
如果不是这样,那该如何解释在这里看见周禾?
去他妈的,这操.蛋的生活,这该死的梦。
真实得让人想吐。
哈喽,带着新文和大家见面了!这篇文和《延迟说谎》写法结构一样。以:正序-倒叙-正序。喜欢吃这口的入~
还有,依旧是全文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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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债】
1.
文冬声是宁冽惹出来的风流债,对方天之骄子,不坠神坛。
她瞧着那张脸,就想将人拉下深渊沉沦,藏起来,送花、写歌、笨拙做一顿晚餐和蛋糕,教他如何为自己着迷、疯狂。
后来对方剖了心,发现全是假的。
她心里虚,硬着头皮哄,见哄不了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2.
在文冬声眼里,宁冽漂亮性感、天赋型选手,是个做什么都很投入的人,唱歌、写词、画画,哪怕给他煮一碗廉价的泡面。
可为什么爱他,就不能投入呢?
是后来才晓得,她的深情投入另有其人,她迷恋他的脸,就连在演唱会上的表白,也是假的,假得让人偏执嫉妒。
分开后的那些日子,文冬声恨得头疼,每天提笔在纸上写宁冽是个小王八蛋。
3.
宁冽当了负心汉,大抵是报复,事业失意,作不出来词,唱不出来歌,对家趁她空档出新歌拿大奖。
经纪人急得上火,抓她去见一个著名作词人,找灵感。
她推开门时,那人一袭单薄衬衣,矜贵得体一丝不苟,看一本简书投入得很。
她记着经纪人的话,摆了风情万种的笑,阿谀奉承。
那人回头,宁冽吓得腿软,未等对方开腔,便已落了下风。
因为做贼心虚呀!
可一个管公司的,跟音乐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怎么就成了作词的。
她凑过去一看,书上全是宁冽小王八蛋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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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高岭之花
虚情假意的妖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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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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