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年后上班第一天，她提前半小时到达公司。

前台小敏看到她进门立马热情地朝她打招呼，嘴角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

“歆颜姐，看看谁又给你送花了，足足99朵玫瑰哦！”

千悦前台时不时就能收到花，其中舒歆颜签收的就有大半。

小敏捧给她一大束红艳玫瑰，卡片上写着“我已将玫瑰双手奉上，时刻期待与你赴约”。

“这位陈先生算是坚持送花最久的人了，歆颜姐你们什么情况呀！”小敏坐等吃瓜。

“好好上班，少八卦。”

舒歆颜故作镇定，抱着鲜花走了。

这时手机收到了陈怀川的邀请:今晚七点半我在客来安餐厅等你。

往常她工作忙无暇处理，收到鲜花就放在一边等它枯萎凋零。

这一次她细嗅玫瑰诱人的香气，观察到花束底部做了保水，用尖嘴壶往捆绑点缓缓加水。

“今晚去见见他吧。”

她轻抚着玫瑰，下定了决心。

助理周周也到了，偷偷轻拍她的肩膀。

“哇哦，这么大束的玫瑰花！玫瑰花的花语，浪漫至死不渝，新年新气象啊歆颜姐！”

舒歆颜把红包塞给她:“希望这个红包可以帮我封住你的嘴。”

“谢谢歆颜姐！”周周乐呵呵地收下。

在周周眼里，歆颜姐总是能收到别人送的花，但她今天居然破天荒挤出时间给花浇水，不会是心动了吧！

刚开工事情不多，她七点就结束了工作。

周周跑过来看见她要走。

“歆颜姐，你就穿这一身去约会吗?”

舒歆颜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羊毛大衣，戴了一条浅蓝色格子针织围巾，波浪卷长发自然地披着，很日常的通勤装扮。

“是的，这样挺好呀。”舒歆颜打量自己觉得看得过去。

“好吧，看来这位陈律师要加倍努力了。”

周周本以为她很重视这次约会，据此推测这位陈先生还没走进歆颜姐的心。

舒歆颜被周周逗笑:“你呀，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的桃花运吧。”

一提到桃花运，周周明显垂头丧气了。

前几天她刚去庙里求姻缘，抽到下下签，大师帮她算了一通，说她还得安心等待几年。

“歆颜姐，你的桃花运要是能分我一点就好了……”

“我这些烂桃花你也要啊，哈哈哈。”

两个人都笑了。

周周帮舒歆颜整理了一下围巾:“好了，我不耽误你了，快去约会吧。”

2

舒歆颜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餐厅，陈怀川一身西装笔挺，早早在门口等她。

他又送上一束粉色玫瑰，舒歆颜双手接过。

二人相视一笑。

“你今晚很美。”陈怀川深情望着她说。

“谢谢。”她大大方方地朝他微笑。

他指引她到预订的位置，帮她拉开椅子，她随手将鲜花摆在餐桌上。

“这里的菜味道都不错，你看看想吃什么。”陈怀川将一本厚厚的菜单递给她选。

她正认真翻看菜单，发现这里的菜都不便宜。

一份“一品萝卜”能卖到88，硬菜上千起步。

在这吃一顿好的，她一个月白干。

陈怀川突然打断她。

“斜前方那一桌坐的是m平台的赵总，我和他有些业务上的联系，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

说罢，他拉起舒歆颜过去。

“赵总好巧啊，在这碰到您。”陈怀川笑容满面地说。

“陈律师啊，你怎么在这。”赵总转头回应他，看到陈怀川身边的舒歆颜，立马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带女朋友出来约会啊，你小子艳福不浅。”

陈怀川不语，只是一味点头微笑，悄悄握住她的手。

明明舒歆颜和他还没到那一步。

赵总开始向他介绍饭桌上的其他人，今天m平台和星源娱乐谈合作成功，众人到这里聚餐。

“这位是星源娱乐的池总，这位是我公司的刘总监……”

“久仰久仰。”

“有机会合作共赢……”

舒歆颜听到了什么！池总！难道池焕燃也在这里！

她站在陈怀川身侧，一开始只看到他的一个背影，并没有多在意。

他们的座位几乎是同一朝向，如果不是陈怀川过来打招呼，她根本没留心斜前方的这一桌人。

转头投去诧异的目光，正好撞入他淡漠深邃的眼神中，两颗心的心跳在那一瞬停了一拍。

心里有个小人在咕哝：“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啊……”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偌大的北城，他俩吃个饭都能碰见。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无事，他脑子坏掉了，我演技超好不会露馅……”

陈怀川向众人打招呼，舒歆颜礼貌微笑直直站在一旁。

“这位是千悦传媒的舒小姐吧。”

池焕燃直截了当地抛出这句话，实属在她的意料之外。

陈怀川感到好奇:“池总和歆颜之前认识吗?”

池焕燃抬头凝视她，轻描淡写地解释道:“我和舒小姐有过一面之缘。”

仅仅一面之缘吗?你和她远远不止的，可惜池焕燃你都忘了。曾经的他们没想过有一天会形同陌路。

她脑袋嗡嗡的，机械地点头赔笑:“是的，璀璨之夜，池总是我的颁奖嘉宾。”

“原来如此。”陈怀川接话。

逢场作戏的客套寒暄终于结束，舒歆颜快步回到原来的餐桌，拿起菜单挡住脸装作在点菜。

他怎么会记得她，是因为年初的颁奖典礼吗?

她心乱如麻，复盘刚刚的举动有没有失态。

“选好了吗?”陈怀川提醒她，“有想吃的吗?”

她反应过来，放下菜单:“还是你来选吧，我对这家店不熟悉。”

陈怀川点了几个招牌菜。

他们位置靠窗，可以观赏窗外夜景。

等餐间隙，舒歆颜右手撑着下巴，看着楼下车流如织，思绪完全放空。

陈怀川以为她是害羞，才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其实她看风景是为了避免自己看到另一个人的背影。

“我没想到你今天会答应和我出来吃饭。”

舒歆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哦，今晚时间比较宽裕。”

“你平时工作忙到很晚吗?”

“最忙的时候几乎通宵吧，你呢?”

“我也差不多，打工人赚钱都不容易啊……”

他们开始有一句没一句聊工作，有时他会讲一些工作中的趣事逗她笑。

点的菜慢慢上齐了，他们边吃边聊。

舒歆颜不知道，她极力避免看到的那个人正悄悄看着她。

池焕燃借口自己不胜酒力，要去一趟洗手间，实则今晚见到她之后，心神像狂风卷起的落叶，完全迷失了方向。

他感到困惑:“我这是怎么了，发什么疯?”

他将冷水泼在脸上，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稍微平复了心情，他走出洗手间，那一瞬间恰巧看到舒歆颜脸上绽放粲然一笑。

“那个男的对她说了些什么，她怎么笑得这么开心。”他在心里暗想。

当他表明漫不经心地走回坐席，余光已经扫过她千万遍。

池焕燃一桌先吃完，离开时，他还匆匆朝她那边瞟了一眼。

她嘴角粘了酱汁，陈怀川大着胆子伸手帮她擦。

“谢谢，我自己来吧。”她尴尬笑笑，掏出纸巾给自己擦拭。

这一幕被池焕燃尽收眼底，他转身快步离开。

舒歆颜他们也吃得差不多了，终于步入正题。

“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了，你呢?”陈怀川忐忑不安地问她，这句话他憋了一晚上。

“这个，我回去考虑一下行吗?今天的饭钱我们AA，一会转你。”

“不用，说好今天我请你吃饭的……”

说实话，舒歆颜跟他在一起吃饭浑身不自在，感觉在演一场谈恋爱的肥皂剧，而且她好像迟迟无法入戏。

看着他期待的样子，她不忍心当面告诉他。

而且她觉得因为陈怀川有几分像故人，而对他留情，终究对不起他。

他见舒歆颜迟迟不开口，仍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回答得太干脆，“我没喝酒，自己开车回去吧。”

他唇角微微下垂:“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你也是。”

他们一起走出餐厅，临走时，陈怀川朝舒歆颜招手告别。

他僵直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渐行渐远。

舒歆颜也摇手回应。

她不知道，不远处有个人阴沉沉地坐在车里脸色铁青，一直等到他们出来，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感情这么好吗，还挥手告别。”他不屑地在心里嘀咕，泛起一阵阵酸涩。

舒歆颜在他的视野渐渐变小消失。

“回去吧。”他对司机说。

3

回到家，他再次翻出她的背调资料，一遍又一遍地浏览:千悦传媒头部主播，A大数学与应用数学(师范)专业毕业，南城一中16届优秀毕业生，早年父母双亡，外婆重病……

他目不转睛地审视照片里的她，挑眉痴笑:“一朵清纯坚毅小白花?”似乎有点意思。

而他，父亲说他从小在国外长大，成天不学无术，大学时和一群狐朋狗友喝大了，相约开跑车炸街出的车祸。

看起来舒歆颜似乎是与他之前的人生没有任何交集的一个人，但是往后呢，他不介意和她产生一点交集。

可是她好像有男朋友了，那个陈律师?而且介入别人的感情的人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转念一想他又苦笑自嘲，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一点小麻烦而已，很好解决。

他往高脚杯中心缓缓倒酒，酒液在杯中荡漾。

红酒香气馥郁芬芳，在明亮灯光的照射下清澈透亮如红宝石般，酒不醉人人自醉。

手持高脚杯轻轻晃动，随后对着她的照片举杯，一饮而尽，酸涩余味悠长。

他仰头靠在办公椅上，拨通了电话:“老汪啊，你去写一份签约合同，把价格开到最高……”

重金诱惑下，他就不信她不心动。

打完电话，他起身前往画室，重拾画笔，将梦中她的样子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