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经过反复擦拭，照片里的两个人像彻底清晰。

照片正面，一个男生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眼睛笑成星星眼，双手捧着芒果巧克力生日蛋糕。

而舒歆颜可可爱爱，腮帮子鼓起来像胖头金鱼，嘟嘴吻在他的右脸颊。

“他是池渊！那我是谁啊？”

他觉得自己不是产生了幻觉就是疯了，手指颤抖几乎拿不住照片，蹲下拾起照片看了又看。

眼尾的痣说明了一切。

他跑去卫生间，站在镜子前，然后侧过脸反复确认自己眼尾有一颗痣。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心跳加速，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

开心到几乎泪流满面。

“舒歆颜心心念念的人就是我吗！”

“所以那些画面不是梦境，是回忆！”

答案舒歆颜一定知道。

他冲向病房想一问究竟，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却止步于门外。

一想到她前几天经历了绑架惊魂未定，又做了手术疼得睡不着，他思前想后决定等她自然醒来再问。

浑浑噩噩走向天台，迎接他的是漫天绚烂朝霞。

原来天空可以这么美。

短暂的惊艳后，他的心中又乌云笼罩。

来回踱步，烟一根接一根。

他十分不解，如果他是池渊，舒歆颜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他?

为什么车祸后家人没有提过舒歆颜?

他感到害怕，担心自己曾经做过对不起舒歆颜的事，所以她才对自己视若路人。

他望着照片失神良久，将照片藏在外套的夹层里。

电话铃声响起，助理告诉他，舒歆颜醒来坚持要给他一张两百万的支票。

有被她可爱到，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女生甩支票。

他拿着袋子下楼，敲门时，她正准备出去。

二人撞个满怀。

“对不起，没伤到你吧。”池焕燃害怕撞到她的刀口。

她摇摇头，脸上露出愕然的神情。

没想到他这么早会来医院。

见他来了，她又转身回到病房，在包里摸出一张支票递给他。

“感谢池总的救命之恩，这张支票请你一定要收下。”

用钱感谢他，无非是不想和他再有瓜葛。

他偏不领情：“舒歆颜，你这样做让我感觉我才是劫匪。”

舒歆颜听他这样一说，笑容僵硬，马上换了一种说法。

“听说池总和冯小姐好事将近，这些就当作新婚随礼吧……”

难道他和别人结婚，她一点也不在意吗？

那她珍藏他们曾经的合照算什么。

他错愕不已：“先不说这个，j方送来了遗落在现场的物品，你清点一下吧。”

她接过袋子，背过身检查。

翻找好几遍，没有在手提包内层找到那张拍立得。

许久，身后响起他的声音。

“你在找一张照片吗？”

时间的河流仿佛停止流动，除了病房里弥漫的淡淡消毒水味，所有的声音和动作陷入死寂。

“照片上的人是我们吗？”他再度追问。

而她不敢转身直面他，轻轻抽泣。

他上前握住她的肩膀，逼她面对他。

引入眼帘的是她满是泪痕的脸，他的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坠。

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手掌轻抚她的发丝。

他泪眼婆娑，用几乎恳求的语气问她：“舒歆颜，我就是池渊对吗？”

怀中人已哭成泪人，默然不应

心想他要结婚了，为什么现在让他看到这个。

许久未等到回应，答案很明朗了。

可他想听她亲口说出，他是池渊。

他松开她，情绪激动地逼问她：“舒歆颜，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之前装作不认识我！”

终于，她虚弱但坚定地开口：“这张照片……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对你来说，忘记也许是件好事。”

他不满意这个说辞，不依不饶追问到底。

“不，我不相信！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我会对你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看着眼前熟悉的脸，他们那些曾经一幕幕在眼前闪现。

这五年，消失的是他，被记忆抹杀的却是她。

她一晚没睡好，晕晕乎乎的，早饭还没来得及吃就撞上他。

身体越来越沉重，意识渐渐消散。

他赶忙抱她上床，叫医生过来。

她受了刺激，低血糖晕倒了。

半小时后再醒来时，池焕燃远远坐在病房一角的沙发上。

“对不起。“他满怀愧疚地向她道歉，“你感觉好些了吗？”

他站在原地，不敢走近。

“我好些了。”

她左手受伤，右手正在输液，无法起身。

望着天花板，她缓缓开口：“你曾经是池渊，但你现在是池焕燃。你走吧，我们都好好冷静一下……”

他不解：“可池渊和池焕燃都是我啊？”

她的回答让他哑口无言：“你有池渊的记忆吗？”

此前种种情绪波动皆因旧情作祟。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放不下的是五年前21岁的池渊，但他“死”在了当年那场车祸。

当然，20岁的她也“死”在了池渊的脑海里。

于她而言，没有共同记忆的池焕燃泯然众人，就像一幅拼图缺失了一块，还是他们灵魂同频的一块。

随着关门声落下，病房内又归于沉寂。

2

离开医院后，池焕燃开始寻找“池渊”的痕迹。

搜遍全网，一无所获。

看来有人故意抹杀了池渊的存在。

尽管他很想知道往事，但舒歆颜仍在病中，他不忍再刺激她。

好想见她。

想给她打电话，就算听听她的声音也好。

担心她会害怕，还是算了。

他望着拨号屏幕发呆，无意看到之前的通话记录，突然想起手术那天晚上，舒歆颜念了一串电话号码。

是池渊的电话号码！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他亲自去通讯公司跑了一趟。

一查才发现有个钱多的傻瓜偷偷帮他充了近五年的话费。

他补办电话卡，在技术人员的帮助下恢复了一些数据。

重新登录微信，无尽的思念暴露无余。

2023年1月1日: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忘情水就好了，我就能把你忘得一干二净，像你忘记我一样。从此以后，我想你的时候会忍住。祝你一生幸福。

2022年11月23日:给你看我在北城买的新家。

2022年9月14日:网上很多人骂我捐款捐物作秀，有点头疼。

2022年9月10日:今天捐给偏远地区的学生一些文具和书籍，也算圆梦了。

2022年5月31日:我在你公司对面的咖啡厅，今天蹲到你的背影了。这应该是你吧，我们有太久没见了。(附图片一张)

2022年3月23日:今天北城下很大的雨，马路都淹了，你那边下雨了吗?

2022年1月1日:新年快乐，生日快乐。

2021年11月15日:我找到你公司了，今天运气不好，没有看到你。

……

2021年10月8日:喜提白色新车一辆。

2021年9月16日:外婆出院了，恢复得很好。

2021年8月20日:联系专家给外婆做手术，愿平安。

2021年6月18日:毕业快乐，虽然当不了老师了。

2021年1月1日:生日快乐，新年快乐。

……

2020年6月8日:明天我们分开的时间比正式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了。

2020年5月20日:今天的朝阳很美。

2020年3月9日:今天吃香草冰淇淋又想起你。

2020年1月1日:生日快乐，新年快乐。

2019年12月29日:连轴转几天后，我倒下了，已经有人骂我想红想疯了，甚至说我是假装晕倒。无所谓了，我要好好休息，尽快回去直播。

2019年12月25日:圣诞快乐。最近很忙很忙，累到虚脱，你过得好吗?

2019年10月29日:同事送给我一个芒果蛋糕，想起去年给你过生日，你对芒果过敏，不要忘了。

2019年9月23日:给你看这条小狗是不是很像小米呀，它没有雀斑，也很可爱。我想抱抱小米，也抱抱你。

2019年8月19日:化妆品试多了反复烂脸，不过能赚到不少钱，我很满足了。

2019年6月15日:思前想后，我打算先休学一年，安心照顾外婆，好好赚钱。

2019年6月6日:我签了公司在网上教网友化妆，做美妆博主赚了一些钱，欠的钱还了一部分，外婆后续医疗费也不用愁了。

2019年3月12日:很想你。

2019年1月15日:终于凑齐了手术费，外婆很快就能好了。

2019年1月1日:生日快乐，新年快乐。

2018年12月15日:外婆差点丢下我走了，万幸抢救及时，我不认命，外婆和我都会好好活着。

2018年12月6日:我想了一整晚，我不能丢下外婆，我会赚很多很多钱给外婆治病，我会好好活下去。

2018年12月5日:舅妈不想继续给外婆治病，担心花了钱人救不回来，舅舅默许了，我该怎么办才好。

2018年11月24日:你好些了吗?当时你爸爸说你失忆了，这情节像小说一样狗血，你不会把我也忘了吧。我不该让你来南城帮我的。

2018年11月23日:我好想听你的声音，没忍住打了一次电话，想着打通了就挂掉，可惜显示你手机欠费了。你永远都不会回我消息了吗？

2018年7月22日:如果你不来南城看望外婆也许不会出车祸了，是我害了你，不该让你来的，愿上天保佑你平安。

2018年7月19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在哪，我很担心。

2018年7月19日:我打你电话没人接，你到南城了吗。

……

“阿颜，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