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风意看着电脑屏幕上修改无数次的实验方案后叹了口气,从他考上研究生到今天,每天好像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虽然忙,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他看了一眼手机,眼瞅着快到下班时间,余风意心安理得的关上电脑,刷起了手机,视频依旧是猜他爱看类型,刷了一会以后感觉还是无聊,随便找了一篇末世相关推文带上耳机开始边听边闭目养神。
听着耳机来传来的ai女声声情并茂的讲解,余风意随手拿起一支笔在手中旋转起来,屋外的夕阳照射在他脸上,让他感到昏昏欲睡,只是心底一直压着事情,刚休息了一会,他就烦躁起起身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和他一起待在自习室的师弟听着椅子在地上的轻微磕碰声,有些迷茫的抬起头,“师兄,你要走了啊?”
“嗯”,余风意简单的答复了一声,伴随着师弟低低的叹息声离开了学校。
本科时期那种对学术的憧憬已然消失在一次又一次的实验里,现在的他不仅仅要做实验,还要发表文章,更要去医院里规培。连轴转的痛苦,让他在每一个熬夜的夜晚恨不得变成一只八爪鱼,或者说变成家里那盆多肉,成为一个可以光合作用的废物,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但最该死的就是,他既想要自己不去工作不去学习,又放不下自己该死的自尊心与好胜心真的任由自己沉落下去。
自嘲的审视了自己一番后,余风意站在校门口,拿着手机刷了几下,在点到微信看到自己余额的时候,他成功打了个哆嗦,放弃内心打车的想法,打算坐公交车出去。
大抵自己这一生也就这么过活了吧,碌碌无为,碌碌无为,生活仍碌碌无为......
他走上公交车看着又一次爆满的座位,来不及感叹自己的运气,就被疯狂的放学下班大军挤得变性了五个等级。
一只手拽着公交车的扶手,另一只手拄着自己的头,面目狰狞的用诡异的姿势刷着手机。余风意也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趁着这个时间拿着手机猛看,但不看,好像对他来说又是极大的损失。
很快报应就来了,他感受着自己晕眩的脑袋,抿着嘴咽下了嘴里恶心的感觉,刚维持好心态就被突如其来的撞击撞了个趔趄。
“你没事吧?”一只粗糙的手把他歪了的身子拉了回来,余风意艰难的一转头,发现那是个满头灰发带着鬼怪面具的男人。
他有些迟疑的看着自己被贴上可爱创可贴的手臂,有些疑惑,“为什么要给我?”
“因为你被划伤了,我不清楚是不是因为我身上的配饰造成的,”男人言简意赅的指着创可贴说道:“我在漫展上买的同人周边,放心用。”
原来是coser,余风意摆了摆手,也无意为难陌生人,在简单客套几句后,余风意看着男人的背影叹了口气,那哥们的面具真挺帅的,只可惜他不好意思去问。
越到这趟公交车的终点站,车上的人也就越来越少,房价也就越来越便宜,但他所居住的小区人烟却并不稀少,老头老太太在花坛旁激情的跳着广场舞,还有跟着音乐一起跳交际舞的男男女女不论老少,虽然音乐并不相通,但却相当益彰的成为这个小区常见风景。
余风意欣赏了一会,随即被飘来的饭菜香吸引了注意力,长久地学习让他现在才想起来今早起得晚,直到现在还没有进食一粒米。
只是现在再做饭也不知何时才能吃上,不如买点得了。
想到这里,他环视了一圈四周的摊子,最终按照摊主的颜值决定自己的晚饭就吃手抓饼。
他清了清嗓子晃晃悠悠的走到了一个摊子前,摊主虽然带着口罩和帽子,但从身形足以看出那是一个长得不错的帅哥。
余风意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摊子红底白字的招牌-手抓饼,烤冷面,修水管,民事诉讼。
摊主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将手机放到兜里,站起身来问道:“吃点什么?”
看着余风意依旧呆愣的眼睛,摊主叹了口气,指着铁板前面的小吃清单说道:“这里有各种配制的手抓饼,还有烤冷面,”想了想补充到,“你难道是来找我打离婚官司的?我是H**学生,在律所有三年工作经验,最擅长离婚和财产官司,你想要这类型的民事诉讼可以联系我。”
余风意眼含敬意的看向摊主,“来一个肉松加肠的手抓饼,少放生菜。”
摊主有点受用这样的眼神,将面饼放到铁板上的时候,眼里透露出些许笑意,“我还会修自行车和电动车,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学长,你真让我敬佩,咱俩加个微信吧。”
摊主看了他一眼,随即将手机从裤兜里摸出,调出了二维码,“你也是H大的学生?”
“是啊,医学专业,现在硕士快毕业了。”
“嗯。”
余风意看着在铁板的挤压下滋滋冒油的火腿肠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转眼间就把尴尬的气氛抛之脑后,毕竟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摊主把饼翻了个面,金黄酥脆的饼在阳光下泛着美妙的光亮,低沉的嗓音从口罩中传出,“你要番茄酱还是沙拉酱。”
犹豫了几秒,余风意诚恳的问道:“我能都要吗?”
摊主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可以,马上就好。”
看着两道明媚的酱汁在饼上形成了完美的函数曲线,紧接着被摊主用极其熟练的手法涂抹均匀。余风意就明白了,这张手抓饼,肯定会好吃。
用微信扫了七块钱,他愉悦的与摊主道了别,带着还算热乎的手抓饼回到了出租屋。
在当今一众的高楼大厦中,只有六层楼高的小房子显得格外突出,但也让余风意的腿得到了极大的休息,三两个跨步就能登上台阶,重复两三次就能直达出租屋。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隔音有点劣质。
刚踏进防盗门,嘹亮的声响响彻在楼道里。
“你个熊玩意,再不写作业试试看!天天就知道玩手机,暑假都快结束了,你这作业是想让我替你写完吗,你个死孩子,天天拖拉,日日夜夜拖拉,每次我一说你你还给我犟嘴,等你爸出差回来得知还要给你写作业,到时候不用我说,你铁定每名!看我干嘛,还不快去!”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写了这么久的作业了还不能让我玩一会!是我写不完作业吗,是老师留的作业太多了!”
“你还跟我狡辩!你看看,电脑都热成这样了,都快冒烟了!你还跟我说你玩没一会,欠揍吧你……”
哭叫声与怒吼声此起彼伏,不管什么时候,学习这个东西总是横跨于家长和孩子之间,他曾经有幸被他家楼下的这位女士请来给他家儿子付费指导一个暑假,从此他就对母亲和孩子这两个类别产生了极高的敬意,也对自己的能力产生的极大的怀疑,那一个暑假过后,他甚至对导师的PUA都产生不了极大的情绪波动,这一切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孩子他太难教。
当然,这种敬意足以让他每次见到孩子都挼一下他的头,悠然的告诉他大学生没有暑假作业。
然后在痛苦的暴鸣声中施施然回到出租屋。
这是他放假还被困到学校附近产生的少有的乐趣。
今天也是一样,他听着楼下母子二人如同相声一样的双重奏吵架声乐得前仰后合,也得亏楼下的小学生不是真的熊孩子,每次吵架不是纯粹吱哇乱叫那种,总是会据理力争,自己哭得前仰后合还要向他家长证明他没错,但通常结果都以他死鸭子嘴硬被家长发现证据,从而打得小声抽噎为结局。
听着楼下的声响逐渐消失,余风意看着仅剩的生菜,思考半晌后,用及其苛刻的眼神审视了一番它的水灵程度,随即塞入口中仔细品尝,虽然他不喜欢吃,但是蔬菜是他必不可缺的维生素摄入食物之一,毕竟他也不能总吃肉不吃青菜。
手机叮咚一声响,他看着微信上好友通过的消息提醒,挑了挑眉,将饭后垃圾收拾了之后,斟酌着字句,问出了困扰他三四天的问题,“学长,你会通下水吗,厕所地漏那种。”
可能是摊前没有客人,摊主很快回话了,“可以,我大概七点左右收摊,如果确定要通的话七点二十左右过来,价钱视情况而定,基础价格20,如果过于难处理也不会到五十块钱以上。”
倒是比他想象的要便宜,余风意权衡了一下觉得完全可以接受,于是把自己地址发了过去,“聚百得超市左手边一直往前走,楼梯凳旁边的那个单元楼,我在三楼,靠楼梯右手边,到门口了告诉我一声,发个微信。”
对面的人非常简短的发了个OK。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连带着今天因为实验导致的沉闷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余风意站起身把手机放回去充电,打开笔记本电脑随便点了个视频就开始自动连播,充当自己娱乐时的背景音。
羊毛毡的所有材料凌乱的摆放在桌子上,伴随着针的进出声,忙活了四五天的商单总算是完成了,看着自己手里的小人和几件衣服,余风意想了想还是给这个小人套上了一件他自认为拍照最好看的衣服,,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在多个角度迅速排了几张照片,选了几张光线还可以的给单主发了过去。
不出五分钟,单主那边就传来了啊啊啊的欢快表情包,言辞恳切的说出了一句又一句的彩虹屁,尾款也是非常痛快的付了一半。
看着手机对面非常兴奋的单主,他也是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你的oc很好看,让我做工的时候心情也十分愉悦,能有这么细致的oc设定足以看出来你对他付出了非常大功夫,这种功夫也是我能完美将他做出来的关键,在这个单子里你也很重要呢,不要妄自菲薄哦。”
对面的单主又是一阵疯狂感动,在得知明天就可以发货的时候,非常开心的表示虽然他的商单很难抢,但下次还要抢。
余风意笑了笑,小心翼翼的给羊毛毡娃娃做了个精美的包装后保护起来后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翻了翻自己的账号后,打算还是明天再发新的商单,毕竟他做这个就是纯粹为了兴趣,挣钱的活还是得看那份在医院的工作,这样的好处就是每个商单都能做得比较精细,还不浪费他写论文的时间。
刚把羊毛毡放到合适的地方,电脑那里就传来了一阵尖叫声,还有撕咬声。
余风意不由得颤了颤,有些后怕的皱眉看向电脑,却发现不知何时跳到了营销号画面,上面马赛克虽然挡住了屏幕中央的血腥画面,但依旧能看出来里面在进行着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里面人的惨叫声传到余风意耳边,直接激得他浑身发毛,视频没有什么解说台词,时长也只有十几秒,看起来不像是普通营销号能发出来的。
他取消连播按钮,想要返回那个视频仔细查看一下,却发现那个视频已经失效,搜索相关视频,却只发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陈年视频,陈旧程度不亚于他太爷爷当年盘了三四十年的陈年核桃,每年几乎都会再被那些营销号翻新,配合着老旧解说台词拉出来遛一遛。
但刚才那个视频......
余风意皱了皱眉,微信却在此时弹出消息提示音,同时他家门口响起敲门声,他扫了一眼,是刚才他那位不知名校友的消息,说他已经到门口了。
扒开猫眼观察了两眼,辨别了一下眼睛和睫毛长度,余风意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打开门,那位校友依旧带着一副口罩,手里提着一个工具箱礼貌地点了点头。
还不等余风意给他拿拖鞋,对方就从箱子里取出一双一次性酒店类拖鞋在玄关处换了上去,工具箱底部也是垫了一张干净的报纸被安静地放在地上。
“学长,你的工作态度这么好,价钱还如此便宜,真的没有很多人叫你去修东西吗?”
学长笑了笑,边从工具箱拿东西,边回答道:“可能是我看起来没有平时通下水的那些人看起来靠谱,看起来又过于年轻,给人的信服度自然不如那些老师傅大。”
“但有一个结论非常明确,只要你缺钱,一切生活技能都能学会。”
余风意靠在墙上,看着学长背对着他的身影,产生了一种同时天涯沦落的心酸感,看来这年头,哪一件事情都不好办啊。
事实证明,不能只根据一个人的年龄来判断人,当水丝滑的流到地漏里,并且丝毫吗,没有溢出趋势的时候,他都想给眼前人磕一个了。
“哥们儿,你是真牛啊。”
“你真是客气了。”柳云晖锤了锤因为蹲的时间太久而酸疼肿胀的腰,叹了口气,刚准备站起来收工回家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这一吓,他落在地上的那只脚被自己的腿狠狠绊了一下,直直朝着余风意面前的地板砸去。在鼻尖即将接触到地板的时候,腹部和胸前被一双手拖住。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带了口罩,能够十分自然的面对自己的雇主屈膝半跪一脸惊恐接住他的事实。
余风意只感觉自己的魂都快随之飞走了,差一点,他学长的鼻子就要和地面进行力的相互作用,他敢打包票,学长的鼻子绝对抗不过地板的一击。
“多谢,我试着起来一下。”柳云晖控制着自己的腿平铺直叙的与地面来个大面积接触,才让自己的鼻子脱离了撞击危机,只是他的双腿直直下跪在地面,比电视剧里想要沉冤昭雪的罪臣跪得还要笔直。
两人面面相觑地看了对方一会,余风意一直在心底劝慰自己不能一见面就嘲笑对方,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所以他用了这一生达到巅峰的定力,用尽量平和的眼神将眼前人扶了起来。
但这一切放在柳云晖眼里,眼前的人神色严肃,眼神坚定,好像他这一摔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算了,雇主开心就好......
两人无视发生一样一个交钱一个收钱,在这一切结束后两人同时意识到,外面尖锐的叫喊声依旧没有停歇。
余风意急忙跑到窗边,仔细观察着周围场景,与他想象的吵架场景毫不相干,外面人流窜动,每个人都在逃命,有的人神色惊恐,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周围太乱,余风意寻找了一段时间后才发现事件源头,那是两个浑身血污的“人”,他们分别抱着两个哀嚎的人撕咬啃食。
啃食别人的其中一个人余风意认识,那是一个卖干豆腐的叔叔,有的时候他从实验室回来就会去他那里买豆腐。那叔生意不忙,还会把干豆腐帮他切成片。而现在,他缺了半边脑子的头正在毫无意识的啃咬着小区里的其余人。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捏紧阴台的大理石台面,有些迷茫的张了张嘴,感觉每个字都是从心里被剖出来的,“我是在做梦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柳云晖摘下了口罩,神色有些凝重和羞愧,“......我能不能请求你一件事。”
余风意这时也缓过神来了,拿起手机准备向父母打个电话,“你说,只要我能帮上忙就可以。”
“我住在这栋楼的七楼,遇到这种情况可能不太方便,我能不能在你这里暂住,我可以把我那块的吃的全部搬下来,我那边还能装修材料。”
看着柳云晖的眼睛,余风意轻轻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这种情况下两个人呆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好,至少说话还能有个伴,他挥了挥手示意柳云晖去拿自己的东西,自己则是跟刚接通电话喜气洋洋向他问好的父亲说道:“爹,你现在让我妈回来,外面有危险,等我妈回来的时候门窗锁好,房门紧闭,顺便多接点水,多拿点吃的,末世来了,我没开玩笑。”
正在炒菜的余老爹听到这话讶异地长大了嘴,脑子根本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只能按照自己儿子的指示一步一步拾掇自己家里的东西,在接收到儿子接二连三的强调语气后,手机那面传来了嘟嘟声,显然是儿子把接下来的时间交给他来联系自己老婆了。
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什么,关火关煤气,着急忙慌的收拾着家里,在收拾之余给还在外面跳舞的老婆打了个电话。
余风意抓紧时间在家族群里艾特了一下大家,稍微说明了一下原委,也不管有没有人回复,着急忙慌的收拾了一下,开始把家里所有的水龙头打开,开始接水,所有充电宝翻出来安上电线开始充电。
不知何时,外面的尖叫声已然少了许多,余风意在窗前皱着眉观察着下面的这群非人生物,这群生物比他曾经在电影里看到的丧尸要难缠许多,脑袋遭受到撞击只会影响到他的行动速度,根本不足以让这些奇怪的东西完全毙命,掉块肉也不会影响到这东西的撕咬力度,他扫视了一眼家里的东西,拿着楼下小孩送给他的弓箭朝着大张着嘴的丧尸射击了不痛不痒的一击,好歹有些准头,也让这个东西放弃了面前的目标,寻找着插进身体的东西的源头方向。
扛着老人家的壮汉趁着这个时机离开了是非之地,余风意握着玩具弓的手松了松,淤积在心底的那口气终于松懈了下来。
敲门声在此时响起,余风意瞥了一眼猫眼,给拎着两个三十寸大箱子的柳云晖开了门。
伴随着门的声响,两个人狼狈的扛着箱子倒在了地上,柳云晖还翻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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