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新的骨灰盒

人未到,声先闻,蔡小新隔着老远就失望地大喊:“什么也不是。我和斌斌查了汪明远他们班初版的数学竞赛名单,里面有一个学生余晓鹏,他家就住在东风里——”

“余?”班青和白杨异口同声,突然抬起头,瞪大双眼。

梁斌后一步走进屋子,摇了摇头,“他爸爸不是余大佑,年龄相差十几岁,样貌也对不上。”

班青和白杨听了,顿时恹恹地躺回椅子上。

白杨叹了口气,重新拿起桌上的伸缩签字笔,抵在额头上,一下一下地按着。

现在找出耿登同谋的切入点,只能是那日从孙英梅坟墓中挖出的骸骨、金镯子、红布和骨灰盒。

一大一小两具骸骨已经经过DNA比对分析,确认了二者的身份就是孙英梅和余珍宝母女。

骨灰盒里的骨灰目前还不能确定属于谁,红布也稀松平常、随处可见,自然从上面找不到有用的线索。

但是好就好在,那只金镯子和骨灰盒能多多少少提供点不一样的信息。

手镯圈口45,推测佩戴之人较同龄人体型瘦小,或者年纪较小,所以骨骼未发育完全。

而按照那天村长所说,按照本地风俗,给逝者所用的骨灰盒必须是木质。

如果用了石质或者陶土质地,一是按照当地流传下来的说法,属于僭越,于礼数来讲不合适,二是按照封建迷信的说法,石质和土质的材料不易于腐烂分解,有碍于逝者投胎。

一风一俗,讲究不同,孙英梅坟头挖出的骨灰盒为陶瓷材质,一般在沿海潮湿地区用得多。

“如果骨灰属于余大佑,那么把骨灰盒和镯子埋进地里的人,极大可能就是耿登的同谋,那他和余大佑是什么关系?他又是怎么拿到镯子的?

“如果骨灰不属于余大佑,那么这个背后的人大概率就是余大佑本人。但是骨灰盒里的人又会是谁?”

白杨继续用签字笔一下一下地按着额头,签字笔发出的声音和他的问题交织在一起,又因为无人回答,飘荡在整个屋子中。

按照村长所说,当年孙英梅下葬的当天,余大佑悲痛欲绝,想要把专门给妻子买的镯子一起随葬。

他陷入丧妻的情绪中,没考虑到太多,但是孙英梅的父亲老孙头见多识广,慌忙阻止了他。

没有金镯子这种值钱的东西,他女儿还能在地下安息,要是棺材里真放了这么个东西,保不齐过不了几天就能被人掘了坟。

孙英梅骨骼粗大,镯子的圈口明显不适合,也就是说,这镯子后来应该被余大佑改过,可是为了谁而改呢?他女儿余珍宝没过多久也死掉了。

屋内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沉默着,这时候,中途出去接了个电话的梁斌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找到了!”他难得地急切和兴奋,“汪明远班上的薛同学说的扎小人找到了!另外,又发现一个骨灰盒!”

四个人一进入屋子,就感到一阵阵森冷的气息。

房子不到五十平,没有放置任何家具,没有人住过的痕迹,空空荡荡。窗户常年关闭,一进去就能闻道一股沉闷压抑、又有些潮湿的气息。

骨灰盒被放置在屋子中唯一一张红木桌子的正中央,盒子上方并没有按照当地习俗盖上一方红布,而是贴了一张朱砂写过的黄色符纸。

除此之外,桌子上还放着些零零散散、让人看着迷惑的东西:一方系着红绳的金条,一盒朱砂,一柄桃木剑。

三样东西依次摆开,陈列在白玉石制成的骨灰盒前面。

桌子最左侧,那日薛如许所描述的蓝色棉布裙娃娃突兀地摆在上面,远远地看着还有几分可爱,只是凑近了才发现娃娃的脸已经被刀片割烂,肚子上还扎着几根银针,面色可怖,森冷骇人。

而红木桌子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奇奇怪怪的油纸画。纸上一个青面獠牙、不知是神是鬼的东西,左手一柄长剑,右手一把钢叉,正俯视着桌子上的亡灵。

起初,班青他们并没有太在意扎小人的事情,后来查实过汪明远和周琳紧张的关系后,就想当然地以为这个邪门的玩意儿是汪明远为了诅咒周琳而制成。

没想到,这东西还被汪明远放到了这里。

蔡小新一走进屋子就感觉露出的胳膊上长满了鸡皮疙瘩,浑身发冷,在燥热的天气里竟然生出一阵冷汗。

“啪!”梁斌的手机不小心从兜里滑了出来,摔落在地,砸出一声突兀的巨响,吓得蔡小新“啊啊啊”连连尖叫,弹簧似地跳开。

“你给我好好的!不准吓唬我!”

蔡小新惊恐的胆小模样还没褪去,就色厉内荏地张大了双眼警告梁斌,逗得后者想笑又顾虑着场合不敢笑,只好抿紧嘴巴,猛地点头,眼睛也弯成了月牙状。

这时,见到班青和白杨已经走到了桌子前面,梁斌也收起了笑意,紧跟上去。

蔡小新一个人被甩在最后,哪里敢逗留,抬起几步赶忙追上梁斌,两只手紧紧攥着他的胳膊不愿意撒开。

白杨看了一圈儿,问道:“这房子什么时候买的?”

“也就去年下半年,由汪明远的一个朋友代持至今。因为代持人几个月联系不上汪明远,就想偷偷卖掉房子,结果中介带着买家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些,当时就报警了。”梁斌回答道。

“去年下半年?”班青皱眉,疑惑地追问了一句。

梁斌点了点头,“对。我记得当初薛同学也说过,汪明远在他们高二上半学期,就变得有些怪怪的。”

班青径自走到蓝色棉布娃娃前面,伸出左手将其一把抓起,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她将那娃娃翻过身来端详片刻,突然一下子怔住。

娃娃背后一张纸条掉落在红木桌上,她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嫌弃地捏起来,却见上面用毛笔写着:汪舒,坤造丙寅年丙申月辛卯日戊子时。

她向来轻视这些邪门歪道的东西,但在看到汪舒的名字时,心头顿时涌起一种异样的愤怒。

白杨正背着手,弯腰打量着骨灰盒上的黄色纸符,见她一动不动地捏着个纸条子,也侧过脑袋凑过去看。

“这是什么?”蔡小新捏着梁斌的胳膊捏得死紧,明明害怕得躲在梁斌身后,还要好奇地探出个脑袋看。

“汪明远女儿汪舒的生辰八字。”看班青入定一般,白杨只好解释道。

“啊?他为啥要诅咒她女儿啊?”蔡小新问出了所有人都困惑的问题,但可惜,除了死掉的汪明远,在场的谁都不知晓。

“心虚吧可能。”班青面无表情地随口说道。

而后将手里的娃娃和纸条放回原位,双手插兜,倚靠在左手边的墙壁上,再次细细地环视这间屋子。

房子的吊顶和墙壁都很奇怪,透着一股异常诡异的氛围。

头顶是和符纸一样的金黄色,而四周的墙壁则是黑色,用黄色的涂料画出一个个诡异的头像,好像是头骨,又好像是一张张变形了的脸。

白杨一样样地看过去,一阵子之后,终于打破了屋内诡异的沉默。

“他去年下半年才大老远的来宁城买了这个房子,专门弄个地方,搞了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么去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儿,吓到了他。”

“就是就是。”蔡小新瑟缩在梁斌身后,连连附和,两只手死命地抠着他的臂膀,痛得他咬牙切齿,终于忍无可忍地将蔡小新肘开。

班青一声不发,继续靠在墙壁上,若有所思。

白杨继续分析,“汪明远长期生活在关图县,对宁城不熟悉,大概率这些东西是他从关图县带来的。”

梁斌赞同地点点头,“如果这个蓝布娃娃就是薛同学看到的那个,那也是从关图县带过来的,我觉得我们可以找画符的人了解情况。”

“上哪儿找人啊?遍地都是装神弄鬼的骗子。”蔡小新小声抗议,心中暗骂汪明远,一个读书人竟然相信这些骗人的邪祟东西!

白杨稍加思索,“……巢河两岸的小摊子,那里骗子多。”

“青姐咋没来啊?”蔡小新一边用力地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问梁斌。

他刚才在路边买了根玉米棒子当做早饭,记得一直都是三块钱,也没问价格,拿起就啃。结果摊子后那个面善的大娘见他咬上了,张嘴就喊了声:“五元。”

因而这会儿他咬得格外用力,恨不得把玉米芯子也咬下来。

“听说是生病了,请了三天病假。”梁斌吸了吸鼻子,他昨晚从宁城回来后也有点感冒。

“怎么了,玉米棒子惹你了啊?”几步开外,白杨双手插兜,一脸嫌弃地看着吃相难看的蔡小新。

现在还不到早上八点,是一天中难得凉爽的时候,因而河岸两边已经围满了人。

三人一边走,一边沿途观察。

有卖符水,号称包治百病的;有看手相,给人看姻缘事业的;有摆摊卖狗头骷髅,声称能驱邪的……

走了大概两百来米,也没看到有画符的人。

蔡小新一路走来也没看到个垃圾桶,只能像握着个棒槌一样地握着手里的玉米芯子,跟在白杨和梁斌后头转悠。

他伸手抹去嘴边不小心沾上的玉米粒,疑惑地问道:“咋没见着人呢?莫非是做大做强,产业升级,不摆摊了?”

前面两记白眼向他飞来,他讪讪地撇了撇嘴,装作若无其事地抬头看天,“真蓝啊,又是个好天儿!”

没走出两步,倒真让三人碰见个小摊子。

摊子旁边支了个锯齿边的三角旗,桌子上铺了张宽大的黄布,绣着一个巨大的太极八卦图。

桌子上只有寥寥几样东西:一沓黄色的纸条,一张收款码,一个小电风扇。

小电风扇里的凉风不停地送往摊子后的凉椅上。

一个瘦得颧骨极为突出的男人正在上面呼呼大睡,发出震天的呼噜声,惹得旁边同样守摊子的女人白眼翻了又翻。

“咳咳!”白杨走到摊位前,假装咳嗽几声。

那男人还睡着,纹丝不动。

蔡小新挤上前来,舞了舞手里的玉米芯子,大喊道:“老板!老板!开张了!”

男子明显是没有睡好,不情不愿地醒来,眼睛里带着几分厌烦,一大早上又不好开口骂人,打个呵欠,然后阴阳怪气地问道:“看什么?姻缘吗?你们三个倒是都像光棍,算是来对地方了。”

听了这话,白杨面色不改,笑了笑没说话。梁斌反正不在意,也不接茬。只有蔡小新被他噎地想骂人又骂不出来,只觉得比刚才吃的玉米还要噎人。

梁斌走到摊位前,随手拿起桌上的黄色纸符瞎看。却见那都是些预制品,按照事业、姻缘、财富等所求,分门别类地做了标记,而符纸上都是些打印的油墨痕迹。

他不由得嘴角抽了抽,却被眼尖的瘦削男子捕捉个正着。

男子口若悬河地自吹自擂:“小兄弟,时代在发展,科技在进步,我们就得转变思路,创新手段——”

“我们看这个。”梁斌伸手递过去一张黄色纸条,“劳烦你给看看,能不能认出来,这是谁写的?”

男子诧异又防备地接了过来,眯着眼端详半天,将那黄色纸条一会儿举到天上,一会儿又平摊在桌上。

在蔡小新快没了耐心的时候,才有些犹豫地猜测:“嗯……看起来像是老黄画的,不过……你们是谁啊,找他干啥?”

三人纷纷默契地让他的话掉在地上。

“老黄是谁?在哪个摊位?”白杨拿回纸条,又掏出钱夹子,“你一单多少钱?”

男子脸上顿时卸下了防备,谄媚客气地回答:“好说,好说,世间自有真情在,大家相聚都是缘。你觉得我这一单价值多少,就给多少——”

“两块?”

“……最低十块哈,不议价。”男子脸上的谄媚荡然无存,梗着脖子,收起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接过了白杨递过来的十块钱,他才又摇头晃脑,“前面沿着河岸一直走,在第一个拐角左拐,一直往前大概五百米,就能看到一棵桂花树,树下有个花店。老黄的摊位就在花店旁边,你们到时候一看就知道了。”

男子官方地说完,就躺回凉椅,闭上眼睛睡觉,不再多言语。

三人按着男子的提示,沿着河岸往前走,左拐后又走了两三分钟,一直没看到什么花店,不过的确有一颗桂花树。

走近了才看到,树下哪里是花店,分明就是个花圈店,里面摆满了纸钱、金元宝,纸房子和各种花圈!

白杨略一思索,然后破口大骂:“不好!被他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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