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C市发生了许多大事,华建集团换了CEO,靳氏资本高调地宣布将进军半导体行业,未来会和谢氏集团展开更多的深入合作。而大都建工的大公子冯晓东,因为涉嫌教唆他人实施犯罪行为被公安机关带走调查,在这之后大都建工的资金链突然断裂,股价大跌濒临破产。
谢禾再次见到靳聿炎是在一个月之后,两个人即将乘坐飞往Y国的飞机,办理离婚手续。
一个月未见,靳聿炎看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不仅脸色惨白,就连往日明亮的双眸也看不见一缕光。他身后跟着王新王远二人,靳绪林派来了两个心腹,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谢禾走上飞机后径直坐到了最后,为了能平静地度过这一趟煎熬的旅程,他刚一坐下,便戴上了耳机,偏过头看向窗外。
靳聿炎走上飞机,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最后的谢禾,大步朝他走去。
王新眼疾手快地一把搭在了他的肩上,低声劝道:“少爷,我们坐这里吧。”
靳聿炎转过头看着他,漆黑的双眸看不出任何情绪。下一秒,他就被王远拽着,拉向了一旁的座位。
“松手。”靳聿炎低吼了一句。
他的声音并不响亮,却足以令谢禾下意识地看向这边。
谢禾转过头便看见了这样一幕,靳聿炎被两兄弟一左一右地绑着,给按到了座位上,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
谢禾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地收起视线,在心中不停地默念“与我无关”这几个字。他好不容易从这场噩梦里逃了出来,不想再重新回去了。
只是......
谢禾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眉宇间的愁思不散,他今日特地穿了一件宽大的T恤衫,生怕被人看出他身体的异样。
那晚离开别墅后,他的肚子一直疼得厉害,回到家中以后脸色惨白,浑身上下像是被汗水浸泡过了一般。虞晚枫赶紧带着他去了医院,经过紧急处理后,他的身体渐渐好转。
深夜,医生拿着一沓报告单走进病房,面色沉重地向他们宣布了一个消息。
“谢先生,经过我们的会诊合议后,我们一致认为你怀孕了。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震惊,同样的,我们对此也感到十分惊讶。不过在国外,已经有不少媒体报道过男性怀孕生子的新闻,目前许多医学家和科学家正在研究这一罕见的自然现象。所以请你放平心态,你并不是一个人......”
谢禾还清晰地记得自己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的震惊与惶恐,不过经过这一个月的思考,他已经接受了自己即将拥抱一个新生命。不仅如此,他还十分感激被赋予了这个特殊的能力,让他可以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一想到这里,谢禾伸手轻轻抚摸过自己的肚子,眼里全是温柔的爱意。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他都会勇敢地走下去。
几个小时之后,飞机平稳地在黑夜之中穿行。
机舱内闪烁着昏暗的灯光,谢禾安静地躺在椅子上,进入了浅眠。直到忽然有一抹熟悉的木质调气息进入他的梦中,他顺着气味传来的方向走去,伸手去触碰却只抓住了一团白雾。
谢禾从梦中惊醒,掀开眼帘,视线之中闯入一张熟悉的面孔,就在距离自己不到几寸远的地方。
“你?”他瞪大了眼睛,差点儿惊讶得喊出声。
“嘘,”靳聿炎竖起食指,朝他眨了眨眼睛,“谢禾,给我几分钟的时间,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谢禾的视线在靳聿炎的脸上缓缓划过,苍白面容,毫无血色的唇,就连眼睛里都布满血丝,眼下是无法被掩盖住的青黑色,他看起来很憔悴。这一个月里,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禾局促不安地坐着,勉强镇定下来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岂料靳聿炎开口竟叙起了旧:“谢禾,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不见了,不过过了今晚,我们日后也不会再见了。”
“未来的事情谁又算得准呢?”
谢禾诧异地抬眸看了他一眼,这话里的暗示再明确不过了,难道他到现在还没有死心吗?
“靳聿炎,你到底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告诉我吗?”谢禾扭过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左右护法,奇怪的是这两个人这会儿竟然都睡着了。
“你放心,他们两个一时半会不会醒来,”靳聿炎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你留给我的安眠药药效不错。”
突然提起那晚发生的事情,谢禾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问道:“你想说什么就快点说。”
靳聿炎看着他的眼睛,字字掷地有声:“谢禾,我不想和你离婚,我不想和你分开。”
他果然还没有死心......
谢禾长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窗外,眉宇间再次笼上一层哀愁的云雾。
如果是放在一个月前,他一定没有耐心听靳聿炎说这些话。可是这一个月里发生了太多事情,他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厌恶这个人。
过去的一个月里,他没有一天不会想到他,想起他俩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尤其是午夜梦回之时,他的面孔仿佛格外清晰,清晰得好像他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般。
他恨过这个人,却也爱过这个人。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浓烈的情感好像被时间冲淡了。他放弃去爱他,自然也不会再恨他了。
谢禾于是开口道:“靳聿炎,如果你是要和我聊这件事情的话,我想我们没有谈的必要了。从你把我绑架囚禁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没有可能了。”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靳聿炎眼神一黯,犹豫着朝他伸出了右手,却在快要触及他手背的瞬间收了回来。
“谢禾,我很后悔用错误的方式接近你,不顾你的意愿让你待在我的身边。我真的太爱你了,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一个人,所以才犯下了这么多不可饶恕的错误,”靳聿炎低声祈求着,“你能不要这么绝情地判处我死刑吗?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谢禾的拳头握得更紧,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他希望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他选择保持沉默,而他的这种沉默,令靳聿炎眼里的光渐渐暗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机舱只能听见飞机发动机引擎轰鸣的声音。
谢禾伸手划过冰凉的窗户,缓缓开口:“小时候我以为飞机这种庞然大物,一定牢固得坚不可破。直到后来坐了飞机才发现,原来它的机翼这么薄,薄得好像会被一阵风给刮裂了。飞机为了能够减轻自身的重量,很多地方都用到了铝合金,只需要几滴水银,就能穿透过这层薄薄的铝板。”
“你想说什么?”
“如果机务在检修的时候安装错了一颗螺丝,或者是安检让乘客带着一瓶水银上了飞机,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是死亡,是不可挽回的悲剧。”谢禾转过头来重新看着他,平静地说道,“靳聿炎,有些错误是无法被原谅的,不是所有的一切都能重新开始,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靳聿炎摇了摇头,双眸之上浮现出一层薄薄的雾气,悲伤的气息仿佛笼罩着他全身。
他不甘心地继续说道:“谢禾,从小到大除了我的父母,没有一个人真正爱过我。而他们却又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里孤独地长大。一直以来,我接受的教育就是去争去抢,只有这样才能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直到我遇见了你,你点亮了我的世界,成为了我生命里全部的光。所以我才会不惜一切手段,想要把你留在我身边,因为我舍不得你离开我,我不敢想象我的生活里没有了你会怎么样。”
谢禾忽然发现自己的面前又出现了一条岔路口。眼前的目光太过熟悉,靳聿炎有好几次用这样脆弱的、悲伤的神情望向他。可他同样也清晰地记得,自己曾被压入墙角,这双熟悉的眼睛里迸射出陌生的、阴鸷的光芒。
他摇了摇头,只是重复着:“靳聿炎,我不会恨你,也无法再爱你,我们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结束了......”靳聿炎垂下脑袋,不停地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
当天色破晓,云团被染上了柔和的亮光,飞机准时降落在Y国首都的机场。
几个小时后,靳聿炎和谢禾办理好了离婚手续,结束了这一段本不该存在的关系。
谢禾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一次手续办理得这么顺利。王新和王远则更加意外了,他们本做好了各种应急预案来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场面,没想到大少爷这一回竟然没有做任何反抗。
不过就在他们准备回程的路上,靳聿炎突然提出想去一个地方。
王新和王远立刻紧张了起来,提醒道:“大少爷,家主希望您尽快回家。”
“那个地方就在这附近,不会耽误时间。”靳聿炎转过头来看向谢禾,问道,“谢禾,你愿意陪我去一趟吗?”
“去哪儿?”
“这里的热门景点,许愿池。”
想到这或许是他俩最后一次见面,谢禾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好。”
王新听了眉头一皱,立马走了上来,说:“这里不安全,我和王远跟大少爷一起去。”
靳聿炎说:“随你们。”
一行人来到许愿池,这是当地的热门景点,来来往往的游客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如果靳聿炎打算在这里做点什么,借着环境优势很容易成功。因此王新和王远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左一右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靳聿炎带着谢禾挤过拥挤的人群,来到许愿池边上。这座古老的建筑已经在风雨的侵蚀下褪去了昔日耀眼的光芒,每一块砖石上都刻着岁月的痕迹。
靳聿炎从口袋里拿出两枚硬币,将其中一枚塞到了谢禾手里。
“许个愿,然后丢进去。”
谢禾耸了耸肩,没有接过靳聿炎递来的硬币,平静地说:“我没有什么心愿。”
“那就闭上眼睛好好想一想。”靳聿炎说着拉住他的手,将硬币塞进了他手里。
手心被粗糙的指腹划过,再一次和靳聿炎肢体接触,谢禾还是不由地浑身一颤。
他看着靳聿炎闭上眼睛许了一个愿望,然后把硬币丢进了许愿池中。
“谢禾,我已经许完愿了,你快许愿吧。”
对上他温柔的目光,谢禾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头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他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重复了一遍这个想法,然后睁开眼睛,随手将硬币丢进了许愿池中。
硬币穿过喷泉,在层层累叠的砖石上蹦跳了两下,最终掉进了正中心的圆盘之中。
人群里传来一阵欢乐的惊叹声,众人纷纷侧目看向谢禾。
“谢禾,你的愿望马上要成真了,”靳聿炎笑着问道,“你许了什么愿望?”
谢禾回过神来,说:“你不会想知道的。”
说完他扭头往回走去,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热闹的地方。他穿过人群的时候,心脏怦怦直跳。刚刚许下的这个愿望,真的会成真吗?
十六个小时后,一架飞机平稳地降落在C市的机场内。
谢禾走下机舱,临别之前,靳聿炎追了出来,喊住了他。
“谢禾,如你所愿,我们之间结束了。”靳聿炎站在扶梯之上,手掌握着扶手,用力得指尖发白。
谢禾侧过身来,咧出一个轻松坦然的笑容:“是啊,都结束了。”
“那我祝你未来一切顺利。”他眼里哀怨的神色,有如今晚寂静的黑夜。
晚风袭来,吹拂起彼此额前的碎发。谢禾迎着风扬起下巴,笑着说了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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