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简骑着莽莽的白马到了关城,今日守城的小将是陇西军虎贲右卫将军李凌,李凌将门出身,镇守关城。
听闻公主被挟持,李凌当下就要带人出兵察罕湖,却被断事官拦住,这位久在军中历练的有些油滑的断事官道:“将军且慢,大都督尚且在关城,小将军何不请教大都督,公主该不该救,又该如何救,何不请大都督定夺。”
“公主如何不该救?”李凌被断事官绕晕了头,“那可是我朝公主,吾等既知公主有难,怎可不救。”
李凌不知道断事官什么意思,他在说什么。断事官也不好和小李将军明说,一则这公主不受宠,尚且不知宫中意思,是想让公主回京,还是不想让公主回京,没有定论。
二则,李凌一个小小虎贲右卫将军,怎可擅专,此刻中军大都督就在关城,不管这不受宠的公主是救还是不救,李凌做不了主。况且,若去救了公主,途中出什么意外,他们关城卫所负不起这个责。
公主虽不受宠,但她也是公主,若真是他们关城卫军救助不力,上面恼怒,或者随意找个由头下来,他和李凌头一个吃不了兜着走。
“将军,大都督此刻就在关城之中,何不找匹快马通知大都督,公主该如何救,大都督自有裁断。”断事官知道李凌一腔热血,又年轻气盛,一味推脱反而不美,只好换个思路,说公主要救,只是要注意方式方法。
李凌果然道:“我亲自去找大都督,你且请御史大人进城,城楼有酒,城门风大,且请御史大人上城楼避避风。”
“末将晓得,将军且去。”
接人待物这套断事官自不必李凌教,城门外是都察院左副佥都御史、城门内是中军大都督,他一介小官,哪个都惹不起。
李凌骑快马进城,断事官忙道:“开城门,请御史大人。”
杨简不是来喝酒吃饭的,莽莽尚被海夫人扣押,他一介文官,只恨自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跑出来还是莽莽的婢女相救,他不肯进城,只站在城门口道:“何如,关城卫军是否点军完毕?”
哪有这么快,那大都督受贬至此,终日饮酒,也不知小李将军能不能见到人,断事官说请示大都督,不过也是一托辞罢了。
中军大都督,在川西伤了腿,养了一年多,不见好转。先帝让他暂时到关城养伤,朝廷和察罕湖和平了十多年,从川西到陇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个养老的边关地。想更进一步,想回京师,必须是镇压云贵川,逐步往朝廷最中央走。
到了陇西这地方,还有什么前途。
先帝爷让中军大都督退下来,看起来是心疼他,可退到陇西一年多,再也没召唤过,这样的心疼法,谁想要?
本来听说京里有召唤大都督进京的打算,可先帝忽然就去了,新皇登基,谁又还想要前朝的旧将。
陇西这地方本来就鸟不拉屎,再加上察罕湖安分,用不上他们陇西军,关城的军卫都荒得可以放牧养牛了。
十年不动兵戈,陇西的军饷也少得可怜。断事官见劝不动佥都御史大人,开门他也不进城,只得道:“给御史大人拿件衣裳,送一盏热茶水,”忽又想起城楼并没有什么好茶,又改成了,“送壶热奶茶吧。”
不敢送酒,小李将军去了快小半个时辰了,大都督就在城内,按理说不需要这么久。除非说,除非说大都督不想动,不想救公主。
不想救,那可就麻烦了。断事官顿时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不妙之感,若大都督不知情,小李将军直接带人去救,成不成的,起码他们关城卫所是尽力了。纵使是绵薄之力,或者没有助力公主脱险,那也是尽力了。
上头追究起来,还有个说辞。可若大都督不肯救,公主死在察罕湖,那该如何?
陇西平静了十多年,若和亲的长公主死在交河的地界,那是不是该打仗了?
断事官越想越觉得不妙,当下就派人去截李凌,“快去找小李将军,就说御史大人晕倒了。”
兵士不解,这不胡说八道吗,虽然这位御史大人看起来文弱,但也没有晕倒吧。断事官如何会与小兵解释那许多,只道:“赶紧去,少废话。”
杨简吹了风,又坐在马上,他不能入城,一旦关城卫所不作为,他还能调转马头,去孤城,陇西军在那边也设有军卫所。
寒风瑟瑟,杨简一夜吹风,下头人拿了一壶滚烫的热奶茶过来,他又想起莽莽,也不知海夫人将莽莽怎么样了。心中一急,白马似雪也是一声长鸣,杨简从白马上栽了下来。
断事官说对了,御史大人晕倒了。
小兵还没走远,听闻御史大人晕倒,立马佩服得五体投地,断事官真的料事如神呐!
真是不够烦的,断事官害怕中军大都督不肯救公主,就是想与察罕湖开战。因为大都督在陇西太久了,陇西这地方平静,没有军功可建,他怕大都督就是想利用公主身亡与察罕湖战起来。
虽然陇西军卫没有什么油水,但平静啊,谁不想要平静,谁真的想杀个马不停蹄。
断事官越想越恐惧,怕大都督疯了,为了可以创造军功,硬生生将整个关城军卫拖进陇西战场。他又派一人,“赶紧将小李将军喊回来,就说御史大人有话要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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