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下午的天阴沉沉的，暴雨过后，天空被蓝灰色的阴云层层封锁，光和眼神，都无法冲破。路边还残留着暴雨的痕迹，潮湿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阴冷黏腻的感觉令人烦躁不安。

颜晞和若神这两个刚倒完时差的“观光客”，正瘫在城市中心的一条街边，看着眼前堪比北京早高峰的拥堵盛况。

“我靠，你爸妈不是说这儿是宜居社区吗？”颜晞歪头看向若神，把尾音拖的老长。

话音刚落，隔壁的街道就突然传来爆破声，吓得他一个猛回头，“ 这他妈还能算社区？”

若神打了个哈欠：“知足吧，至少我们还没被枪杀抢劫。”他散漫的戳着手机，寻找着周边的饭店。

想吃的都是天价，能吃的都是快餐 ……

唐人街在哪儿。

眼前的街道人头攒动，快节奏的人流接连不停，跟睡前数的羊一样一个一个的从眼前飘过。

暗沉沉的氛围笼罩了整个世界，残留的积水从屋檐上落下，滴滴答答，奏出和缓的摇篮曲。这种响动，若神在一片混乱中听的格外清晰。第一百个人从眼前掠过时，他不自觉地眯上了眼。

刚停雨的天，怎么有这么多人。

……

“神，”颜晞突然肘了肘身边的人。

若神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颜晞没有对他的不满做出任何回应，回头冲不远处的街道抬了抬下巴。

“你看那辆黑车，是不是?自己往后倒了一点？”

“啊？坡度大溜车了吧。”若神头都懒得抬，撑着路边的栏杆往另一边挪了一点，把手机扔进了冲锋衣的大兜儿里，再次开始了闭目养神。

在美国，这种大坡多了去了。

他把头缩进了冲锋衣的高领里，完全融入了自己衣服中的一小片安全区。

颜晞无语的冲他翻了个白眼。

一片灰蒙蒙中，这一抹红色显得格外扎眼。

“砰！”

霎时，一声巨大又沉闷的响声让刚闭眼不到三秒的若神一激灵，烦躁的睁开了眼。

刚刚颜晞看到的停在路边的那辆车不是往后退了，而是结结实实亲了一口前面雪佛兰SUV的屁股。

“什么情况？”若神清醒了半分，而颜晞，完全没听到似的兴冲冲的拉着若神上前准备围观美国佬下车吵架。

但，两辆车开始打起了双闪，警报声在嘈杂的雨后天响起，格外突兀。

还没来得及挣脱拽着他手腕的若神和前面的那位少年同时停住了，他们看了对方一眼。

突然从刚才一直晕乎乎的意识中脱离，身边满是嘈杂，但实际上的氛围却安静的可怕，没有人说话，都是不知道什么发出来的声响。疑惑和不适感，在瞬间包裹了全身。

对啊，停好了的车子，里面怎么会有人呢？

颜晞张了张嘴，都还没来得再及说些什么。

“哐当”！

又是一声巨响，那辆白色的SUV再次结结实实的撞上了前面的轿车。

紧接着，就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第三辆、第四辆??整条街趴窝的车，一辆接一辆地、慢悠悠地、自动开始了连环追尾。

逆向。

坡度明明是向下延伸的，而那些驾驶室空无一人的车子，却一个劲的往上跑。

“嘀嘀———嘀嘀———呜哇——”

汽车警报器和双闪灯瞬间又闪又叫，闹成一片，热闹得跟过年放鞭炮似的。快望不到头的地方，一栋中式楼阁大门前的那辆车连后备箱盖都翘起来了。

颜晞和若神干愣着站在对面，有些懵逼。

“……美国现在的无人驾驶…”颜晞愣愣地转向若神，“已经内卷到??集体摆烂碰瓷的地步了吗？”

一整大风吹过，比冰冷感受更快席卷而来的又是那种令人不适又难以描述的感觉。

怎么可能是无人驾驶。

“这…”若神顿了顿，忽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你先等我拍照发个朋友圈。” 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什么鬼？”颜晞下意识的跟着他一起笑个不停，最终选择了加入摄影师的行列。

拍着拍着，一直感到有哪里不对的他们终于意识到最大的不对劲，对视一眼后扭头看向周围的行人。

那些选择在雨后遛狗不怕脏的白人老大爷、选择在穿流不息的行人中跑步的健身妹、拎着Whole Foods购物袋的主妇??全都该干嘛干嘛，穿梭在潮湿又拥挤的街道，连眼皮都没朝这边这场正在发生的、锣鼓喧天的“车祸”抬一下。

搞什么？

一个踩着滑板的小哥甚至从他们身边“嗖”地滑过，嘴里还欢快地哼着:“~ Yeah, California love~”

这是今天他们听到的第一句人话。

不过他也不像人一样完全无视了旁边的“砰砰砰！”和“呜哇呜哇————！ ”

像两个傻子一样举着手机的二人终于缓缓放下了胳膊。

眼神在绕着周围转了一圈之后回到了对方的身上，在对方头顶上看到了同样的“赶紧撤”的三个大字后，十分默契地转了身。

“那什么??”颜晞率先把手机揣回兜里，“我突然觉得有点冷，咱走吧？”

“同意！”若神立马接上了话，“我妈好像说炖了猪蹄汤一会儿给我们送过来，正好回去压压惊。”

“走走走走走走！”

两人达成共识，立刻转身，走向人行道，试图融入那群接受能力惊人的人之中。颜晞走在前面，若神紧跟其后的在人群中逆向行走，心里还在为刚才那幕自动追尾的大戏感到奇怪。

天似乎变凉了一点，但是光线更加阴蓝了，莫名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就在他们快要走出这条街时，若神下意识地抬眼，目光瞬间被迎面走来的两个人吸住了。

那是一个极其扎眼的组合。

特别是那个……外国女性，身材高瘦又不失力量感，白金色的长发像一道冷光，披散在双肩，琥珀色的眼睛冒出寒气，她没看若神，但不知怎的，眼神光却刚好砸在了他的身上。她外面只松松垮垮地套了一件及膝的黑色风衣，风衣的扣子一颗没系，就那样完全敞开着——里面，竟然空空如也。

什么也没穿。

袒胸…露乳？

这是最委婉的描述了。

她的肌肤是一种灰暗的苍白，身体的曲线在行走间若隐若现。下身是一条黑色的宽松长裤，踩着一双泛着光泽的皮靴。

走起路来，是异常的平稳自信，下颌微抬，眼神扫过周围的人群，带着一种漠然的无趣。

而路人的反应，与无比震惊，目光不自觉追随的若神截然不同。没有人驻足，没有人指指点点，甚至没有人多投去一丝好奇或惊讶的目光。人们就像没看见她一样，自然地从她身边流过。

我靠。美国这包容性??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若神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打心底感到了一种文化上的剧烈冲击。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被女人旁边的男性吸引了过去。那是一个银发灰眼的男生，五官深邃，长得极其英气，眉眼凌厉，看起来很年轻，但此刻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烦躁。他紧跟在女人身边，用中文低声抱怨着： “??都说叫你不要穿成这样出来了！每次都要这样！”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男朋友，充满了无奈和抓狂，与身边女伴的从容自信形成了荒谬的对比。

不过，他的步伐依旧同的那个女生一样，快速又坚定无比，就像T台上正在走生活秀的模特。

若神听得一清二楚，心里那种怪异感瞬间飙升到了顶点。

中文？中国人？？！确实像是混血。他男朋友？

而且??他好像能看到她的穿着有问题？还会因此抱怨？

那为什么其他路人全都无动于衷？？

这一幕的冲击力，让若神短暂忘却了刚刚发生的事。他张了张嘴，想偷偷叫住前面的颜晞也来分析一下这种诡异的现象。

为什么别人都看不见呢？

但那对男女已经和他们擦肩而过，走向了那条依旧警报声大作、车灯乱闪的街道深处。

若神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而这一回头，他绝对毕生难忘。

那个银发少年此刻正偏着头，眼神与他相撞，那双灰色的眼睛在人群另一头，眼神却从中开出了一条路，没有丝毫偏移的捉住了他刚好抬起的眼，缓慢的眨了一下，若神瞬间瞳孔放大，愣在了原地。

什……

一段不知从何而来的画面涌入脑海，一带而过，再也无法回忆起来。

“你看什么呢？快走啊！”前面的颜晞回头催促道。

若神猛然清醒了过来，而眼前，早已不见那二人的身影。

“??没什么。”他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的心中，此时被投进了一块石头，漾开一圈又一圈困惑和不安的涟漪。

这条街，这个城市，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人……那个人！是在哪里见过吗？

无人在意的事故，和无人侧目的异常。

身后，街道上依旧警报声大作，车灯闪烁，像一场盛大却只为他们上演的、漏洞百出的街头魔术。

两人几乎是跑着回到了若神爸妈所说的那个“郊区房子”前。

当那栋建筑映入眼帘时，颜晞一个急刹车，差点绊倒在过于平整、绿得有点不真实的草坪上。

“??你管这叫房子？”颜晞指着前方，声音有点变调，“这造型，他妈是哪个暗黑系重金属摇滚巨星造的吧？”

若神也愣住了，仰头看着眼前酷似邪教教堂的大……房子。

它确实是一座哥特风十足的“小城堡”，尖顶、彩窗、雕花门一应俱全。但一切看起来都太新了。

石墙的切割无比规整，没有风雨侵蚀的痕迹；深色的金属构件闪着冷冽的寒光，没有半点锈迹；就连那些刻意做旧的浮雕和墙上爬着的暗色藤蔓，都像是昨天才由园丁完工的，透着一股精心设计的阴森感。

“…我妈微信里是这么说的，”若神咽了口唾沫，掏出钥匙，“她说‘朋友的新房子，借你们小住，体验下不一样的感觉’??我以为是那种带点设计感的别墅??”

“这他妈是‘带点设计感’吗？这是‘沉浸式暗黑主题体验馆’吧！”颜晞很快打断了他，但紧张感却缓解了不少，毕竟崭新的东西恐怖指数会自动下降一级，“这得花多少钱才能把房子盖得这么??伯母的朋友是喜欢玩实体密室逃脱吗？”

“有钱人的爱好，咱不懂。”若神翻找着挎包，终于找到了那个在他目前人生中闻所未闻的高科技，带着指纹识别功能的黑色金属门禁盒，指纹识别，然后再把钥匙插进去。厚重的雕花木门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在瞬间扑面而来。

我靠。

两人在心里同时惊叹。

内部是天花板高的跟教堂一样的大厅，装修是彻头彻尾的现代极简暗黑风。墙面是高级的深灰色微水泥，地面是干净的能反光出四个人的黑色大理石。巨大的抽象金属吊灯从穹顶垂下，造型张牙舞爪像某种黑色枯枝。家具寥寥无几，但每一件都线条利落，价格不菲，同样是黑、灰、深棕的色调。

那扇巨大的彩色玻璃窗在屋子左侧占据了一整面墙，图案是黑色荆棘与苍白的月亮，玻璃的质感极好，色彩饱和，工艺精湛，及其突兀。

整个空间冰冷、空旷、一尘不染，甚至带着点未来感的肃穆，与其说像教堂，不如说更像某个超级反派或者吸血鬼CEO的秘密基地。

“…这装修，”颜晞环顾四周，小声说，“我愿称之为‘阴郁男鬼终极梦想屋’。”

若神没说话，低头看手机。

“??有新指示。”他说。

颜晞早已瘫倒在了沙发上，划着手机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啥? Wi-Fi密码是多少？”

“是我妈，”若神叹了口气，把屏幕亮给他看。

妈：儿子，住进去了吧？你爸那朋友是个超级科技宅，就喜欢这调调。他说全屋智能系统可能有点敏感，让你们别瞎喊“开灯”“关灯”之类的，最好用手机APP控制。还有，地下室的门别乱开，那套他珍藏的复古服务器机组需要恒温恒湿。”

短信的最后，依旧跟了一个[微笑]的emoji.

颜晞：“??”

若神：“??”

什么鬼你妈复古服务机组？还恒温恒湿？？

若神沉默地站在暗黑系的冰冷大厅中，颜晞一下就站了起来，根本不敢坐上那张巨大的黑皮沙发，两人低头看了看，感觉脚下的黑大理石能照出自己懵逼的脸。

“所以，”颜晞打破了沉默，“诡异的老房子，是超级有钱的科技宅的怪癖？”

“你看这是‘老’房子吗。”若神反驳。

话音刚落，头顶那盏枯枝状的吊灯，毫无征兆地轻微闪烁了一下。

若神和颜晞立刻闭上了嘴。低头默默点开了若神妈妈发来的那个智能家居APP，界面是深邃的暗黑模式，图标复杂得像是飞船操作台。

“…猪蹄汤可能等会儿再说，”他抬起头，神情严肃，“我觉得我们得先研究一下，怎么用这个APP 把??客厅的色调从‘吸血鬼巢穴’调成‘温馨家园’。”

最终，两人在那栋崭新却阴郁的哥特“城堡”里研究了半天也没能把智能灯光从“吸血鬼审讯室”调成“温馨咖啡厅”后，毅然的决定出门透透气，顺便看看若神爸妈吹嘘的“超大私人林地”。

尴尬的等待大门打开后，两人的心一下舒畅了。

房子前面的树林确实很大，一眼望不到头，树木间距疏朗，树冠却都很大，并不显得阴森恐怖，反而有种被精心打理过的空旷感。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枯叶，踩上去沙沙作响，是这片寂静里唯一清晰的声音。

“啧，这地方要是玩捉迷藏，估计能找到明年。”颜晞踢了踢脚下的落叶。

“我爸妈说这林子看着大，但其实边界挺明显的，绕着走不会迷路。”若神一边说一边四下张望。

接着，就在离房子不远不近、刚好处于树林边缘的一片空地上，他们看到了那个“坑”。

那是一个非常规整的长方形土坑，大约一人多长，宽度刚好能容下两个人躺进去，深度。

大概到若神的胸口上面。坑壁陡直，一看就是人工用工具仔细挖掘出来的。

而坑里面，填满了近乎与地面平齐的、干燥枯黄的落叶。

“??这什么情况？”颜晞蹲在坑边，探头往下看，“谁在这儿挖了个这么??标准的坑？还给它加了床落叶被子？”

若神的脸色变得有点奇怪，他好像想起点什么。

“等等??我妈之前好像提过一嘴??”他掏出手机，飞快地翻看聊天记录，“哦对了，她说：‘林子入口那边我们挖了个安全坑，万一??呃，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比如天气恶劣或者有野兽（虽然大概率没有），你们可以躲进去，用落叶盖住自己，很隐蔽的。’”

若神念完，与颜晞齐齐望向了那个的深坑，不知作何感想。

天气恶劣和野兽出没难道不是待在那个城堡里安全吗？就算有人，那随便找个地方躲，那么大的地方谁能找到。

这个坑。到底他妈怎么想的啊！

一大阵风吹过，几片叶子打着旋儿落入坑中，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颜晞：“??伯母管这叫，‘安全坑’？”

他顿了顿，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尺寸，这深度，这形状??这他喵的不活脱脱就是一个等比例制作的棺材坑吗？！还是自带柔软内衬的豪华版！还他妈是我俩双人的！”

“呸呸呸！别瞎说！”若神也被这坑棺材一般既视感搞得哭笑不得，但还是强行解释，“可能就是??挖得比较认真？方便躺平？”

“躺平是彻底躺平了。”颜晞用脚拨了拨坑边的土，“你妈还说用落叶盖住自己？就这坑里的叶子量，躺进去自己就能被埋个七七八八了吧？还需要额外盖？”

他说的没错，那坑里的落叶实在太满了，几乎溢出来。一个人如果真的躺进去，身体会瞬间陷下去，□□燥的树叶部分淹没。

若神蹲下来，伸手掬起一捧坑里的落叶。叶子极其干燥，发出脆响，除了尘土和腐烂植物的淡淡气味，没有其他味道。

“可是??”若神皱着眉，试图理解自己父母的脑回路，“这玩意儿??真的能当掩护吗？”

他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再看向那个坑。

诡异的是，尽管他知道那里有个坑，但在大片同样铺满落叶的空地上，那个填满落叶的坑确实并不显眼。它的轮廓被落叶模糊了，颜色与周围融为一体，如果不走到近处，几乎无法察觉地面在那里有一个致命的凹陷。

它不像一个庇护所。

它更像一个??伪装好的陷阱。或者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等待着的??坟墓。

“你爸妈??”颜晞也注意到了这种隐蔽性，他收起了几分玩笑的神色，语气变得有些迟疑，“??到底觉得我们会遇上什么‘危险’，需要这样躲起来？”

两人站在坑边，再次沉默了。刚才街上的诡异事件和这个过于“未雨绸缪”的安全坑之间，仿佛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令人不安的联系。

风更大了些，吹得整片林子的树叶都在响，像是无数细碎的窃窃私语，围绕着房子，也围绕着这个诡异的深坑。

半晌后，颜晞和若神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回到了那栋哥特风格的大房子。

门刚悄无声息地滑开一条缝，里面传来的低低谈话声让两人瞬间警觉。

若神疑惑地推开门。

那个高科技钥匙还能有第二把？开什么玩笑？

冰冷空旷的极简大厅里，那几张看起来就不舒服的黑色沙发上，赫然坐着三个人。

正对着他们的，是一个苍老却威严的老人，他坐得笔直，双手搭在一根手杖上。

而站在侧面的两人，让若神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那是根本忘不掉的脸。

是那个穿着敞开风衣的白金发女人。和她那个帅得令人发指的中国男友！！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危险！

诶卧槽，那个男的怎么这么帅？！

直觉疯狂报警！甚至不需要任何言语，那三个人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杀气已经说明一切！ 而若神还是不忘感叹某位帅哥的绝世容颜。

他觉得自己是疯了。

“跑！”若神嘶吼！

但攻击已至。

那一男一女如同鬼魅般暴起！金属的冷光在他们手中一闪——两人竟然都各握着短小锋利的匕首和刺刀。

颜晞反应极快，骂了句“操！”，猛地将旁边的玄关装饰瓶推向对方试图阻挡，同时侧身闪避。

若神也向旁边急躲。

但对方的动作快得非人，配合默契，根本不是街头斗殴的野路数。那个帅气男生一脚踢开飞来的瓶子，动作毫不停滞，匕首直刺颜晞大腿。

颜晞凭借强大的我求生欲躲开了这能让他瞬间失去行动能力的一刺，却被那女人一记低。扫踢中重心！他踉跄一下，看见了男生如刀刃般寒冷的目光——这一次，刀刃精准而狠辣地刺入了颜晞的肩胛附近！

“我操——！”颜晞咬着牙，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鲜血瞬间涌出，渗透了白色羊毛外套。

剧烈的疼痛让他力量骤失，那个女人立刻上前，用一记熟练的锁喉将他控制住，冰冷的匕首刀尖就抵在他的颈动脉上。

“别动。”她用带着奇怪口音的中文冷喝道。

一切发生在两三秒之内。

若神目眦欲裂，上前的动作却有一瞬间的迟疑。

但那个一直沉默的老人缓缓站了起来，手杖轻轻顿地。他没有拿出武器，只是给了那个男生一个眼神。

理智在疯狂叫嚣：救不了！上去就是一起死！

“若神！走啊！！！”颜晞忍着剧痛，用尽力气的嘶喊终于让他冷静了下来。

求生和求救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若神转身，猛地向后一撞，利用身体重量“砰”地一声将那扇刚刚滑开不久的巨大雕花木门狠狠关上！

“颜晞！我会回来救你的！！”他隔着门声嘶力竭地大喊，心脏狂跳得像要炸开。

他甚至能闻到门缝里隐约飘出的、鲜血的铁锈味。

操！

转身，若神朝着那片幽深的树林，发疯似的狂奔而去！恐惧、愤怒、无助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逃！活下去！颜晞在流血，他需要帮助！

而他逃跑的方向，下意识地，就是那个布满落叶的、“棺材”一样的————安全坑。那是他父母留下的，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安全”概念。

若神拼命地向树林深处那个“安全坑”跑去，寒风划过皮肤，耳边是风灌注的声音，他从没有这么卖命的奔跑，脚下的落叶沙沙作响，如同催命的倒计时。他肺叶灼痛，但大脑却异常清晰，甚至不合时宜地回想起刚才大厅里那张帅得惊人的脸。

不对??

奔跑中，那个念头猛地窜出来。

街上那个抱怨的男朋友??和刚才大厅里那个冷漠持刀的少年??感觉根本不像同一个人！街上那个像是在演戏，而刚才那个??刚才那个人的眼神中，只有玩味和疯狂。

不知怎么，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稳定、快速，充满压迫感，如同最老练的猎手，根本不急于扑杀，只是享受猎物徒劳的逃亡。

若神连滚带爬地扑到那个长方形的坑边，几乎是栽了进去。干燥枯脆的落叶瞬间淹没到他腰部，他手忙脚乱地想抓起叶子往自己身上盖。

太慢了！而且叶子根本不够！

为什么？！怎么会不够！

他剧烈运动后的身体散发的热量，反而让这些干燥的叶子更容易被弹开滑落，根本无法迅速形成有效的覆盖。坑底的落叶量远不如看起来那么多，他一下去就踩到了坚实的坑底，叶子只勉强能盖住他的腿和部分躯干。

完了??这根本没用！绝望瞬间攫住了他。

就在这时，他的手在坑边胡乱扒拉时，突然摸到了一个??冰冷、僵硬、带着些许黏腻土壤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抓起来一看——

是一只齐腕断裂的人手！皮肤灰白，毫无血色，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

没有预想中的尖叫和恐惧。若神的大脑仿佛宕机了，或者说，今天经历的诡异和惊吓已经超载，反而让他在这种极端情境下产生了一种剥离般的麻木和怪异的好奇。

这里怎么会有这个？

他甚至来不及感到恶心。

身后的脚步声已经到了坑边不远。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荒谬到极点的念头冒了出来。

声东击西！

他用尽全身力气，像扔棒球一样，将那只断手朝着他来时的方向，用力甩了出去！断手划过一道弧线，摔落在坑后方几米远的落叶堆里，发出不大不小的“噗”一声。

对！他肯定会被吸引过去！若神心里闪过一丝侥幸。这个坑入口处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坡度，或许能帮他争取一两秒?…

然而。

坑外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带着嘲弄意味的嗤笑。

随即是那个少年冰冷而清晰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残忍：

“??所以，你认为我会觉得，一只手是自己从另一个地方飞出来的？”

"??"

若神躺在坑底，瞬间被这句话噎得哑口无言。

??我真他妈是个天才。

他甚至被自己这蠢得惊天动地的操作给气笑了，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完了。彻底完了。

他已经能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坑洞边缘，遮住了部分光线，投下长长的阴影。他手里提着的匕首还在滴着血———那是颜晞的血。

若神放弃了。他不再试图掩盖自己，祈祷那个帅哥能眼瞎忽略他。

他瘫在冰冷的坑底，身下是稀疏的落叶和坚硬的泥土。

很奇怪，并没有感到想象中的害怕。没有颤抖，没有求饶。只是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疲惫和不甘。

但他的内心却在疯狂地、无声地嘶吼，像是最顽固的生命本能：

不要死。

不要死。

我不想死。

我绝对不能死。

颜晞还在等我去救他。

他睁大眼睛，看着坑顶那个步步逼近的、帅得如同雕塑却散发着死神气息的少年，准备迎接最终的结局。

若神的中不自觉的攥紧身旁的树叶，看着那个少年如同优雅的猎豹般，慢悠悠地蹲在坑边，然后用一种近乎从容的姿态，一步跨入了坑中。

冰冷的鞋尖碰到了若神的小腿。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麻木。

不不不不不，什么最后的结局，我才不要迎接，我不欢迎这个。

若大口地喘着气，手脚并用地疯狂向后蹭，试图拉开哪怕一毫米的距离，背脊摩擦着坑壁的泥土和落叶。

“别??别过来！你谁啊？！干嘛杀我啊！”少年笑着再次逼近了一步，“你真的先等等等等等！一定是抓错人了！”他语无伦次地说着着，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调，“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好好冷静一下！对！冷静！我们可以谈谈！”

那个少年没有理会他，只是步步逼近。坑内空间狭小，若神很快就被逼到了角落，退无可退。

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张帅得惊心动魄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猫捉老鼠般的玩味和冰冷。他甚至微微歪了下头，似乎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然后，他跨前一步，直接跨坐在了若神的腰腹之上，用自己的体重彻底将他钉死在坑底！

“啊！”若神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和禁锢压得闷哼一声，彻底失去了移动的可能。

冰冷的匕首刀尖，轻轻抵住了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

死亡的气息如此之近。

大脑在极度恐慌中彻底烧断了保险丝，开始胡言乱语，口不择言的将最深处的潜意识都翻腾了出来。

“我??我是真的不想死啊！我真的一点都不想死！”他几乎是哭喊着，但眼睛却死死盯着对方那张无可挑剔的脸，突然就不哭了，一句完全未经思考的话脱口而出：

“我??我看你这个人呢，就是??就是太冷漠了！我看你长得这么帅??我觉得我们肯定是可以??呃??可以玩在一起的，对吧？”

话一出口，若神自己都震惊了。

我他妈在说什么？！

但闸门一旦打开，就关不上了。在生死关头，所有逻辑和羞耻心都被抛诸脑后，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和最直接的———吸引。他本来就喜欢男生，而身上这个男人的颜值简直是核弹级别的，即使是在这种要命的时刻，他的大脑居然也没忘记这件事。最重要的一点，看着这个人的眼睛，这个人的脸，无法让他产生一丝恐惧。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荒谬的稻草，声音颤抖却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诡异真诚：“我肯定是可以帮到你的！真的！你信我！我觉得??我觉得我们可以谈恋爱！对！谈恋爱总比杀人好吧？你考虑一下？我真的??我其实觉得你特别好看?…”

最后一句几乎是气声，带着绝望又真诚的调子，混着眼泪和泥土的味道。

他不自觉的闭上了眼，不敢看对方的反应，觉得自己大概是地球上第一个因为临死前试图跟杀手谈恋爱而被立刻处决的人。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

压在他身上的少年，似乎??顿住了。

那把抵着他下颌的匕首，力道微微松了一丝。

一片死寂的落叶坑底，只剩下若神粗重而惊恐的喘息声。

然后，他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几乎像是错觉的：

“??哈。”

那一声极轻的“哈”之后，是几秒令人窒息的沉默。

若神全身肌肉绷紧，眼睛小心的睁开了一条缝。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刚才那通胡言乱语是加速了死亡还是??

然后，他感觉到冰凉的刀尖离开了他的下颌。

但下一秒，那刀尖并没有刺入他的喉咙，而是轻轻地、挑逗般地划开了他胸前的衣料。

嘶啦——

单薄的T恤被轻易割开，露出底下的皮肤。冰冷的空气和对方的目光同时触及暴露的肌肤，激起一阵战栗。

若神惊恐地瞪大了眼。

只见跨坐在他身上的少年，正低头看着自己被划破的衣服，脸上那种冰冷的疯狂似乎融化了一丝，转而染上了一种玩味又残忍的戏谑。他嘴角勾起一个近乎灿烂，却让人心底发寒的笑容。

“谈恋爱？”他重复了一遍若神刚才的话，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古怪的、黏腻的韵律，与他之前在大厅里的冷漠和在街上的抱怨截然不同，仿佛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

“嗯??听起来是比杀人有趣一点。”他仿佛真的在认真考虑，但眼神里的光芒却越来越危险。

“那我觉得，”他俯下身，凑近若神的脸，呼吸几乎喷在他的脸上，语气轻快得像是在提议野餐，“我们现在应该先玩一个??互相交换血液的游戏，对吧？”

“这样才够??亲密。”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贴着若神的耳朵说出来的，带着血腥味的暗示。

不等若神做出任何反应——少年缓缓地直回身子。

在若神惊恐万分的注视下，他做了一个令人极度匪夷所思的动作：

他张开了嘴，然后将那柄还沾着颜晞鲜血的匕首的刀尖，轻轻抵在了自己红润的舌尖上。

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疯狂和自残的倾向。

然后，手腕毫不犹豫地用力一划！

一道极深极长的伤口瞬间出现在他的舌面上。

鲜血几乎是汹涌而出，迅速盈满他的口腔，然后无法控制地从他完美的唇角溢流下来，滴落在若神**的胸膛上，温热而黏腻。

“唔??”少年似乎因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微微蹙了下眉，但随即那眉头又舒展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近乎迷醉的兴奋感。他看着若神，眼睛里闪烁着非人的光芒，混合着痛苦、快意和一种可怕的邀请。

他含着满口的鲜血，对着身下脸色惨白、几乎要晕厥过去的若神，模糊不清地、笑着催促道：

“该??你了。”

那柄滴着他自己鲜血的匕首，被递到了若神的眼前。

冰冷的金属反射着幽光，上面同时沾染了两个不同人的血液——颜晞的，和他自己的。

那不是一个开心的笑，更像是一种极度意外、被打乱了节奏、甚至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气音。

看着那柄递到眼前、沾满鲜血的匕首，和少年唇角不断溢出的、象征着“游戏”开始的猩红若神的绝望达到了顶点，但随后——某种东西啪地一声断裂了。

绝对不能死！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穿了他所有的理智和犹豫。

就在少年将那把锋利的匕首轻轻划开他皮肤瞬间，若神脑子里轰然一热，爆发出了一股。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力量和勇气！

他猛地坐了起来！

这个动作如此突然，以至于跨坐在他身上的少年都因惯性微微后仰。

下一秒，若神做出了一个比对方提议的“血液游戏”更加疯狂、更加荒谬百倍的举动———他伸出双臂，猛地搂住了少年的脖颈，用力向下一拉，然后仰起头，狠狠地、毫无章法地啃上了那双还滴着血的嘴唇！

这是一个吻吗？

这更像是一种绝望的撕咬，一次孤注一掷的献祭，一场用生命做赌注的豪赌。他根本不会接吻，只是凭着本能用力地贴合、摩擦，甚至尝到了对方口中浓郁的血腥味，铁锈般的气息瞬间充斥了他的口腔。

完了，他肯定会把我弄死的。

不过……你，应该很疼吧。

在双唇相接的瞬间，这个念头划过若神的脑海。

在这一刻的举动，其实还夹杂埋藏于于心底的，不知从何而来的心疼，而非疯狂想要活下来的，只顾自己的求生欲。

然而——

被他紧紧抱住的少年，身体猛地一僵！

若神忘记了闭眼，他清晰地看到，少年那双近在咫尺的、原本充满了戏谑和疯狂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瞳孔甚至因为震惊而微微收缩。

他感觉到男人条件反射般地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那力道与其说是拒绝，不如说是纯粹的惊讶和一瞬间的失措。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那预想中的致命一击并没有到来。

少年僵持在那里，任由若神毫无技巧地、笨拙地“啃”着他，甚至??没有任何进一步的暴力动作。

几秒后，若神有些疑惑的看见那双眼睛不知为何闪了闪，可瞬间之后，便因为极度的紧张和缺氧而闭上了眼。

但就在这时，一种奇异的感觉取代了恐惧。

他竟然??感受到了一丝愉悦。

抛开所有背景不谈，仅仅是生理性的吸引就强烈到无法忽视。唇瓣相触的柔软，尽管混合着血腥，但对方身上传来的冷冽气息，还有这具强大躯体传来的温度??都让他那颗在绝望中疯狂跳动的心，滋生出一丝扭曲的、生理性的快乐和喜欢。

他好像??真的有点喜欢和这个人接吻。

这个认知让他更加疯狂地沉浸在这个吻里。

不知过了多久，几秒，几分钟，或是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感觉到少年似乎动了一下。

然后，一只大手抚上了他的后颈，指尖带着些许凉意，却蕴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只手轻轻向下一按，被他搂着的男人微微偏过头——攻势瞬间逆转过来。

刚才还是若神笨拙的啃噬，瞬间变成了少年深入而极具侵略性的吻。

他的吻技似乎很高超，随着身子不断下压，便熟练地撬开牙关，舌尖带着血腥味长驱直入，纠缠、挑逗、吮吸，带着一种暴风雨般的掌控力和??某种被点燃的、深藏的**。

若神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承受着，甚至不由自主地发出细微的呜咽声。但比刚才更汹涌的愉悦和刺激感席卷了他。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帅得惨绝人寰、刚才还要和他玩“放血游戏”的疯子，居然??没有抵触他？

非但没有抵触，甚至还??接受了他这荒谬至极的“提议”，并且反客为主？

这个吻，不再是绝望的挣扎，而变成了一场在落叶坟坑底部、混合着血腥味的、诡异而炽热的纠缠。

若神的心跳得更快了，却不再仅仅是因为恐惧。

那个吻漫长而扭曲，仿佛持续了整个秋天。坑底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唇齿交缠的细微声响和两人逐渐同步的、粗重的呼吸声。落叶的腐朽气息、泥土的腥气、还有那浓郁的铁锈般的血腥味，混合成一种奇特而令人眩晕的氛围。

若神完全迷失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感官刺激和劫后余生的晕眩感。他甚至暂时忘记了胸口被划开的皮肤、忘记了被捕的颜晞、忘记了这所有光怪陆离的恐怖，沉溺在这个由他自己点燃的、危险而炽热的漩涡里。

终于，当氧气几乎耗尽时，Lovien缓缓结束了这个吻。

两人分开，唇间甚至拉出了一道暧昧的银丝，混着淡淡的血色。

预想中的尴尬、愤怒或者再次爆发的冲突并没有发生。

气氛是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

Lovien看着若神，那双之前盛满疯狂和戏谑的眼睛，此刻变得有些深沉难辨，仿佛暴风雨过后暂时平静的海面，底下却依旧潜藏着未知的暗流。他抬手，用拇指略显粗粝地擦过自己还在渗血的唇角，然后又自然地抹去若神唇上沾染的血迹。

若神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Lovien那件黑色风衣外套已经脱掉了，里面是一件深色的衬衫，此刻也略显凌乱。

Lovien利落地站起身，动作依旧带着那种训练有素的优雅。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随意地抖落上面的落叶，重新穿好，遮住了衬衫上的褶皱和可能存在的血迹。

然后，他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若神愣愣地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刚刚还握着匕首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Lovien微微一用力，将他从坑底拉了起来。

站在坑外，傍晚微凉的风吹过，若神才感到一丝真实感，以及??一丝后知后觉的腿软。

Lovien却没有松开他的手，反而就着力道，将他轻轻拉近了一点。

他低下头，看着若神惊魂未定又带着些许迷茫的脸，突然笑了一下。这个笑容不同于之前的嘲讽和疯狂，反而带着点……难以形容的兴味和一丝近乎温柔的错觉？

他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若神的头发，动作自然得仿佛他们已是相识已久的恋人。

“好了，”他的声音恢复了些许在街上听到的那种语调，但更深沉，更磁性，带着一种餍足后的懒洋洋，“游戏暂停。”

然后，他看着若神的眼睛，清晰地、缓慢地自我介绍：

“你好，若神。我叫Lovien."

他知道我的名字。

他一直都知道。

而这个认知，比任何一个吻都让若神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却又奇异地混合着一种被“记住”的诡异悸动。

直到这时，若神才猛地想起——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呢？颜晞呢？为什么这么久过去了，没有任何人出来寻找Lovien或者查看情况？

那栋巨大的、哥特式的房子里，此刻是一片死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若神张了张嘴，一连串的问题几乎要冲口而出——颜晞呢？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我爸妈到底知道什么？

但Lovien似乎看穿了他的思绪，抢先一步开口了。他依旧握着若神的手，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但内容却足以让若神浑身冰冷。

“你的朋友不会有事。”Lovien说，目光扫过那栋寂静的房子，“他们的目标只是你。我们接到的指令是清除你，至于那个意外卷入的，打晕带走处理掉就好，不会额外浪费资源‘处决’。”

清除??处决??这些冰冷的词语让若神打了个寒颤。

但Lovien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如坠云雾。

“但当然，”Lovien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我不是那些人派来的。正相反，我知道你会出事，我是来??保护你的。”

他顿了顿，似乎为了抽出时间去欣赏若神脸上彻底懵掉的表情。

“很显然，我是他们中的间谍。”他语气轻松地补充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刚才屋里那两位，是我的‘同事’。他们肯定会追上来，所以我当时只是做做样子，陪你演场戏，顺便拖延时间。”

他瞥了一眼依旧毫无动静的房子，挑了挑眉，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真实的意外和??嘲弄？

“不过他们居然真的没追上来??那看来他们是真的很相信我了。”他低声笑了笑，但这笑声里听不出多少高兴，反而有种冰冷的算计。

若神愣了，那刚刚？刚刚自己不顾一切搂着他的脖子就啃算什么？

他感到自己的脸一下子变烫了。

Lo vien 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变化，继续说着。

“呵，我在他们中间潜伏得可真不错，待遇真是好啊，好得我都有点??想假戏真做，干脆背叛你爸爸妈妈算了。”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却让若神的心脏猛地一紧。

Lovien看向若神，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他伸出两根手指，慢条斯理地说：

“第一，我把你送回去。”他指了指那栋房子，“我可以说我玩够了，或者编个理由。他们会信。然后，他们会‘处理’你。我保证，过程会很快，但绝无生还可能。他们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现场就会把你杀死。”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第二，”他放下第一根手指，目光紧紧锁住若神，“我‘背叛’他们。我带着你逃跑。现在，立刻。”

“选一个。”

他把这个足以决定生死的选择题，轻描淡写地抛给了刚刚还和他进行了一场生死之吻的少年。

夕阳的余晖透过稀疏的树林，照在Lovien那张帅得惊人的脸上，半明半暗。他看起来既像拯救天使，又像引诱人堕落的魔鬼。

而他给出的承诺和威胁，同样真假难辨。

若神的大脑被这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嗡嗡作响，但“清除”、“处决”、“现场杀死”这些冰冷的词语像针一样刺着他的神经，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思考。

来不及震惊，来不及分析Lovien话里有多少真假，甚至来不及细想父母到底卷入了什么——

选二！当然是选二！

这个答案在他心里咆哮着。

“肯定二啊，我又不是傻子。”他几乎是在Lovien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就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急切和紧张而有些嘶哑，“带我走！”

选择信任这个危险的少年，是当前唯一可能活下去的路。

Lovien对于他如此迅速且毫不犹豫的回答似乎很满意，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他嘴角的弧度加深了，那是一种介于愉悦和嘲讽之间的复杂表情。

“很好。”他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仿佛在品尝若神的决断。

然后，他向前逼近了一步，重新拉近了两人之间因为对话而稍稍拉开的距离。可实际上，他们的手从来没有松开。

莫名其妙的，毫无压力的牵手，好像从前一直如此。

lovien低下头，目光落在若神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嘴唇上，眼神变得有些玩味和?…期待？

“不过，”他拖长了语调，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既然选择了让我背叛组织、带你亡命天涯??”

“??那总得再付点‘定金’吧？”

他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若神的下唇，动作暧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再亲我一下。”Lovien盯着他的眼睛，提出了这个荒谬的条件，语气理所当然得像是在索要一件微不足道的礼物，“就现在。”

"??"

若神愣住了。

刚刚那个吻是绝境下的疯狂反扑，是肾上腺素作用下的不管不顾。而现在，在相对“冷静”的状况下对方意然主动索吻？

但看着Lovien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感受着他指尖冰冷的触感和身后那栋死寂房子里可能存在的威胁??

这算什么？若神脑子里一片混乱，逃命的代价？还是他验证忠诚的方式？或者??他只是单纯地想？

没有时间犹豫了。

若神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般，踮起脚尖，再次主动吻上了Lovien的唇。

这一次，不再是最初绝望的啃咬，也不是刚才坑底混乱的纠缠，而是一个带着明确交易意味的、短暂的吻。带着妥协、无奈，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被对方牵引着的悸动。

对方冰冷的手再次抚上了自己的后颈，冻的若神一哆嗦。

一触即…啧，还挺久。

他微微喘着气，看着Lovien，仿佛在问：现在可以了吗？

Lovien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仿佛在回味。随即，他露出了一个真正称得上灿烂的笑容，尽管眼底的疯狂依旧若隐若现。

“成交。”他满意地说，眼神下移到了若神的右脚脚踝，“你的脚扭伤了吧？”

若神一愣，不说还没什么感觉，他动了动脚，一阵剧烈又清晰的疼痛立刻由脚底蔓延至全身。

“嘶。”他轻声的哼了一句。

什么时候弄的？刚刚，哦，是往坑里跳的时候，脚踝90度折了一下。

其实要是不特意说，自己是不会感觉到的。

“那么，我背你好了。”Lovien没有任何迟疑地开口，若神还没有反应过来，Lovien就抓着他的手腕往肩上一放，弯下身颠了一下，就把人拉到了背上。

“抓紧了，哥哥。”

话音未落，他便转身，背着若神，毫不犹豫地快步走进了那片幽深又寂静、仿佛望不到头的落叶林。

若神愣愣的就到了人家的背上，他本想说些什么，可又能说些什么呢？他有些疲惫，内心短暂的挣扎过后，伸手环住了Lovien 的脖子，轻轻的靠上了他的背。

哥哥，他居然叫我哥哥，不过长得确实很小，十七八岁的样子……

总而言之，逃亡，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