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式料理店里,客人们头上,用宣纸糊的灯罩里灯光都有股惨淡的味道。
开满樱花的屏风后,静默着小小的暧昧,自恋的人是不肯主动谈情说爱的,更愿意把甜言蜜语含在嘴里,留给自己慢慢品尝。
但迟君莫还是开口说话了,他迫不及待地,炫耀起自己的作品。
“背景清新典雅!配饰可爱活泼!很难得还能跟这高贵的色调融为一体!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他满脸沉醉笑意地将PS好的照片放在洛飞笑手心。
洛飞笑初次见迟君莫这般活泼的样子,心里一阵悸动,她笑着问。
“亲爱的,你改了几稿呀?”
“五稿!那是因为我以前对Photoshop的认识不够深!”迟君莫入职迟氏的这几年,几乎每天都在日以继夜忙着工作,从来没想过其他任何事情。
“其实,我当年上大学那会学过一阵子Photoshop,可惜没学会,现在基本忘光了!”
端起酒杯,洛飞笑忍不住喝了一点烧酒,还好没被迟君莫注意到。她惊讶于自己演技精湛,无论何时,都能声色如常,包括安慰爱人的时候。
“嗯!后面有注解。”
迟君莫咬了一小口草莓大福,显出平日稍有的孩子气。
洛飞笑赶忙放下酒杯,好奇地翻过照片,赫然一行大字出现在她眼前,字因为力道蛮横,显得有点木讷:“飞飞很二很可爱__我的!”
“是吗?其实你也挺二的。只是不容易被人发现而已!”洛飞笑难忍心中的幸福洋溢,她将杯中的烧酒一饮而尽。
迟君莫大概此时才晓得洛飞笑原来会喝酒,但他略略抬眸后,也没说什么。
这种浪漫安宁的相处气氛,实在让洛飞笑有种莫名的感动,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便一杯接一杯地喝,看她快要醉的时候,迟君莫也终于下定决心,夺过她手中的酒壶。
似乎在窗外的瓢泼大雨中,还和她说了好多话。
翌日酒醉醒来的洛飞笑却想不起一个字来,在往后的日子里,她经常努力地想要想起些什么,但无奈始终徒劳。
她只记得,自己和迟君莫走出日式料理店时,外面的雨很大,她出乎意料的被淋得清醒过来,然后又忍不住说了一些醉话!
站在马路边的迟君莫,刚打到计程车,洛飞笑就从树下走出来,她立刻将蒙在自己头上的那件迟君莫做工精细的西装,卷起来抱在怀里。
要不然她不会被雨给淋死,雷给劈死,但八成会叫这件看起来很贵的西装,给活活闷死。
计程车上洛飞笑卷曲着身子,头枕着被雨水洗礼过的车窗,迟君莫依着另一头,他们隔着能下一个人的距离,她静静地看着浑身湿透的迟君莫,开口说:“我想我的‘小晴’啦!”
“谁?小晴是谁?”迟君莫反问她。
“她是一把伞,很漂亮的!蔚蓝色的伞盖上有几朵小小的云,白白的,柔柔的!”洛飞笑匆忙敛眸,她接着说“我当年念书的时候,花了差不多两个月的生活费,把她从一个画师那里买回来,还没舍得用过一次。”
“那搁到现在,估计已经很旧了,不用是对的,因为打一把那么旧的伞,多丢脸!”迟君莫状似忍着讥诮,他用纸巾擦拭着脸上的雨水和颜悦色道。
“我并没有让她变旧!”
靠在车窗上一动不动的洛飞笑笑着眯起眼睛“我一直将她带在身边。每个星期,我都拿出来用鸡毛掸子扫扫灰,然后放到阳台上让她晒晒太阳。”
洛飞笑到现在也想不通,迟君莫跟小晴有什么关系,自己对小晴好,他嫉妒什么?!
“我头有点疼……还觉得有点迷糊……”
声波没来得及散开,迟君莫的吻就已经落在她的唇瓣上,她打了个寒颤,因为迟君莫的唇实很冷,像一颗刚从冰箱冷冻室里取出的黑巧克力浓得化不开,然后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这一刻静止了,仿佛它们都在等待着这个吻慢慢融化,然后流进自己的身体里。
洛飞笑活到现在才明白生鱼片的腥甜混合烧酒的**,真是耐人寻味,一直留在她记忆深处许多年!
渐渐地迟君莫开始吮吸她的唇,她本能地想要逃离,迟君莫却开始执着的用手掌死死地控住她的脖子,一副视她如送到嘴边的脔肉任君享用的野蛮姿态。
计程车后座的空间狭小,自小品学兼优的洛飞笑,是真的怕了!
“讨厌……这样……”
迟君莫吻着吻着,徒然笑了:“……那你喜欢哪样?”
大概是太过害怕,她根本不敢理睬迟君莫的话。
下一刻,迟君莫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哄她安心地睡去。
洛飞笑再次见到迟君莫是几天后的另一个雨天,店里到了下班时间,步行街打不到车,她害怕经常被淋成落汤鸡,会使慢性鼻炎的旧疾再度复发,瞬间让自己变回曾经的那个“鼻涕妞”。
躲在店里,凝望窗外,雨如簇珠。
急着回家给杂志赶稿的洛飞笑,不经意地吐露了自己的心事,引发来身边的白珠对文学的无限感慨。
白珠她滔滔不绝地从‘暖心小白’到‘总裁玛丽苏’再到‘仇杀虐恋’最后终于向她敞开心扉,坦言自己其实是腐女。
洛飞笑原本听得心不在焉,可后来她被白珠的绘声绘色口绽莲花深深折服,也跟着回想起自己曾经日夜研写同人文的颓废时光,简直是“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呀!
不久后,她从橱窗中看到迟君莫那个超大的吉普车,竟然超乎自己想象地停在他们店外的步行街上。
洛飞笑才彻底从陈年往事中走出来。
她迫不及待地推开门,跑进雨里。跑得太急,险些撞到一个大娘的电动车,那大娘看着好像并没生气,只是送了她个受惊过度的白眼。
“你是怎么把这个大家伙开到这街上来的?不怕违章么?” 站在雨里洛飞笑仰头望着吉普车里的迟君莫,她既兴奋又忿忿:“前一段政府明文规定,这条路禁止机动车通行!看样子以后不管天气怎样恶劣,我们上下班,都要走好大一段路!”
“你快上来!”
隔着水珠莹莹的车窗玻璃,洛飞笑看见等急了的迟君莫微微皱着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充满了快乐。对,就是幸灾乐祸的那一种。
“我得回店里拿包换衣服,你等我一下哈,很快的!”
急急忙忙换好衣身的洛飞笑,匆匆跟白珠挥手告别。
雨天胶着的路况中,车子走走停停一时之间无法脱身。
迟君莫盯着前方路况,很是不耐烦,他嘴巴气嘟嘟的。
洛飞笑并哄他的意思,她趁机从包里拿出一本名叫《卡尔的世界》的书。来抓紧时间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可看着看着便被“卡尔主义”深深折服,一度陷入无人之境。
“飞飞你冷不冷?”
洛飞笑刚刚淋湿的头发,现在还没干。
“不冷。”
“凡是能成功的人,多少都有点与众不同。小时候我听我父亲说的。但是不知道‘不知人间冷暖’算不算?不过也是有弊端的,就是会让旁人觉得这个人很无趣,不想跟他在一起!”
洛飞笑听到迟君莫在自己耳边说的这些话,心里大吃一惊,心想自己不过是,趁着堵车的时间,钻研一下业务,真的至于那么不高兴么?真是十足的没拿她当外人!
可能因为才下过雨的关系,她家楼下的小街摊贩寥寥,今晚终于有安稳觉可以睡了。
迟君莫跟下车时,手里大概拎着五六个袋子。
洛飞笑都没时间猜猜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她就听到迟君莫对自己说。
“我现在住的地方没人帮我洗衣服!飞飞,拜托你帮我洗……”那声音瞬间变得悦耳动听得很“拜托你帮我洗洗这些衣服,你要普通干洗店1.5倍的佣金,还是我的一个吻?”
洛飞笑差点愣住,她没想到迟君莫竟然会把他的脏衣服拿给自己洗。
难道说他们未来真的会结婚吗?!
“如果我们以后生活在一起。每天柴米油盐的少不了得谈钱,所以现在不用急着谈钱。”
洛飞笑将那几袋子衣服接过来,然后她情不自禁地嫣然作笑“……我要普通干洗店2倍的佣金和两个吻!”
当天深夜,洛飞笑独自呆在洗手间,她满怀惆怅的把那些衣服一件一件地丢进洗衣机里。
从小深受父母影响,觉得人生必须发愤图强,虽然她知道自己有时过于固执,老是心口不一,但也万万不能堕落到为一个有钱的男人,就心甘情愿的做家庭主妇!
周末的早晨,太阳高高的挂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一连失眠几天的洛飞笑终于如愿以偿睡到自然醒。
她眉开眼笑地望着对面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南月,然后动手撕下一大块还冒着热气的煎饼塞进嘴里。
“还特意帮我热好,月月你真善良!”
刚刚沐浴后的洛飞笑懒得穿衣服,裹着条浴巾就在餐桌旁翘起了二郎腿,她津津有味吃着面前金黄金黄的黄米面煎饼和小黄瓜蘸酱。刚刚吹干的头发异常蓬松地垂在她的眉心,看起来依然圆嘟嘟的脸,却比南月初见她时小了不少。
“那天晚上送你回来的人谁呀?为什么看到我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南月舒服地陷在柔软而巨大的沙发里,她懒洋洋地对着洛飞笑翻了个白眼,她脸上黄瓜柄切成的黄瓜片,没能遮不住她惨白的脸色,身上新买的蚕丝睡衣相当于一卡车顶花带刺的小黄瓜,却被她压得皱巴巴的。
“对不起月月。我男朋友他一直不大喜欢你!”洛飞笑故意替迟君莫说出肺腑之言,然后强忍内心狂喜作,对南月做出满脸笑意。
不过说真的,她很庆幸迟君莫对南月的各种鄙视,不像南月身边的那些“苍蝇”似的男人们,总是伸着肮脏的小黑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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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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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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